赫连娜拧眉望去，只见一名老宫女从殿外走来，步履蹒跚，满头银发，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
“你是谁？把她抓起来。”赫连娜大喝。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老宫女架了起来，丢在地上。
老宫女被摔得头晕眼花，却强忍不适，爬了起来，颤巍巍的声音里夹着无尽惊恐：“陛下，您不能杀了二公主，否则，您会后悔的。”
“哼，我的事还不需要别人来置评。”赫连娜十分生气，这个皇宫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人都可以擅闯大殿，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
“陛下，臣下不敢。若非事态严重，我也不敢冒犯您。”老宫女跪在地上，态度十分恭敬。
赫连娜眯起眸子，仔细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宫女，她怎么这么眼熟？可她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她是谁？
“说，你究竟是谁？”老宫女身上的熟悉感，让赫连娜感到烦躁。
“陛下，您真的不认识我了吗？”老宫女抬起头，一张脸布满皱纹，苍老的眼睛已然混沌，看上去有七八十岁了。
这个年纪应该在皇宫呆了一辈子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不可能不认识。
见赫连娜迟迟认不出她来，老宫女凄凉一笑：“看来，我真是太老了，老得陛下都认不出我来了。”
听她的语气，赫连娜对她的熟悉感更深了几分。
蓦然一个名字跃入脑海，赫连娜不可思议瞪大双眸，失控惊呼：“秋长老？”
老宫女笑了，笑容欣慰又凄凉：“是我。”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赫连娜走近秋长老，惊愕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赫连秋，年纪应该跟林微差不多。
她是C国皇室八大长老之一，是外来人，却因医术高超，对皇室忠心耿耿，更曾救过先国王而被破例赐予国姓。
“说来话长。哎……”赫连秋幽幽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里满是哀求：“陛下，请您收回成命，不要赐死二公主。”
赫连娜抿唇不语，霍然转身，背对着所有人，沉默不语。
赫连秋见赫连娜态度松动，不再坚持，忙爬向林微。顾不得尊卑，紧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劝着：“二公主，你快向陛下认个错。陛下一直那么疼爱你，你怎么忍心一次次逼她，一次次伤她的心？C国人丁越来越稀少，你们应该同心协力，壮大C国，而不是相互伤害，相互残杀。”
“二公主，这些年来，陛下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心里有数，就不用我多嘴了。现在正值C国多事之秋，二公主，你是时候该为陛下分忧解劳了。”赫连秋紧紧握着林微的手，那么用力，指甲甚至不自觉陷入她手掌，划过一道血痕。
“秋长老，真的是你吗？”林微同样震惊于赫连秋的衰老，她们应该是同龄人，相貌不应该相差这么多。而且，C国是母系王朝，擅蛊，也懂驻颜之术。
身为八大长老之首，赫连秋在医术上一直颇有成就，她本身也是C国一美，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是我，二公主，就算你认不出我的容颜，也应该记得我的口吻和语气吧？”赫连秋强忍悲伤，极力证明自己的身份。
“秋长老，我相信你。只是，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林微发出和赫连娜一样的疑惑。
“突然吗？不，一直就有预警，只是我没注意而已。”赫连秋仰天长叹，随即收起悲伤的感受：“关于我的事，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细说。现在你跟陛下认个错，按她的指示去做。”
这也是她冒险前来的目的，不能本末倒置了。
林微低垂着头，悄悄闭上眼，一滴泪自眼角坠落。
“二公主，你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有什么恩怨是不能解决的呢？处罚你，陛下的心比你更痛。二公主，你应该学会为别人考虑了。”赫连秋继续劝着，林微却不松口。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赫连娜彻底绝望，怒气升腾，堵住了心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秋长老，你不必再劝她了。”赫连娜重新将枪抵住林微的太阳穴，声音阴冷又沉痛：“这是你的心愿，我成全你。”
“不，不可以……陛下，你不能杀了二公主，否则……”赫连秋伸手去握住了赫连娜的手枪，急得泪水在眼眶打转。
“让开。”林微怎么都不肯改口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赫连娜。
她已经为她收拾残局几十年了，她处处维护她，照顾她。
可她呢？
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她成全她。
“陛下，不要做明知会后悔的事啊。”赫连秋仍在哀求。
“来人，把秋长老送回房间。”赫连娜怒不可遏，如今正是C国需要人才的时候，她不能连赫连秋一起杀了。
而且，她突然变成这副样子，肯定是C国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在没有问清楚前，她也不能杀她。
“是，陛下。”两名侍卫应声上前，架起赫连秋就要走。
赫连秋不止容貌老了，连体力都衰退了许多，根本就不是侍卫们的对手，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陛下，陛下，您不能杀了二公主啊。”赫连秋被侍卫拖着走。
赫连娜背对着他们，态度冷然而强势。
见赫连娜态度坚决，不为亲情所动，赫连秋只好当众喊出来：“陛下，现在只有二公主能拯救C国了。杀了她，等于葬送了C国，陛下，您要三思啊。”
“等一下。”赫连娜唤住已然将赫连秋拖出殿门的侍卫。
侍卫依令，放下赫连秋。
赫连秋朝赫连娜爬过来，嘴里一遍遍喊着：“陛下，陛下，这是天意啊，天意不可违。”
“好了。”赫连娜冷冷一声令下，赫连秋闭上了嘴，流泪的眼闪着惊恐的希冀看向赫连娜。
“把他们先带下去，严加看管。”赫连娜目光扫过赫连昊和欧阳淅涛，侍卫会意，上前将两人拖下来，关押起来。
没一会儿，人都被赫连娜遣退了，偌大的殿堂，只剩下她们三人。
“秋长老，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赫连娜立于大殿中央，高高在上，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赫连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赫连娜行了一礼：“陛下，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子，是因为误食了一种草药。”
“什么草药？”
“眠草。”赫连秋轻轻吐出两个字。
赫连娜蹙眉：“眠草是我们的国草，珍贵无比。它只会让人永葆青春，不可能让一个容颜衰老至此。”
“之前是的。”赫连秋站了一会儿，开始有些摇晃，似是体力不支，随时倒下。
“现在怎么变了？”赫连娜心中的不安益发强烈。
赫连秋强撑着，声音却越来越虚弱：“国祸将起，眠成毒。”
“什么？”赫连娜大惊：“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赫连秋跪下请罪：“请陛下降罪，我寻这株眠草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我将其制成可以延年益寿的药，打算献给陛下。可陛下万金之躯，容不得半分损伤，我就自己先食用了一点点。哪知，竟在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样子。后来，我在C国藏书库找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录了这句话。”
“国祸将起，眠成毒。”赫连娜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她早在几十年前，受封登基的时候，先国王就告诉了她这句话。
眠，是C国独有的珍贵草药，被誉为C国的国草。十分稀少，功效强大，能治百病，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甚至能解一些寻常的蛊。
可一旦当眠成了毒药，就是国运将尽的时候。
赫连娜一直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真。
难道，C国真的要毁在她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