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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8章 心结

庄遥沉默了,她一生无儿无女,或许她没能完全体会欧阳霞的感情。

许多事,旁观者真的无法置喙太多。

“对不起,欧阳小姐,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我没有生过孩子,确实无法切身体会你的感受。我为自己的失言,向你再次道歉。”庄遥的态度诚恳,她一向敢做敢当,爱憎分明。

“不,庄医生,你不必道歉,你并没有错,我理解你的感受。庄医生,我要谢谢你的宽容大量。其实,我很欣赏你,你的个性跟我很相像,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你做朋友。”欧阳霞脸颊上的巴掌未褪,但她的话语特别真诚。

“不瞒你说,我这次前去彩霞山庄,是为了老爷子。”庄遥觉得有必要坦诚,隐瞒只会大家的裂痕越来越深。

欧阳霞抬起头,看向庄遥的眼睛:“我知道。”

“庄医生,你说,有人封印了我的记忆?是不是也是巫术的一种?”欧阳霞是个聪明睿智的女人,她会惊乱,彷徨无措,只因太过关心。

庄遥点点头:“是。”

“可以解得开吗?我想知道我的记忆究竟是真是假。老爷子到底有没有杀了他?”这是她的心魔,造成她和最爱的父亲反目成仇。

“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成功,最重要的是,我需要欧阳小姐的全力配合。你必须毫无保留,全心全意信任我。”庄遥提出条件。

“庄医生,你帮帮我吧。”欧阳霞真诚请求。

在欧阳霞哀求的目光下,庄遥点点头:“明天吧,现在不行,我体力透支,集中不了精神,勉强而为,可能我们都会受伤。更重要的是,你应该去见老爷子一面。”

“为什么?”欧阳霞本能排斥,她怕,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再度做出极端的事。

老爷子今非昔比,他现在是个垂暮的老者,还是个病人。她若是再度控制不住自己,只怕老爷子逃不掉。

“你有很重的心结,这个一方面来自于你的心魔,一方面受控于施法者。现在只有你先卸下心防,我才有可以突破。上次,我就是你的心理心御机制给弹了回来。”庄遥用欧阳霞能接受的语言说,

理智告诉她,庄遥说的有道理。

可是,感情上,她仍接受不了。

她和老爷子闹翻,数十年不见。如今要她迈出这一步太难了。

“欧阳小姐,你必须先战胜自己,我才能帮你。其实,我的辅助作用并不大,一切还要靠你自己。”庄遥继续劝着。

欧阳霞垂眸沉思,双手不安地搓着,显示出她内心的极端挣扎。

庄遥没有逼她,欧阳霞对老爷子的感情很复杂,爱恨交加。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如果她与老爷子的感情不是这么深,她不会有这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有些心结再高明的医生都解不了,除非,她主动配合,敞开心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欧阳霞仍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言不动。

庄遥知道她内心正在做激烈的斗争,默默站在一旁,并不逼她。

挣扎的过程是缓慢而煎熬的,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欧阳霞才抬起头来,眼睛一片赤红,透着痛苦挣扎过的印记。

声音沙哑得连她自己都惊讶:“庄医生,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好。”庄遥点头,站了起来。

当汪坤前来开门,见到欧阳霞时,目光既惊又喜,同时对庄遥投去感激的一瞥。

他知道欧阳霞能走出这一步,全是庄遥的功劳。

庄遥并不居功,朝汪坤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一切全靠欧阳霞自己想透。

“小姐,庄医生,快请进吧。”怔忡半刻,汪坤才回过神来。

庄遥率先走进去,欧阳霞站在门口迟疑不决。

“欧阳小姐。”庄遥转身轻唤了声,给了欧阳霞一记坚定的眼神。

感受到庄遥的鼓励和善意,欧阳霞不再迟疑。

她并不是喜欢犹豫的人,只是,近乡亲怯。

汪坤的声音在内室响起,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激动:“老爷,小姐来看你了。”

疲惫的欧阳松立刻睁开眼睛,混沌的眼底绽出喜悦的精芒,唇却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汪坤见状,走到他身边,又说了句:“老爷,你没有听错,小姐真的来看你了。”

“阿霞……”欧阳松终于从喉咙深入挤出灵魂里深埋多年的名字,这些年,他们虽没有往来,但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

他始终心心念念,想与她冰释前嫌,但她一直不肯给自己的机会。

原以为他要带着这份遗憾入棺材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她一面。

常年身处高位,欧阳松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不必刻意去做,就能将心事藏得严严实实。

而此时此刻莫说控制表情了,他激动得难以自抑。

汪坤见了既高兴又心酸,没人比他更了解老爷子对欧阳霞的感情了。他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坎上,对她没有半分要求,只希望她能活得快乐。

“老爷,你别急,我扶着你吧。”汪坤上前帮欧阳松穿衣服,接着将他扶到了轮椅上,推了出去。

父女相见,四目相对,两个人表面都很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难以自抑。

空间沉默得令人窒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漫延着。

丝丝缕缕化作一把刀,深深扎入所有人心底。

此时此刻,汪坤和庄遥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要他们先行问候对方,也很艰难。

汪坤只好先行打破沉默:“小姐,请喝水。”

“谢谢。”欧阳霞将水捧在手心里,再度垂下了头。

此时欧阳松已经平复了心绪,淡淡开口:“阿霞,你还好吗?”

许多年了,自从离开了欧阳家,就没有人再这么叫过她了。

欧阳霞内心激动难抑,一滴泪快速自眼角滑落。

欧阳霞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到了父亲苍老眼里的真切关爱,内心升起浓浓的愧疚。

记忆里父亲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力士,可以轻轻松松将她举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肩膀让,带着她飞翔。

如今,他高大的身躯渐渐变矮,挺直的背也开始佝偻。

皱纹已经爬满他整张脸,满头银发衬着混沌的双目。此时他已经是个垂暮老者,被病痛折磨着,余日无多,还要为晚辈操碎了心。

泪,再也控制不住,一颗颗滚滚而落。

汪坤也很激动,默默为欧阳霞递上一盒纸巾。

欧阳松缓缓抬起双手,朝欧阳霞张开,如同小时候那样,等待她扑进他怀里。

欧阳霞也再控制不了情绪,站了起来,飞奔入欧阳松怀里,俯下身,紧紧抱着他。

欧阳松亦泪湿了眼眶,轻拍着女儿的背,一遍遍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样亲情浓郁的一刻,庄遥默默垂下了头。

她好羡慕欧阳霞啊,她有一个好父亲,一直在默默等她回家。

而她与她有过相似的遭遇,但她回头,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她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注定终其一生只能活在愧疚里。

此时此刻气氛极好,庄遥强自压下内心的波动,站了起来:“老爷子,欧阳小姐,你们能放下心结真是太好了。既然迈出了第一步,就把话说清楚吧。不要再让一些小疙瘩结成死结,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听到这话,欧阳霞快速推开欧阳松,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仿佛坐在轮椅上病弱的老者是怪兽所变,他随时会变身,长出尖利的獠牙咬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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