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光翊其实一直都在追寻魔法的线索。因为他想要把某个人从死亡深渊里赎回来。
那个人既是他眼前晃个不停的幻象,又不全是。
如果只看神态动作还有行为的话,这片幻象就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可是首先,只有韩光翊能看到她。
其次,幻象偶尔可以无视物理规则飘起来。
最后,幻象只要接触到任何人都会像云雾一样消散,过一段时间才会又一次突然出现。
可能他真的患有某种新型心理疾病,但是韩光翊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份希望。
葵花小区已经很有年头了,最高只到6层,还没有小区里的老树高。
因为电梯里有摄像头的关系,韩光翊走的楼梯拐角,每层楼的那个摄像头很容易避开,他还顺手把手帕盖了上去。
401的门锁他早就观察过,旧的恰到好处,还属于回形针管用的范围。果然,开起来也很轻松。
他戴好手套和鞋套后突然愣住,虽然身体自然的动了起来,但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似乎直接借书就可以。
“你在干嘛呀韩光翊!这可是在犯罪!我要逮捕你!”
刚被挥散的幻象突然出现在他身侧,不知为何换成了和他一样的制服,还气鼓鼓的挥舞着银光闪闪的手铐。
喀嚓一声,402的门打开了,迎面钻出来一个有着厚厚黑眼圈的中年男子,两人都愣住了。
中年男子戴着眼睛,穿着西装,打着哈欠,正扶着小肚子准备开始社畜的一天。
而韩光翊戴着手套鞋套,还拿了一个被扭成奇怪形状的回形针,隔壁的门还开着!
“妈耶,韩光翊你玩完了~”幻象绝望的捂住了眼睛,从指缝中偷看。
“不是……等等……你谁啊?在干啥嘞?我打111了啊!”中年男子瞬间警惕了起来,退回门内只留一条缝,开始控制不住的大量脑补。
“啊?我301的呀,上司让我来拿点东西,我也不敢给人家家踩脏了呀。”
韩光翊淡定的关上门,还拿出了兜里的钥匙和身份卡给他看。至于回形针则被他别在了胸口的盾徽旁边做一个小装饰。
中年男子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直到看见盾徽上小小的烫金字体韩光翊后才松了口气。想想也是,哪有贼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自报身份?俺会不会是熬夜加班太多又精神高度紧张?前天走在街上看到一群冷着脸的肌肉壮汉总感觉像是坏人,差点忍不住拨打求助热线……等这个项目忙完了俺再也不去浪了,老老实实睡一觉去体检吧。
“唉,小伙子你还挺体贴啊,要是我徒弟有你这样细心就好了……成天让我擦屁股。唉,项目压力那么大,女朋友还跟人跑了,你别放心上啊,我现在看谁都像坏人。”
中年男子拍了拍韩光翊的肩膀,又散发了一大波负面能量后像行尸走肉般迈上了上班之路。
“呼——你运气可真好,不然怕是上班就等于自首。”
韩光翊没有理幻象,先是摘掉了手套鞋套,然后拿走了盖住监控的手帕才出楼上班。
鲜红的朝霞胡乱涂抹在天空,像是淋漓的鲜血。不过凉风阵阵,吹的人很舒适,韩光翊明知道快要迟到,但还是忍不住想多吹一会。
唐铭讨厌他也不是没道理的。
他现在纪律意识散漫,行为无拘无束,就差把无所谓几个字刻在脸上。幻象一直在旁边碎碎念,似乎是试图纠正他的错误观念,不过韩光翊心里更多是觉得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和这么好的兴致。稍微迟到一小会逛逛街也没什么,只会扣工资而已。
七香的建筑鳞次栉比,高低不一。既有直入云端的金融大厦,也有墙皮密布裂痕的老楼。就像一个畸形的生命,正好停在完全变态发育的中间。而地上那一条条染上猩红色雨锈的磁轨就是渗出体表的血管。
但他是在漫无目的的闲逛吗?并不全是。
他一直有在注意往来擦肩的每一个人,这是韩光翊最累的一个习惯。他不光会注意人的衣着打扮,身高体重,更多的其实是读现场的心情并预测行为。
虽然离开了帝都数年,但他学到的微表情心理学和读唇语等技艺反而愈发娴熟了。
比如说左前方那位穿着黄色防晒服的女士,她左右拿着手机凑到眼前,右手拉着刚到腰的儿子。
她自己的眉眼中尽是欢乐,显然看到了什么新奇而有趣的事物。可是那个孩子则有些难受的咧了咧嘴,看来是胳膊举累了。
突然,幻象捂住了嘴,而韩光翊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从女士和孩子拽回了路上,右大臂却被从磁轨上呼啸而过的悬浮出租车蹭掉了一大块皮,女士的手机脱手落在了马路上,被紧随其后的老式轿车重重碾过。
“啊!你干嘛?赔我手机!”女士瞬间红了眼,当场就要抓着韩光翊扭打,声音特别大的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红灯,你确定要过马路?”韩光翊甩开了对方后从腰包中抽出绷带自行包扎伤口,虽然很疼但他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我才不管!你今天不赔我手机就别想走了!”对方气势汹汹,恨不得能吞下一头狮子。
“可是妈妈,大哥哥救了我们……老师说应该谢谢人家。”小男孩有些胆怯的拉了拉母亲的衣角,结果被一把甩开。
“你懂什么?!你那破学校根本不可能有好老师!”女士当即转头开始歇斯底里的歪孩子,“你看他胸口的盾徽!要不是他们守卫者抓走了你爸爸咱们家怎么可能是现在这种样子?”
“可是……”
“你反了你啦!他要是不赔,咱们一个月都别想吃肉了!”
“唔……可是……”
小男孩有些苍白的小脸皱了起来,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可是想起刚刚几乎撞到脸前的悬浮出租车,他确实吓坏了。
女士抬手就要给一巴掌,可手腕却被韩光翊牢牢捏在了空中。
“你确定要打?按帝国戒律,虐待儿童轻则拘留三到十五天,重则强制剥夺抚养权。”
韩光翊看对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傻子。
听到这里对方才怏怏住手,但是仍然记下了盾徽上的名字打算回去后买个新手机匿名投诉和举报。
女士恶狠狠的瞪了韩光翊一眼,一把拉走了孩子,完全没有提道谢的事。
韩光翊紧了紧绷带,冲回头看他的小男孩笑了一下,然后无视了小声议论的路人。
果然,到守卫局后一连两个人点名找他破口大骂,一个是直属上司唐铭,而另一个是唐铭的上司廖局长。
廖局长和韩光翊的父亲是同学,也知道他的一些事,骂了几句就开始语重心长的劝导,大意就是年轻人要有责任感和事业心,这样下去不光是扣工资,评优升值加薪都轮不到你小子呀。
韩光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更多的精力反倒是看向了桌上拆了一半的文件。
那是一张待签发的通缉令,还有附带的照片,看五官是个普通的男子,可是笑容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下班之后,韩光翊漫步在街上思考晚饭吃什么的人生大事,这个月工资扣的有点多,得节约一点。
当然,他混在晚高峰的人群当中仍然不忘关注每一个人。
突然,他顿了一下,那个刚刚从刀削面馆中走出来的人给了他非常诡异的熟悉感。
对方拐进了一条人少的巷子,韩光翊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边走边想。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不就是那张通缉令上的人吗?
他也懒得拨打111呼叫队友支援,加快步伐追了上去,眼看对方不断挑人少的地方走,韩光翊本着钓鱼的心态没有直接动手。
今天运气不错,就是不知道赏金有多少。
终于,对方停在了一条无人小巷,仿佛计划好那样突然微笑着回头看向了他。
“嘭!”
韩光翊一拳糊在了这个通缉犯的脸上。
似乎是以这一幕为信号,阴郁的天空开始一点一点的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