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小康家是三皇屯的大户。
伏小康的爷爷伏满仓那辈还是一穷二白,他爹爹伏丰年完全是白手起家,挣下了现在的家业。
那一年闹饥荒,三皇屯好多村民都不得已出去闯荡。
别人大都是出去要饭的,伏丰年却不肯随大溜,他去了花都打小工干苦力。
凭借着吃苦耐劳的劲头,伏丰年攒下了点钱,回乡后添置了几亩田地,接下来的几年连开荒加收并,家业又翻了几番。
于是穷苦出身的伏丰年成了富甲一方的伏员外。
但是他谦逊,为人也好,在家里从来不摆架子,平时带头领着长工短工一起下地干活,村里有个红白喜事不管关系远近都要随红包,遇到困难的人家还时常接济一下,所以在村里可谓有口皆碑。
可就这么个人生赢家也有烦心事,那就是一直膝下无子。
大夫也看了,菩萨也拜了,就是一点动静没有。
不过好人终有好报,伏丰年人到中年竟喜得贵子,他给儿子起名“小康”,不求大富大贵,但愿一生无忧。
对这个宝贝儿子,伏丰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疼得紧,可偏偏小康母亲一直不下奶,饿的娃娃“哇哇”哭叫,这可急坏了一家人。
当时正巧小饱的爹轩辕不饥在伏丰年家做长工,小饱娘刚生产完出了月子,于是伏家便把小饱娘请来给儿子做奶娘。
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丢啊,于是小饱娘就抱着小饱去了,所幸小饱娘奶水足,两个孩子就喝一个娘的奶长大,从小一起爬墙上树捉蚂蚱,亲如兄弟。
小饱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勤快能干不偷懒,伏丰年也对他们格外照顾,所以小饱家日子倒也过得比寻常农户要好些。
转眼孩子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伏丰年打谱要把儿子送去私塾,小康哭着非要小饱一起才肯去。
“好!”当爹的二话不说,不差这一个孩子的学费,就这样本来没条件念书的轩辕小饱就跟着去了学堂。
可伏小康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在学堂里调皮捣蛋戏弄同学,总之除了学习什么都干。
没办法,教书先生只好给把孩子送了回来,对伏丰年说:“这孩子继续读书那是瞎耽误工夫,依我之见您还是给他另寻一条成才之路吧。”
伏丰年起初不服,在给儿子又连续换了三个先生之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这时农地利找上门来毛遂自荐,道:“我看令郎骨骼精奇,天赋异禀,是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我与这孩子有缘,愿意收他为徒,将来考个武师,也好光宗耀祖……”吧啦吧啦,诸如此类。
伏丰年一开始是不愿意的,说道:“得了吧,我先问问您这胳膊哪去了?
“就您还算是幸运的,有多少武师英年早逝,半路牺牲,尸骨无存的?
“高回报伴随高风险,就我们家这条件,吃穿不愁,在家种一辈子地,最后在自个家炕上寿终正寝,不香吗?”
面对伏丰年犀利的灵魂三问,农地利没有退缩,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脸皮厚的优势,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晓之以大义,动之以私情,努力帮助伏丰年提高思想觉悟。
最后伏丰年终于被说动了,心道:“我这儿子到底是有多天才,值得你出上这张脸都不要了?!”
眼见伏丰年答应了,农地利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那咱谈一谈学费的事儿……”
“我尻,你个老狐狸!”伏丰年目瞪口呆。
不管如何,后来伏小康还是拜了师,当然照旧拉着轩辕小饱一块,就这样小饱做完了陪读又跟着做陪练。
在师父家,他们又认识了同龄的“师姐”农穗儿,“三小只”也成了周围习武少年中恐怖的存在,统治了附近十里八乡功夫圈整整十年。
一晃十年,白驹过隙,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轩辕小饱时常感叹自己的幸运,一个寻常农户家的孩子,本应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却机遇巧合,读了书,识了字,还习了武,竟然还可以去花都。
真如做梦一般,要知道屯里很多老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去过花都。
年轻的小饱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他想去看看。
边走边想,转过两条街,轩辕小饱来到了三皇屯最大的宅子门前。
伏小康昨天跟金坷垃打输了,脸上也是鼻青脸肿。回来被爹关了禁闭,今天不准出门,所以今天没能跟小饱和穗儿一同去。
要知道武师考试四年才一届,要在这节骨眼上受了伤不能参加,那就得再等四年,也难怪伏丰年生气。
这几年来,看着小康在武功方面小有所成,伏丰年也换了看法,他觉得儿子应该去试一试,因此对这次花都考试也颇为重视。
轩辕小饱来伏家就跟进自家门一样,径直去找小康。
伏小康正在院子里练气,师父教授的内功心法,他们已经练到了第二层,师傅说,只要练到第二层,就能在武师考试的擂台上打败八成人。
他与轩辕小饱一般个头,不过要白净许多,剑眉星目,更显英气。
一见小饱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拉着小饱的手问道:“赢了!?”
轩辕小饱搓了搓鼻子,道:“切,必须的。”
伏小康酸酸地回道:“哼,还不是多亏我昨天消耗了那个金大傻多半体力。”一想起昨天输给金坷垃来,他就忿忿不平。
别看拜了个师父的平时没个正形儿,但有一说一,农地利当年在花都可是武师中的顶尖高手,有这么一个师父调教,轩辕小饱、伏小康、农穗儿三人便是打遍乡邻无敌手,金家庄的金坷垃曾经自然也是他们三个的手下败将。
金家庄是“传说中的武神”金大侠的祖籍,历任庄主都是金大侠的嫡子嫡孙,现任庄主是金坷垃的爹爹,而他的叔叔是花都武师中的好手。
顶着这么大光环的金坷垃,从小被“三小只”压着打,可谓是悲惨的童年,可是他只去了花都短短一年,回来后便功力大增,与“三小只”只在伯仲之间。
“外面的世界可真是令人期待,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一想到这些,轩辕小饱就感叹道。
说起金坷垃,小饱便将今天金坷垃被人劫走,后又有莫名其妙的师叔拜访师父一事跟小康详细说了。
虽然师父明令禁止跟小康透露此事,可年轻人自有一套处事原则,哪怕是小饱这样听话懂事的孩子,也不会一概无脑盲从于师父的话。
伏小康是个粗枝大叶的孩子,虽然有些吃惊,倒也没太纠结其中的故事。
两人随后约了一下明天早起出发的事情,小饱便回家了。
日头已经西沉,暮光照在轩辕小饱脸上是金黄色的,道路有些泥泞,空气里是雨后特有的清新。
男人们在劈柴,女人们在做饭,孩子们在玩耍。
农舍的烟囱上冒出缕缕细烟,一派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