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迪迦面前的小桌子上,放着三堆钱币。
从左到右,一堆比一堆高。
最左边那堆钱币是些碎金子,它们大小不一,用个透明的钱袋装着。
中间那堆是金币,圆形,直径约1.5厘米,大小统一,用特殊工艺按照官方规格制作而成。
最右边那堆也是金币,圆形,直径2厘米。除了拥有统一制作的规格外,它们的正反两面还印有图案,正面的图案是火焰图腾,反面的图案铸着拉姆华沙的侧身头像。
霍布文指着第一堆碎金子说,姆大陆的市面上最多的就是这些碎金子,它们是姆大陆平民和商人间常见的流通货币。
伊凡迪迦拿起了那袋碎金子,将它们放在手心里掂了掂,还挺沉。
接着,他又捏了捏那装碎金子的钱袋,它的面料非常独特,质感丝滑,做工上乘,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在这个透明的钱袋中央,紫线绣成的紫火图腾给人一种威严感。他猜想,这紫火或许就是拉姆家族的象征吧。
当伊凡迪迦将钱袋放回原位时,霍布文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紫檀木盒,放在了桌子中央。
盒子的雕工一眼就能看出木匠的厉害程度,它表面的花纹繁复,每朵雕花中央都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霍布文打开了盒子。
盒子内底是个软垫,上面有十三根由象牙雕成的人手托架,分别托着十三枚金币。
这十三枚金币都铸造成了火焰图腾的形状,印着十三张人脸。
“拉姆华沙大寿时发行了这套纪念币,全世界只有五套,上面这些人就是他的十三个儿子。”
伊凡迪迦的视线从那排纪念币上扫过。
十三枚金币上,皇子们的年龄差距较大。
最大的皇子看上去四十多岁,而最小的十三皇子在这套纪念币诞生时,还是个七八岁的孩童。
伊凡迪迦没有去仔细观察他们。
在他一晃而过的视线下,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十皇子夜华的脸上。
钱币上的十皇子夜华当年还是个十四岁上下的少年,论长相,他已经出落的相当俊俏了。
其实,拉姆家族的皇子们都长得挺俊俏,只是十皇子夜华有双跟他们所有人都不太一样的眼睛。这双眼睛让他从那十二张近乎复制的面孔中脱颖而出,成了里面最出挑的一个人。
伊凡迪迦拿起了那枚纪念币,细细看了看,问:“你说十皇子夜华的母亲是被害死的?”
“众所周知,但没有证据。”霍布文道,“当年夜华的母亲是失足掉进水里淹死的,火系家族的人对水都很忌讳。十皇子母亲的死让拉姆觉得晦气,所以拉姆没去参加她的葬礼,也没给她一个合适的葬礼。当年夜华母亲的遗体连神庙都不让进,拉姆只找来几名小祭司,让他们找了一处偏殿便草草处理了。”
“十皇子知道这事吗?”
“夜华肯定是知道的,他母亲死的时候他也有个五六岁了。”
“你说他母亲是被害死的,那夜华没想过报仇?”
“想过又能怎么样?他没证据。”说到这里霍布文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同情,“提到他母亲,那倒是个命苦的人。”
“这话怎么说?”
“夜华的母亲夏娜是辛的前总督从谈判桌上赢来的。因为她外貌出众,辛的前总督把她献给了拉姆华沙。拉姆对那女人倒是宠爱过一阵子,不过在夏娜生下夜华后不久她就失宠了。之后的几年,她都闭不出户,精神一度恍惚到得靠着药物支撑才能活着的地步。可即便如此,有人还是不愿放过她,然后就有了那场失足落水的意外。”
“你有证据证明是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的生母杀了她吗?”
“不,我没证据。”霍布文道。
“那你为什么说是她干的?”
霍布文倒不急着回答,他拿起一旁角桌上的酒壶倒了杯酒,然后道,“伊凡迪迦,去姆大陆前我得给你一个忠告。”他放下酒壶,将那杯装满酒的酒杯递给了他,“这是姆大陆来的朵赛老酒,去了那边,你跟宫廷里的人都得像对待这杯酒一样……”
他示意他喝一口,然后伊凡迪迦喝了。
那高浓度的酒精让伊凡迪迦感觉满口像是火烧,他把它吐了出来,接连又呕了好几次,等吐不出任何东西后,才勉强地抬头看向了霍布文。
“这什么东西?”他表情痛苦道。
霍布文笑了笑,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分成几次喝了个精光,“这酒第一次喝的人反应都跟你差不多,多喝几口后,你就很难找到其他的酒能够替代它了,它会让你上瘾。”
伊凡迪迦皮笑肉不笑,道,“放心,这是我喝的第一口也是最后一口。”上瘾?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上瘾。“你刚才说让我对待什么像对待这酒一样?”
“只是想提醒你,姆王朝宫廷里的事能不参与尽量不要去参与。到了那边你跟谁都要像对待这杯酒一样。你要少喝点儿,它能让你舒服,你要贪杯,它会变成毒酒。”
伊凡迪迦又笑了笑,他将那空酒杯扔到了桌子上,“我对这酒没兴趣。”
“祭司大人,不管你对这酒有没有兴趣,总有人想让你喝。”霍布文也放下了酒杯,“夏娜的死便是这样。没人有证据证明她是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的母亲害死的,但宫廷里的人都相信是她害死的。所以,酒你可以选择不喝,只是你必须知道它的味道。而很多事的真相你可以不理会,却要明白谁才是想让你相信那真相的幕后主使。”
伊凡迪迦脸上露出了一丝隐晦的笑容,将军大人或许知道他前两天插手死灵祭司处置宦官的事吧。不然他也不会在他出发前请他到他的别院里来坐坐。
“将军,先不说这事了。”伊凡迪迦道,“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别的忠告想给我吗?”
“暂时没有了,祭司大人。”
手里那枚纪念币已经捏的有了温度,伊凡迪迦将它放回了紫檀盒内的托架上。他将身子向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眼睛盯向了霍布文。
“那么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你聊聊,关于海伦娜的。”
“祭司大人想跟我聊公主的什么事?”
“我今天听到一些风声,说你威胁她,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昨天说话重了点儿。”霍布文倒是没有回避这个事实,“祭司大人有何指教?”
“这么给你说吧,我跟费尔兹也算兄弟一场,他生前很宠海伦娜,这多少养成了公主的一些坏脾气。但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将军大人你威胁一个小女孩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妥,况且她还算是我的妹妹。”
霍布文挺了挺腰,盯着伊凡迪迦的双眼看了会儿,“放心吧,祭司大人,我以后会像你一样对她好的。”
“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你娶她是一开始就算计好的,还是后来计划有变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问题让霍布文笑出了声,“我们果然是同类,你对我娶她有什么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