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天色逐渐灰暗了起来,直到天边最后一束夕阳消逝,令吴富贵的最后一丝期盼也让黑暗一并吞噬。
秦凌惹了东厂那群太监,锦衣卫上下全员皆知,前几日被支出去去天津卫捉拿吴富贵还好,东厂格外的安宁,可现在,秦凌回来了。
太监素日并没有锦衣卫一般嚣张跋扈,可一旦招惹了他们,这帮没卵子的阉人就如同疯狗一般不择手段的报复你。
这这大概是心理扭曲之人的做事风格。
吴富贵被关押在锦衣卫的地牢之中,而一同回来的秦凌和沐少逸早就不知去哪里喝酒去了。
夜色降临,指挥所内掌了灯,牟斌看着堂中一帮兄弟,脸上写满了萧然之色。
中午得知了吴富贵被捉到了地牢,牟斌快马加鞭的赶到皇宫禀告了弘治,可素来慈善的弘治皇帝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般淡定,反而怒气冲冲,将手中的奏折摔到地上,自己印象中从未见过朱祐裎如此生气,这对于锦衣卫来讲,是个危险的信号。
听说今晚有重犯关押,不少百户亲自带着兄弟看守,本来不大的院子变得人满为患。
东厂,郭楚文
刚吃饱饭问候了干爷爷的郭楚文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水,听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说着今日外面的事情,听到秦凌押着重犯回了指挥所,郭楚文计从心中来,叫来了个机灵的随处,趴在耳边说了几句。
指挥所后院,两个面色惨白的男人正哆哆嗦嗦的倒着手中的火油,不一会,原本干爽的地面变得有些泥泞。
三更天正是精神困乏的时候,就当牟斌和一帮千户竭力抵抗疲惫的时候,一声声狗吠睡觉惊醒了所有人。天空中无数火光,如同天外流星一般。
一条条火舌朝着地牢蔓延,顿时,屋顶,房舍全都融在火海中。
“少爷,少爷,指挥所让人烧了。”
正与周公下棋的秦凌被从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所惊醒,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秦凌走出了院门。
“叫什么?”
一脚踢开了还在喘着粗气的秦甲,秦凌只是出府门望了一眼。
秦凌与黎陆瑜就属于观火群众的一员,搭好梯子,俩人坐在房顶,兜里揣着几把瓜子,漫不经心的磕着。
“秦凌,你说这火势能不能烧到地牢。”
秦凌如同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黎陆瑜,若是烧死了吴富贵,锦衣卫全所都得掉脑袋。
火烧三家已经在秦凌的预料之中,看着远处冒着浓烟的锦衣卫指挥所,秦凌嘴角处慢慢浮现一抹笑容。
输人不输阵,秦凌砸了明月楼,这群没了卵子的腌臜太监就敢烧你指挥所,到最后王振也依旧会庇护这群肆无忌惮的太监。
秦凌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仅穿了件单衣的黎陆瑜身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该回屋了。
“有意思,不知道你王振能不能玩得起。”
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秦凌还不出面,那就值得让人深思了,只是简单穿了身大袖,秦凌急忙赶到指挥所。
“这火势怎你会烧的这么旺”
秦凌将旁边力士的手帕递到了满脸黑炭的牟斌手上,牟斌的脸色很不好看,并不是因为秦凌回来指挥所被烧,而是这群腌臜东西敢在自己面前放火烧指挥所。此刻的牟斌双手微微颤抖,眼中充满血丝,如同非洲难民一般。
“我不让陛下废了东厂,我牟斌誓不为人。”
秦凌打了东厂的脸,东厂找茬还了回来,两方都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戳破,至于被关在地牢中的吴富贵,可是被吓个半死。
没等牟斌手下的行刑师动手,早就准备好说辞的吴富贵如同炒豆一般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写成口供,交到了牟斌面前。
“严嵩”
“王振”
“杨延和”
“怀恩”
这些名称没有一个能拿给皇上看的,牟斌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滴,他知道,自己得在下一任两淮盐运使上任,得到那些徽商告发之际保护秦凌。
“来人!”
“到!”
最后几个收拾完残害的锦衣卫没来得及回家,就被牟斌叫到原地。
“捉拿秦凌,告诉他,交易私盐乃是死罪。”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锦衣卫无一不唏嘘,只有沐少逸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大明要变天了。
“再不睡觉大马猴给你抓走了。”
秦凌没进家门,就看到高墙上苦苦盼望的黎陆瑜。
“诶呦!”
一眼没照顾到,黎陆瑜摔倒在了泥地上,可秦凌并没听到什么声音。
“你怎么不关心我?”
鼓鼓囊囊的腮帮,一双瞪大了的眸子,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闪而过的精光,就被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仅存的温馨。
秦凌从腰间摘下一块带着自己余温的玉珏,抛到了黎陆瑜怀中。
“古玉以君子气温养,可绝小人,我以此物为信物,表明秦某决心。”
第一个锦衣卫的身影出现在了秦凌眼中,万幸的是,以黎陆瑜的角度自然是看不清的。
“下次让秦甲藏的深一些,那么大的衣角,我又不是瞎。”
还没来得及道别,秦凌就在黎陆瑜如同小孩被拆穿把戏的尴尬眼神中走向了小巷出口,火光照亮了整条巷子,照在了秦府大门,照在了黎陆瑜脸上,和一条还未来得及流尽的泪痕。
“我也不傻,秦家天津卫仓库出现了一大批私盐我还是清楚的。”
阴暗又潮湿,房角正滴落着水滴,落在地上,打出一小片水花,透过铁窗,几束阳光照在草席上,还有一碗没有动过筷子的稀饭。
金黄色的夕阳被黑幕代替,即将迎来秦凌在牢狱中的第一天生活。
没有人行刑,没有人让自己写罪书,只有两个狱卒一人拿着筷子,一人掌着灯哭哭哀求秦凌吃饭。
“不吃不吃,爷爷不吃。”
“我爹是秦九玄,他牟斌就算是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杀了我。”
“是是是,爷您爹是秦九玄,你爹是万户侯,咱能把饭吃了吗?”
欲哭无泪的狱卒也不知道惹了谁,都快给面前这尊大佛跪下了,依旧一口都不吃。
秦凌有些后悔,自己就应该告诉黎陆瑜一声,自己被关在地牢中,清一色的素食,秦凌实在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