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带上啤酒和熟食来到了海边。坐在松软的沙滩上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这里的沙滩很大很干净,时而有散步的人经过。当他们漫步到我身前时,总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海的一端,礁石众多,嶙峋而立,迎接着海浪的洗礼,浪花遇上礁石后便很快的碎成了泡沫。
这时,我想到了一首诗:水离开了杯子,杯子里只有水昔日的影子,杯子对着水的影子流泪,泪蓄满了整个杯子……虽然我已经忘了是谁写的。可是,这首诗很符合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泪水开始不能自制的泛滥,我觉得自己像是那失去水的杯子,而Angel就是那离开了杯子的水。
我已经绝望了。
听海声忽远忽近,看月光下的海面是星星点点的光波,正映着满天的繁星。星斗满天,像熠熠的钻石满缀在黑色天鹅绒般的夜幕上。
那天晚上的星光特别清亮,好像一抖大衣,就能抖落一地的白霜。向远外望去,山林,黛色的远山都染上了这夜色,镀上了一层星辉。
夜里的海黑得如此彻底,像是张大嘴的巨兽,只听得见低低的吼声。那海水在激烈地翻滚,是前兆,然后是浪花和礁石,没有挣扎,只有发白的沫子从沙里淹没下去。
在这夜里,在这海边,我仿佛听到了星星深情的絮语。滑过脸颊的是深深的哀愁,不知是星光湿润了眼睛,还是往事模糊了泪光。
我站了起来,在银亮的月光下,向大海走去。我的步伐,缓慢艰难,像是如履刀尖。
沙滩上有我的影子,长长的指向前方,抬头是晓月明珠,低头是自己影中的棺木。
一点点靠近波动的黑暗,逐渐上漫的水的凉意。我用力地呼吸着,我知道现在自己胸口的一起一伏很快就会被海水的一起一伏所代替,身体也将如海水一样冰冷。
触及礁石,我向前摔倒了,没有呼喊,只有满口的咸涩。双眼辛痛,瞬间涌出的泪水被铺天盖地的海水带走,没有挣扎。我任由自己沉浮在水里,直到满胸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到我的世界只剩下黑暗。
恍惚间,我听到美妙的歌声。
“Angel”这是我第一个反应。
“咦……不对,Angel声音虽然甜美,但是充满了娇气。这歌声,犹如天物……是谁呢?”我浸泡在海水里冥想着。
“死了吗?”我问自己。
这时,我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如果死了,还会有痛苦?我情愿用生的姿态去承受。”我在心里苦笑道。自己的悔恨才是捆死自己的水牢。
歌声虚无缥缈,像是一块柔软的布,一点一点地缠了上来。
我第一时间爱上了这感觉——似水溺人的歌声。
我有了睁开双眼的力量。奇迹般的,疼痛消失了。那歌声似乎带有魔力,若有若无的飘荡。我只是心里想要抓住这歌声,却发现自己已经翻身坐起,毫发无伤。
“Angel”我再一次叫出了Angel的名字。
歌声顿了顿,我抬起头来,目光撞见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感情,银色的眼眸像冰霜。我像遭了电击似的,一动也动不了了。
一个女孩出现在我前方,然后又消失在海里。
“那是Angel吗?”我问自己。
她的转身离去,带走了那醉人的歌声和绝世的容颜。我朝她离去的地方扑倒,看见海里只有自己的眼睛在灼烧。
没有白昼黑夜,没有饥饿干渴,我就像是一个被抽空了心志的傀儡娃娃,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有对她的期盼。
我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醒来的礁石上,决然的模样胜过了当初的轻生。
经过一日苦等后,暮日西沉,夕阳以它异常晶莹的光彩,洒在海面上和沙滩上,把半边天际染成了淡的灰紫色,衬着点点渔帆,上空有几只盘旋的海鸥,令人神往。
海浪像万道金龙向海滩扑来,一波滚来,一波卷去,冲击在礁石上,激起朵朵美丽的浪花,映着太阳余辉的光芒,那白色的飞沫如暮烟,朦胧了我的双眼。带着海的咸味的风削过我的头顶,我无动于衷。
忽然,不远处的海面有无规则的波动,出现了轻微的气泡声。
她出现在海面上,然后向我走来。
她看见了我欣喜的双眼。
她转过身去,用水紫色的晶亮发丝阻挡我的脉脉神情
她开始唱歌,就像三步倒的烈酒,让人飘飘然,几欲成仙。
我不会唱,却也呓咿呀呀地跟着唱。忽然,就大笑着趴到了礁石上。
她回头问我:“好笑吗?”
我摇了摇头,“我是在笑我自己呢,唱成这样,大扫雅兴。”
头摇得太厉害,晃晃悠悠地竟栽进了海里,手忙脚乱地扑腾着。
这回,她也忍不住地笑了。她僵硬的脸柔和起来,细细弯弯的眉毛,小小巧巧的鼻子,蔓延着笑容的眼睛。看痴了的我连呛了几口水,方才想起要挣扎。
那优美的歌声,和着海浪,和着礁石,和着晓月,和着遮住晓月的乌云。
我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夜空中悬挂着皎洁的明月,点缀着熠熠发光的繁星。没有那天籁的歌声,只有海浪拍击在礁石上的响声;没有那冰霜的容颜,只有周围喝空的啤酒罐和散落的熟食。
原来,只是一个梦——一个美妙而虚幻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唯一没变的只有那头痛欲裂的感觉。
周围的一切好像模糊了,又似乎清醒了。在日光下我们用眼睛感知的世界,在夜色中却在用心与我们交流,好像无从辨识,但那种沟通的感觉却是清晰的,让我发现了世界背面藏匿的灵魂。也许只有在视觉无法充分发挥的时候,心灵才不会被所谓的事实羁绊,可以让知觉任意伸张。这个时候,人才能真正面对自己,那熙来攘往的尘世淹没的自己。
周围如此静谧,除了海的声音,没有任何杂音。而在长沙,深夜两点依旧能听到车流和人声的喧嚣。是那时心不静,还是这里一切太静?
这时的夜,清凉而毫无修饰,带着透明的坦白,可以做倾诉的对象,可以抚平烦闷,可以净化心灵。
眼前的海如此广阔,使我想起了那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海若不是能包容一切,又怎能在深夜中如此纵容的面对黑暗。
此时的海,看上去又是那样的冷漠与沉静。
头痛欲裂的感觉不断地侵袭着我的每一跟神经,这实在是无法忍受的疼痛。于是,我只好闭上双眼,静静地躺在沙滩上,什么都不再去想。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旭日东升,万丈光芒照在海上。海岸边有无数礁石嶙峋而立,不远处,有一滩又一滩的泡沫渐渐蒸腾。
面对浩瀚的大海,听着清晰的海浪声,远离喧嚣,感受这此时深沉的大海。我恍悟,人生如海浪,必须要有礁石才能激起美丽的浪花。从今以后我要勇敢地面对现实,而不是一再地逃避,逃避只是懦夫的行为,我不能让自己的心灵蒙上阴霾。
我要回去找Angel。回去找那段还没点上句号的恋情。
我回来后不知道为什么,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篮球场。好像我预感到Angel一定会在那等我。
果然,当我赶到篮球场时,Angel平静地站在球场的正中间,旁边还有嘉明。
看到我回来了,嘉明和Angel都欣喜地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我跑上前抱住Angel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Angel面前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Angel。真的很对不起你。”我哭着大声说道。泪水顺着Angel如瀑的头发往下流。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Cool,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这时,Angel的眼泪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流了出来,“在你走后,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等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等到你的。”
我们就这样抱着大约哭了十分钟。Angel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我的泪水浸湿,一根一根的粘在一起。
我慢慢地松开Angel,抬起头望着站在一旁的嘉明,“嘉明,对不起,那天晚上我说的……”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只是想一再的去确认,看能不能出现奇迹。”还没等我说完嘉明已回答了我,“当初你可以那么大方的把Angel让给我,现在我也可以潇洒的把Angel还给你啊!”
“嘉明,你错了。”Angel插上嘴,摆出一副骄傲的架势,“从一开始起你都不曾拥有过我,所以这个还字你用得一点不恰当吧。”
“……”嘉明无语,苦着脸望着我和Angel。
“呵呵!嘉明你这次丢脸丢到家了吧!”我心里笑着。
“Cool,你好坏哦!居然把我让给别人,你真的好坏哦!”Angel拍打着我的胸口。
“对不起!Angel,我知道错了。”我哽咽着说:“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好好珍惜能够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所以,Angel请你放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你,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
“Cool……”Angel闭上眼睛让我亲吻她。
我抱着她Kiss。
“喂!喂!喂!”这时,嘉明坏笑地冲我们嚷嚷道,“喂!在拍三级片吗?我还未成年呢!”
“是的,还是免费的呢。”我笑着说道。
“呵呵!”嘉明笑了。
“呵呵!”我也笑了。
“啊?”Angel先是一脸茫然,“呵呵!”然后,Angel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