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阙尘阁笼罩在月光下,没有一丝声响,皎洁的月光略过院中的树木,把它的光和树的影重叠在一起,仿佛不是月光照出的影子,而是影子依偎着月光。离辰静静地走在院中,脑海中想起的是他与柳断烟月光下的美好回忆,依照他对柳断烟的了解,她定会吃下孟婆的药,可是如果她的回忆回来了,她看到自己会不会怨恨自己,会不会不想见他,会不会一走了之不让自己找到她,会不会。。。离辰的脑海出现了无数种会不会,他的脚步踟蹰不前,思绪也有些乱了,他一拍脑袋,这是怎么了?他竟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想的会成真,怪不得天君说他只要是触碰到柳断烟的事情就方寸大乱,可他竟然有些欣喜自己的方寸大乱。
思绪混乱的离辰没有发现树上的白沉音静静地看着他,阁楼上的柳断烟也在看着他。看着他拍脑袋,看着他踟蹰不前,看着他脸上紧张的样子。突然天君的话在脑海想起:“你就是红颜祸水,辰儿碰到你就方寸大乱。”柳断烟的心没来由的一痛。
看不下去的白沉音突然说道:“我走了,真是看不下去。”
离辰回过神,感觉到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分明含着迷茫,他一愣,难道她没有吃下孟婆的药丸?不对,柳断烟的眼神迷茫中透着一丝难过。她是怨我了吧?“烟儿。”离辰叫道。
柳断烟有些不知所措,对着离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她慢慢悠悠的从阁楼下来,走道院中,对着离辰说道:“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
两个人默默坐下,离辰看着柳断烟:“烟儿,你,你都想起来了吧?”
柳断烟点点头。
离辰轻轻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在这的第一晚吗?”离辰看向月亮,“那晚的月亮也像今晚的一样明亮。”柳断烟同样抬头看向月亮,她的记忆中关于她与离辰看月亮的回忆很多,离辰总是很忙,柳断烟总是在烟离阁等待着他的到来,像是人间普通的夫妇那样。离辰来的时候多半是晚上,他们就在月光下吃饭,喝酒,赏花,赏茶。柳断烟嘴角上翘,那些美好的事情真是让人愉悦。
想着想着,柳断烟一笑。“你笑什么?”离辰问道。
“想起你第一次做饭的样子。”她说完又笑了起来。“终于看到你的笑容了。”离辰说道。
那时她俩很有默契,偷偷去了烟离阁,聊天品茶很是拿手,可是烧火做饭这种事情,柳断烟是做不来的,离辰也是没有做过的,于是人间的酒楼就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后来,突然有一天,离辰从人间买了好多的食材,说是要给柳断烟做饭吃,结果就是两个人弄的灰头土脸,饭菜色香味俱差。可是柳断烟还是吃的津津有味,还口口声声说要记住这个日子,每月的这一日都要庆祝一番。
“你还记得你做的什么菜吗?”柳断烟笑问道。
“自然记得,炒青菜,蒸鱼,还做了鸡汤,我那可是问了做菜的姑姑,认认真真学了好几日的。结果差强人意。”离辰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能吃。”柳断烟的笑容越发明媚。
“我后来做的不是很好了吗?这做菜啊,就是要熟能生巧。”
“我现在也做的很好了,不知是不是受了你的影响呢?”
“以后都是我做,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离辰忽然认真的说道。
柳断烟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吓了一跳,心里面小鹿乱撞。记忆中的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涌上来,她的脸红了。
离辰看着她白净的脸突然红了,生出了逗她一逗的心思。
“烟儿,‘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柳断烟的脸更红了,回过头去不看离辰,也不让离辰看出她的窘相。
“烟儿,你还记得这首词是吗?”离辰像个小孩子一样,跑到柳断烟的对面,柳断烟偏不看他,又扭过头去,离辰又跟着她过去,被离辰逼的没法,只能说道:“记得,记得,别闹了。”
怎么能不记得,那次,隔了好多天,因着天君寻他寻的紧,整日的呆在凌霄殿不能出去,等他能去看柳断烟的时候,柳断烟痴痴的望着月亮发呆,离辰悄悄做到她身边:“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柳断烟回头,一脸的惊喜,嘴上却没饶了他:“最后一句被你吃了?那句可是重中之重!”
“就是被我吃了,我不准你我不相识。你和我是注定的缘分,你逃不脱的。”随即她俩拥抱在了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气息,是如此的吸引着对方。
回忆着过往,柳断烟的心仿佛一丝一丝的被眼前的离辰感染着,终于她觉得这些事情不是陌生的事,是真真正正和离辰的过去。这些天,柳断烟空闲的时候,就能想起很多的事情,比如这院落,就是从前她与离辰想象过的样子,他们想象着这院中种些喜欢吃的菜,种些花,修一个凉亭,养些鱼,除了凉亭,这些都实现了,虽然是柳断烟自己收拾的。
她俩就这样回忆着以前,静静的待了好久,直到天空慢慢的亮了起来,直到柳断烟靠着离辰睡着了。
从这天开始,每天离辰都会在夜晚来阙尘阁,有时来的早,会做些吃的。慢慢的院子里的凉亭也建了起来,还建了一个秋千,她俩仿佛又成了几十年前的样子,幸福,甜蜜。白沉音依然没有给离辰笑脸,可是已经不反感他了,她也希望柳断烟能高兴。
阙尘阁里甜甜蜜蜜的,可是天宫的沉庭很是着急,殿下说是要劝柳断烟离开阙尘阁怕有危险,可是这些天离开的话只字未提,这殿下怎么想的呢?终于沉庭忍不住了:“殿下,您不是要劝她离开吗?怎的只字不提呢?”
“沉庭,我要说我舍不得你信吗?”沉庭点点头,这些年来,殿下忍住了多少要闯阙尘阁的念头,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吗?那阙尘阁里有殿下的回忆,有殿下最心爱的人,他也是不舍得破坏。
“沉庭,多派些天兵保护阙尘阁,让我的梦再久一点。”
沉庭应了一声,他想跟离辰汇报些事情,又怕打扰了离辰的好心情。离辰看出他的欲言又止,轻笑道:“你家殿下已经练就的刀枪不入了,小小的坏消息扰不了我。”
“殿下,内应出现了。这段时间没有任何的动静,我以为他们沉寂了,没想到是我低估他们了。暮遥三天去一次天井,在那里打玉露,她去时会悄悄的把一张帕子放在井壁里,等待来人取走,来取的人是司命府的天兵旭海。这旭海不仅与咱们这的暮遥有联系,还与太微殿、西王母等好几处的仙婢都有联系,我想他们应该都是探子。”
离辰惊讶,这么多的探子,天宫岂不是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那这旭海受制于谁?”
“旭海每一个月回家一次,最近应该又要回去了,这次我一定找到谁是幕后之人。”
“再去打探,最好把每个宫殿的探子都找出来,我呈给天君。”
“沉庭,去请文昌星神君还有那本古书。”
半柱烟的工夫文昌星神君就来了,只见他慢条斯理的走着,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进了殿里,自顾自的坐下,见着离辰一脸的严肃,他顿时紧张起来,“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离辰没有说话,把桌上乌进给的《悦忧录》递给了文昌星神君。神君接过一看,激动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离辰,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翻了起来,等他看完,已是两柱香之后了。
“神君,如何?”
“这个跟我手中的是一套书啊,殿下这本是下册,可是少了几页。殿下,您这是从何处寻来的啊?”文昌星神君有些激动。
“你先说说这套书的来历吧。”离辰的坏笑又出现了。
“行,那你先说这是从何处来的?”文昌星神君认真道。
“魔界。”
“魔界?我想了这许久,竟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在魔界?我以为这残卷是散落人间了,我去人界不便,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竟能见到真是老夫的造化啊。”这文昌星神君就差磕头告谢了。
“这造化可是我给你的。”离辰漫不经心地说道,抬眼看着文昌星神君,敲了敲桌子。
“是是是,都是殿下的恩德。老朽是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的,无以为报,只能以身。。。”
“停,我要你个老头作甚,快说正事。”
文昌星神君笑了笑,自己拿了杯子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对着沉庭说道:“沉庭啊,这院子清净吗?”沉庭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出门吩咐了一声,关闭了所有的门窗,立在了门口。
“这本是天界的一段密辛,恐怕就连天君都不甚清楚。”文昌星神君陷入了回忆中,缓缓地讲起了这段被时间冲淡的故事。
鸿蒙之始,混沌之初,天地无序,万物始祖成就了天地,随即上古大神应运而生,神魔大战不久降临,天界大获全胜,魔界从此平静,再无战事。上古大神有的作古,有的安静度日,可是偏偏有一位,羽辛战神,他不愿每日无事可做,驾着英招在六界游荡。据说他踏遍了这六界的每一寸地方,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是懂得太多越发的无聊,有一日,他不知从哪里救了一只凤凰,与那凤凰成了亲,竟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凡人生活,每天修炼,种地,炼丹,日子逍遥自在,可是有一日,他发现了妻子体内蕴藏的魔性,这魔性,压制不住就会让她彻底成魔。羽辛慌了,他寻求方法压制妻子的魔性,一开始还能控制的了,后来渐渐的魔性不受控制,伤了羽辛。羽辛无法,只能把妻子禁锢在了鹏翼山的山洞中,此洞是天然的冰凉刺骨,可羽辛与妻子在此处住了几百年。
这几百年羽辛没有闲着,他研究怎么能压制魔性,可他不忍心拿妻子做实验,他用自己做起了实验,最终羽辛失败了,代价就是他成魔了。他带着妻子去了魔界,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可是魔界之主没有放过他,妻子的魔性被释放,魔界之主威胁他帮助魔界打败天界成为六界之主。羽辛无奈,只能打上天界,羽辛拼尽全力,却得知妻子不忍他为难,自尽了,而魔界之主一怒之下竟然把妻子打了个灰飞烟灭。
羽辛大怒之下,临阵倒戈,杀了魔界个措手不及,这场战争以魔界战败结束,羽辛也随妻子烟消云散了,他临终前,把他和妻子的东西都烧了,只余了这《悦忧录》,送与了西王母上册,而下册不翼而飞。
这段往事连同羽辛一起被尘封了起来,并没有计入史书。
离辰听文昌星神君讲完,沉默不语,这羽辛也是痴情之人,可在天界痴情两字谈何容易。
“神君,你是如何得知的?”离辰很是好奇,既然是密辛,连天君都不知,他如何得知的。
“我是听西王母所说,西王母与他一起征战,情同手足。”
神君把书翻到最后,说道:“这最后少了几页,殿下可知为何?”
“我得到时就如此,不知是人为还是年久遗失,如是人为,定是记载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神君,今日请你来还有一事,你刚才问沉庭这烟离殿清净吗,你觉得你那司命府清净吗?”离辰表情戏虐,眼神清明。
文昌星神君一愣,捋着胡子道:“殿下放心,明日始必定清净。”
“神君,还不到时辰,小心提防就好。”
文昌星神君虽然有时有些古板,可他与离辰却是忘年交,彼此很是看重。他默契的点点头,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