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有丫鬟呈着黄木梨盏盘过来了。
“姑爷请。”分明与吴毓婳没有成婚,丫鬟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如此称呼他。
可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视线掠过那盏盘上的东西,谢长乐不禁倒吸一气,面色骤变,像是突然被水蛭吸走了全身的血液,变得僵硬惨白。
盏盘上有一方手帕大小的白绫,边缘线口不齐,像是被人截然撕裂了一般,而白绫之上却有刺人眼目的暗红字眼。
念到最后,一阵阴风袭来,谢长乐甚至感到有什么东西已经顺着后背攀上了他的脖颈,冷汗涔涔如雨下,脚跟已经站不住了,就连唇瓣也不听使唤地咯咯颤抖,因为过度的惊吓谢长乐一阵头晕目眩,手中的白绫悄然滑落也浑然不知。
此刻,夜色凉凉,寒月笼罩。阴风绕着烛火忽明忽暗,在白壁上无尽地漫延,斑驳影子摇摇荡荡,从东墙荡悠到西墙,又从西墙辗转到东墙,似乎对这一方土地贪恋得过分,让人好不毛骨悚然。
吴夫人伏在棺木上,忍不住凄厉恸哭起来:“毓婳,婳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对吗?”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诡异跳动的烛火,激动地高喊:“婳儿!你看,你表哥回来了。你不要走了,你最爱的表哥回来了,他会娶你的。”
听到“娶”这个字,谢长乐鸡皮疙瘩抖了一地,抑制不住心底的胆怯颓然跪倒在地上,勉强支起的脖颈僵直着头颅瞥向灵台。
“啊!”他突然失控地抱头惊叫:“你......你别过来。”
令秋不知突然间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看他一手抱头窜逃、一手疯狂挥舞像是在驱赶什么,发髻散乱、发冠掉落都全然不顾,只是狼狈地在地上翻滚。
“长乐?”令秋看得心惊,焦急上前:“你怎么回事?”
谢长乐神经如一根弦被紧紧绷起,令秋此举适得其反,反而加重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惊跳起连连后退,面露惊恐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难以想象的画面:“求你,求你。是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
“长乐。”见儿子举动怪异,像是得了失心疯,谢母心痛不已,转眼又见令秋杵在儿子面前怔怔不动,又是气不打一处,将她重重推到在地:“贱人!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长乐变成这个样子了?”
长乐突然间对她避如蛇蝎,令秋还未回过神,已被推到在地。再抬头时,眼见长乐已被谢母匡扶起,母子一人惊恐无比地不敢看她,一人恨不得将她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令秋现在的心情一言难尽,步履蹒跚着起身,道:“我是不会害长乐的。长乐,你好好看看我啊,我是令秋啊!“
她下意识靠近了一步,便引得谢长乐惊吓不已,连连躲到母亲身后。
见他恐惧异常,谢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妖女!妖女!你害死了毓婳还想来害长乐。你......你不得好死!”
“我没有!”
“来人,将她绑起来。”
最终她被关押在地窖里
倒是谢母跪地长泣,想要替子伸张正义:“吴老爷,这事儿全赖那妖女。您是看着我们长乐长大的,他哪是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的孩子啊!他分明是被那个妖女给蛊惑了。那妖女该死,但是长乐无辜啊。吴老爷,您要是想要祭慰毓婳,那妖女但凭您处置,您就放过长乐吧。”
她哭得悲痛欲绝,说得悲愤不已,偏生吴老爷恍若不见:“亲家母言重了。你不是一直都希望长乐做我们婳儿的夫婿么?你该高兴啊,等这天地拜过了,长乐就是我吴家名正言顺的女婿了,也就是吴家未来的继承人了。这不是亲家母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现在也顾不上谈什么脸面了,谢母匍匐在地,双手紧紧环抱着吴老爷的裤腿:“吴老爷啊,若是婳儿还活着......这当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但是,婳儿已经去了.....”
“啪啦”一声是白玉酒盏击得粉碎的声音。
......
yin婚?
顾名思义,让活人与死人成亲,一旦礼成,只要是这逝去的人不肯投胎,那么这鬼可是会一直跟着与她结亲的人,这......可是要折阳寿的。
长乐......
令秋被那些凡人紧缚在木桩上,双手反剪,全身上下都被千斤铁链牢牢锁住。她知道这些人已经将她视为十恶不赦的妖女,而且就算不知道这些人打算怎样对她,到最后怕是少不了皮肉之苦。当然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痛不痒,她甚至可以假装身受重创来瞒天过海来平息吴家的怨气,让他们转移注意力,放过谢长乐。
但是从旁人的口中可知,那吴老爷是铁石了心肠。
那吴毓婳死了这么几日了,尸体一直停在后堂。这时日天气炎热,不见转凉,尸身早就开始腐烂了,怕是已经发臭了。
想到谢长乐怕得满地爬的模样,令秋心里一阵难过,赶紧施了仙法从重重铁链中挣脱出来,逃出了地窖。
“长乐。”令秋轻轻推开谢长乐的厢房急急唤道。
屋里并未点灯,窗棂也不见开,没有丝毫光亮暗得很。
令秋暗道一声不妙,立马施了诀燃了簇火,将整个角落照得清清楚楚。
床脚边,一人抱臂蜷缩,低低垂首一动也不动。
“长乐?”
令秋不禁眼皮一跳,即刻蹲下身晃动他的肩:“长乐!?”
半天不见他应答,令秋心都要快提到嗓子眼儿了,正要捧起他的脸来,却见他缓缓抬起头,一双无神的眸对上她的眼。
神色波动,一丝惊喜飞逝而过,再回神便只剩下死气和沉寂:“你不是被关起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