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心中盘算着,刚缴上来的儿媳嫁妆也不过将近百两,皇庄一向是名头好听,根本没什么出产。剩下几个更是破落户,陪嫁有银子就算不错了。
在我们楚语看来,一个三百两就能在京都买个房的时代,近百两足够乡下近十年的花销了,更不要说还有田产。日日还有出息,也不知多少才能够齐氏满意。
“诶”齐氏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说:“乔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是常有的事。不如当做我们从来就没有发达过,将仆人都遣出去,装作普通的庄户人家。”
还不待说完,众人早已言语纷纷。
是呀,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过去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他们也需要耕田种地,更不要说连仆人都没有了。换谁都不会接受,更不要说曾经拥有再然失去,不如从未有过。
齐氏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你们不要再想什么“老爷、太太”,除了日常吃饭,不再有月例之说,不论主子还是下人。如果你有额外的月银养下人,那就给老婆子我也买一个。我这个婆母都没有的,你们还是不要心比天高些好。在乡下,孝字大于天。可曾明白?”
直接看向老大媳妇,问“老大媳妇,听懂了吗?”
李氏呆愣一会,才明白在叫自己,她当然是无所谓的,府里的下人反正都跑光了。
她自然也不会傻得当出头鸟,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勉强点点头。
做妯娌这么多年,谁又不知道谁。小齐氏虽然不愿意也不敢反对,反正她们本身也就两个下人,还有大户呢。也顺从的点头,等着楚氏反抗。
任氏本就是农家女,有没有下人没什么影响,也乖巧的附和。
大家都认为“要反抗的”楚氏,早就打算好,也随波逐流的说声“是,应该的。”
小齐氏惊得下巴都快要下来了,李氏也看了一眼,任氏连头都不敢抬抬。反倒是乔芷鱼看着这个婶母像是没见过一般。
大家都当楚家是大族,教养自不用说,娇养女儿也是常事。却不知战争中的楚家不过是打肿脸装胖子,她这个千金小姐也是受过一段饥不果腹的日子,自知生活的苦。
齐氏满意的看向几人继续说:“你们也知道老爷他们都被发配边疆,家里没个男人也不好说话。之字辈的几个还小撑不起门户,你们看如何是好?”
说是询问,听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当谁不知道她心里早有了答案,不过在客气。被银子各的难受楚语心里腹诽道。对本来没什么映象还算有好感的奶奶是彻底失去信心。原来慈爱善良的老人变得如此强硬、计较,甚至不近人情。楚语想:就算生活亏待她,她为生活强硬、有主意,也不需要成为一言堂。
乔芷鱼也一脸不屑,看着母亲担忧似是不愿的神色,才意识到她还要在齐氏手底下生活,也急急收敛神色,做乖巧状。
这变脸的功夫楚语开着火箭也跟不上,所幸她还小,没人注意她。
几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各自母亲,再看看祖母,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讨大人欢心。
是的,“讨大人欢心”,楚语从这些最大不过九岁,最小不过六岁的萝卜头眼中看出如此成熟的意思。真是生活压垮稚嫩的幼肩,让单纯脱离孩子独自寻找乐土,孩子也过早承担大人的喜怒哀乐。在大人的期盼下成为一个想象中的“大人”,威武不能碰。(一碰就成碎)
楚氏看向儿子,主动的说:“我们都是闺阁的花朵,不比母亲见得人多,识的面也广。还请您教养之南之北,他们淘气得很,您得费不少心。”李氏和小齐氏也装样子说。
大房和三房的庶子自不必说,爹不在嫡母不爱,没人管早就知道听从。之南之北看着母亲像是被抛弃的小猫小狗,孤苦伶仃怪可怜的。
那眼神都要融化了楚语,楚语想过去安慰,看着自己短胳膊短腿的,只能表示:心意已到,你们加油。楚氏却看了一眼就了回去,眼泪却忍不住。
齐氏扫了一眼,看着心爱的两个嫡孙只顾母亲,心中有些不喜楚氏。可看到楚氏不敢看过去,既高兴又不满。高兴楚氏的懂事,不满楚氏将孩子带的太好(只与楚氏亲)。
楚语要知道这个神心理,怕是要气死。带得好你不乐意,带的不好,你也不乐意。就这样,不如上天去寻如来佛,好了。(佛主教你舍己为人、舍身忘死,简言之活得不耐烦,该死了。)
三房庶子乔之西快步走到齐氏跟前,跪下说“祖母怜惜,亲自抚养孙儿,孙儿不胜感激。”
大房这位一恼,抢我词,也急忙上前跪下“孙儿顽劣,祖母费心。”
懂事的之南拉着之北也跪下,还磕了个响头,那漂亮话说的比前两位好了不知多少辈。
齐氏高兴的看着,也不矫情了,直接说:“好孩子,应该的。我想着,村里一向讲究人多力量大,不如让葛嬷嬷和叶嬷嬷他们两家人与我们扮成亲戚,也好震慑。”
楚氏感激的看向齐氏,齐氏微点头示意她知道。
齐氏早就知道叶嬷嬷与楚氏感情非凡,她必定要求情。不如她开口留下人落个人情。更何况乔家妇孺太多,需要男人来撑场面。
又接着道,“葛嬷嬷家的乔大,早年因功被赐主家姓,跟我们就是一个姓也不必想法子遮掩。至于叶嬷嬷家的木山就说是表亲,一起搬过来的。明日乔大你去落户时就这样写。”
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走出来,点点头。葛嬷嬷看着这么不懂规矩男人,吓得心都跳出来,那些被发卖的奴婢临走前的凄惨至今历历在目。
齐氏却不在意,说“日后,乔大一家就是你们的叔叔。他家的乔一、乔二就是你们的大哥和弟弟;木山就是表叔,木田也一样。”说罢,严厉的看向儿媳,问“听懂了吗?”
大家金尊玉贵的谁能愿意和下人做亲戚,都不是太乐意的点点头。
齐氏面色却更加严肃,说“在这宗族是第一位,我们落户在这没有宗族保我们,那家族就必须拧成一条绳。听见没。”
任氏曾见过一家为了几分地叫了十几个壮汉站在田边的情景,声音瑟瑟的说“是,母亲。”
楚氏因为叶嬷嬷能留下,本就高兴,见又是为了日后着想,哪有不乐意的。
至于她怀里的楚语还不会说话,没有发言权。不过,这样的安排极有远见性。
李氏和小齐氏就不是什么讲究人,没人反对,她们自然也不会说“不。”
齐氏站起来,走到屋门口,看着太阳当空,自然而然地说:“已经这么久了,准备午饭吧。”
众人依言起立准备吩咐人,又想起仆人要被遣散,来不及伤感。
就听见老夫人说:“既然没了仆人,乔一媳妇今儿你先去做饭,从明天开始轮着来。清宁刚生产完就先歇着,做完月子再说。”不顾大家不满神色继续说:“日后,少爷、小姐之类的词就不要再说了。统统唤“哥、姐”,明白了吗?”
李氏和齐氏的愤怒自然不会被老夫人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走向村里和村中的老人唠嗑,开始融入村里。
乔楚语对于古代的叫法本就不在意,自然不放在心上,只关心襁褓里的银子是不是能拿出来了。
四个男孩都明白“哥”和“少爷”没有可比性,可惜人小话也不重。
乔芷兰、乔芷月抿着嘴唇不说话,不情愿也只能憋着。乔芷鱼震惊之色已难以掩盖。
所有的一切都和前世不同,除了抄家。一度让她怀疑自己只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