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族堂,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看热闹的曲氏族人,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煞是壮观。
一老者端坐中央,须发皆白整齐的束在脑后,宛若橘皮的面孔沉静如枯木,此时正闭目养神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此人正是曲应天,曲环山不在时暂代族长一职执掌族内大权。他身边还有数人分列而坐,其中便有曲不韦和曲长峰。
有四人站在族堂之中,分别是元宗、曲怀义、曲力和那个曲家执法者。曲怀义和曲力皆都低着头,时不时瞥向元宗的眼神满是恶意。元宗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身在人家地盘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眼角却有意无意的扫过曲不韦和曲长峰,但愿他们能够念在比武招亲魁首的名号上稍稍相助,只不过目前二人皆都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端倪。
“听说小姑爷把曲力给打了。”
“还用听说吗?你看曲力脸上的伤就知道了。”
“何止是曲力,据说连带着曲怀义都被打了。”
“不可能,怀义哥的修为在我们曲家年轻一辈里绝对是拔尖的,小姑爷虽然厉害,但想要胜过怀义哥我看还是差得远呢。”
“你不信?你看曲怀义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呵,肯定是吃了不小的亏。”
“该,那家伙平时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没少欺负了我们,活该被打!”
“你,你这人,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
族堂大厅中,围观的曲氏族人皆在议论纷纷,他们多多少少都听闻了一些情况,对于此事的态度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随着一声轻咳,曲应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光平淡的看着堂上四人,然后抬起手臂轻轻地摆了摆手。紧接着,一众孔武有力的劲装大汉迅速将族堂内乌泱泱的曲氏族人纷纷请了出去。不一会,族堂内变得空旷无比,除了在座的地位尊贵的曲家大佬们就只剩下元宗四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
曲应天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和蔼了很多,这里辈分最高的人发问,没有人敢懈怠。曲怀义上前一步,对着曲应天躬身一拜,说道:
“爷爷,许浪仗着他比武招亲魁首的身份,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还无故挑衅殴打曲力,我看不惯出面阻止还被他言语侮辱,并将我打伤,爷爷,请为我们做主,惩治这个狂徒!”
“请族长严惩许浪,为我们做主!”
曲怀义话音刚落,曲力立刻帮腔道,两人随后你一言我一语铁了心要合力歪曲事实将罪过全部推到元宗身上。但此刻元宗并未听进去他们污蔑的话,曲怀义一开始的那声“爷爷”让元宗心里瞬间凉了大半,脑子里懵懵的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曲应天竟是曲怀义的爷爷,元宗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一层关系,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族长快看,许浪竟然发笑,他在蔑视我们曲家的威严,不能轻易饶了他啊。”
曲力肉身强横却头脑简单,但是冤枉起人来还挺顺手的,看样子以前没少干过这样的事。曲力一步跨到元宗面前,手指几乎戳到元宗脸上,嚣张的模样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元宗被惩罚的惨状。
元宗回神,一把拨开曲力的手指,紧接着一步跨向前与曲力迎面相对,冷清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曲力,无形的压迫力扑面而来。或许是先前在元宗手上吃过亏,曲力竟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看着元宗渐渐变得玩味嘲弄的表情,曲力心知着了元宗的道,气的额头鼓起条条青筋,双拳捏的咯咯作响,但是却对元宗毫无办法,只得怒火中烧独自吞下。
“我笑怎么了?笑尽天下可笑之事,有何妨?”
元宗扫视堂上众人,目光有意无意的在曲不韦和曲长峰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开口说道:
“请问大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哼,你这个问题真的很弱智,曲氏族堂这么大的字你看不见吗?哈哈,或者你不光是弱智,眼睛还瞎!”
可算是找到个机会,曲力自然是不会放过,对着元宗嘲笑道。元宗不理会曲力的嘲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
“哦,这里是曲氏族地,是你们曲家的地盘,九州一流的名门望族啊!”
“那是当然,这话不假。”
元宗这话听着舒服,曲力第一次认同的点了点头,就连阴险奸诈的曲怀义都露出一副傲然之色。众人表现尽收眼底,元宗不动声色,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么我想请问,如果你成为太合的弟子上了太合山,会不会无故挑衅殴打其他的太合弟子呢?抑或是太合的师兄、前辈、长老?”
曲力微微一愣,没想到元宗会如此发问,太合山在九州之上举足轻重实属不可逾越的超然存在,就连强横无匹的曲家如今都依附于太合,可见太合山的威慑力有多巨大。曲力眉头一挑,看了元宗又看了看曲应天等人才开口说道:
“当然不可能,这种事只有蠢货才会做!”
“哦?难道你想殴打道尊?”
元宗一句话顿时炸开了锅,曲力双目圆瞪的指着元宗,硬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堂上众人表情皆都有些变化,就连云淡风轻的曲应天眼神中都有了波澜。曲不韦轻咳一声,适时提醒道:
“咳,许浪,慎言,无关的事不要再说。”
元宗连忙笑着称是,并对着北方拱了拱手。道尊身为太合山掌舵人,有数的九州至尊,一身修为通天彻地,千百年来一直是九州修士敬仰并追随的目标。元宗此言并非有意对道尊不敬,而是他修行时间尚短,对于道尊这等超凡脱俗的巅峰人物少了些许敬畏之心罢了。
“不好意思各位,我失言了。我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阐明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我现在身处曲家就好比曲力上太合,他说只有蠢货才会干出我刚才说的事情,那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我好歹是通过层层选拔过关斩将的魁首,你们也认为我是个蠢货?”
元宗话罢目光如炬的扫视堂上众人,随后抢在曲力张口之前朗声道:
“曲怀义和曲力说我仗着身份无故挑衅殴打曲家弟子,那么请问我有什么身份可以倚仗?先不说这比武招亲的魁首,就算我将来真的入了曲家大门,我也没有什么好倚仗的,难道因此我就不用遵守曲家族规了吗?”
元宗稍稍停顿细细观察着曲应天等人的表情,随后指着曲力和曲怀义说道:
“他们对我的栽赃实在是可笑至极,第一我不是个蠢货,第二我可不想找死,试问我有什么理由能够做出如此丧失理智的行为?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诸多道理都说不通,请各位明鉴,还我一个公道!”
元宗率先提出他魁首的身份,就是想堵一堵曲家众人的嘴。潍城比武招亲英才齐聚,若元宗是个蠢货那那些惜败的英才俊杰是什么?曲不韦和曲家族老等人的眼光又算什么?如此一来曲家人的面子也是挂不住的。随后元宗又借太合山说事,虽然只是比喻,但无形中将曲家和太合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一前一后先敲后捧可谓是极妙的手段。
一阵沉默,元宗话罢大堂之上无人应答,就连阴险的曲怀义也只是眼角抽动了几下并没有立刻回怼元宗。直到曲家执法者和曲怀义偷偷的眼神交流后才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任你巧舌如簧也是无用,我亲眼看见你殴打曲怀义,还有遍地重伤不起的曲家弟子,人证物证俱在,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哈哈,就怕你不提这事,我建议你先去验验那些曲家弟子的伤再来指责我,否则会误伤你的主子。”
元宗饱含深意的瞥了一眼曲怀义朗声道,全然不顾及曲家执法者阴沉的面容和曲怀义冷冽的眼神。倒是曲家执法者的话似乎引起了曲应天的兴趣,老人家一下子来了精神,缓声问道:
“曲成肃,怎么回事?”
“回二爷,方才我在巡视期间发现有人打斗,前去一探才知是曲怀义和许浪发生了冲突,我看到许浪正在殴打曲怀义,而且手段很是凶残。当时地上还躺着许多曲家弟子,看样子都受伤不轻,只是我看事态紧急并未及时查明先行上报,还望二爷恕我失职之罪。”
执法者曲成肃弓着腰低声说着话,他当时的确早就到了现场,但也是在元宗和曲怀义两人单独交手的时候到的,至于之前发生的事他还真不清楚。看着元宗有恃无恐的模样,又悄然看了一眼满脸冰冷之色的曲怀义,一时间曲成肃心里有点发怵。
“并未查明?那就是信口之言喽,对不清楚的事还能说的有板有眼,你这执法真是太公正了。”
元宗眯着眼瞥了瞥曲成肃,不屑的意味很是浓烈,曲成肃冷哼一声,沉声喝道:
“那你恶意殴打曲怀义的事也是事实,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我看你这事如何抵赖!”
“哦,这倒是实情,不过……”
元宗点头认下了此事,但是话音一缓突然转身面向曲怀义,双眼如炬与曲怀义冷冷对视,随后朗声道:
“你可敢说出实情?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曲怀义冷笑一声,他原本想和曲力、曲成肃联合将元宗推倒,最好能罢去他比武招亲魁首的头衔,结果却没想到元宗竟如此伶牙俐齿,事态已经稍稍超出了他的掌控。不过曲怀义并不担心,曲应天可是他亲爷爷,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摊牌,他还不信真能对他有什么影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