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云龙刀法忽变,使的是八卦伏魔刀。只见他向前跨出两步,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举刀斜斜劈出,招式不缓不急,乃八卦伏魔刀的起手式贻笑大方。
众人见他忽然使出这等慢吞吞、软绵绵的刀法,与先前所使的猛烈刀招全然相反,都不禁心下诧异。那满脸胡子的中年人武功与黄云龙只在伯仲之间,两人旗鼓相当,黄云龙临敌之际,怎敢如此托大?使这种破绽百出的刀法,那是不要命了吗?
秦桑虽不使刀,却看出了黄云龙刀法中的破绽。原本他对黄云龙并无好感,但因为都是心甘情愿要治好黄宜,并将黄宜培育成材。因为志同道合,彼此的隔阂早已化除,此时不免生出同仇敌忾之心。见黄云龙刀招中露出破绽,不由得暗自心焦。
秦桑咦的一声。道:“黄……黄三哥,你……你的刀法似乎……似乎……。”秦桑的话只说到一半,他本来是想提醒黄云龙。但话到嘴边,忽然警觉。暗想:“我这么大呼小叫,直接指出黄三哥刀法中的破绽。给敌人听了去,不是帮他,而是害他了。”
却听汪远洋道:“秦兄弟放心看着吧,你黄三哥自有分寸。”秦桑为黄云龙担心,是因为秦桑不懂得八卦伏魔刀的妙旨所在。汪远洋与黄云龙曾是同门师兄弟,对这路八卦伏魔刀了如指掌。深知起手式贻笑大方破绽百出,却藏着厉害杀招。故意露出破绽,却是为了诱敌上当。示之以弱,藏之以强,敌见我弱,必生傲慢之心。这路刀法讲究以退为进,在刀法当中,藏着骄兵之计。汪远洋和崔剑鸣熟知刀法厉害所在,因此气定神闲,作壁上观。秦桑不懂,以眼中所见为真实情况,所以反倒担心起来。
秦桑点了点头。暗想:“对呀!黄三哥行走江湖数十年,那可精明得很啊。他使出这种破绽百出的刀招,不是自己找死,而是另有深意。我的担心反倒成了多余。”
却听黄云龙大声说道:“秦兄弟的一番好心,黄某心领得很。等我打完这架,我们兄弟再喝几杯。”
黄云龙与那满脸胡子的中年汉子过招之际,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虽然不敢分神来看秦桑的脸,但从秦桑与汪远洋的对话中,听出秦桑是在为自己担忧。心中着实领他的情,是以不顾危险,大声答复秦桑。
秦桑道:“三哥老当益壮,此战必胜!老板,拿酒来。”
屋外闹起来后,‘怕你不喝’酒肆的老板不做生意,跑出来瞧热闹。正看得聚精会神,听到秦桑吩咐,不敢怠慢,却又生怕错过。风一般跑进酒肆,抱出一坛酒和几个酒碗,递给了秦桑。
秦桑接过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端在手里。道:“古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今有黄云龙力斗武林败类,维护武林正道。黄三哥,我先倒了酒,这碗酒等你打败匪类再喝。”
黄云龙道:“哎呀!兄弟。关二哥赤胆忠心,功勋卓著,做哥哥的不过是个武林草莽。你拿我跟关二哥相提并论,这也太抬举我了。”
秦桑道:“虽然事迹不同,但这股豪气却是一致的。”
那满脸麻子的中年人却道:“哼哼!小子。你为兄弟助威,那没什么,可你不该含血喷人,意加污蔑。”
秦桑道:“你们若不是武林败类,我们又岂会为难你们?”
只听唰的一声,那道姑将手中佛尘一摆。喝道:“岂有此理?贫道行走江湖数十年,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蛮不讲理、胡乱污蔑好人的人。你们阻拦我们追杀混世小魔君,我看你们和他是一丘之貉,才是真正的武林败类。”
秦桑道:“道姑乃出家之人,竟也如此恼羞成怒,难道你平常的修炼都冤枉了吗?哦!我知道了,道姑不是出家之人,而是穿着道袍招摇撞骗的。”
那道姑脸上急得一红。怒道:“你……你竟敢说我是招摇撞骗?我骗到你什么啦?我是骗了你的钱,还是骗了你米?你再敢大言不惭,肆意污蔑,我就杀了你。”
秦桑道:“动不动就打啊杀啊,难道你平常参禅悟道悟为的不是修仙,而都是参悟杀人的法门?啊呀!太上老君,三清圣帝,请你们睁开眼来看看,有人冒充是修仙学道的道人,却不以修炼道气为业,竟都参悟杀人的法门去了。再这么下去,你们道家的招牌迟早要被他们毁啦。”
那道姑满面怒容,气得鼻子里直冒气。唰的一声,扫动佛尘,朝秦桑的面门击去。
那满脸麻子的中年汉子挥剑一格,挡住佛尘。那道姑的佛尘受到中年汉子内力的阻拦,顿在半空,没扫出去。那道姑道:“大哥,你拦着我干什么?让我杀了这黄口小儿,省得乌七八糟的乱说,扰得我心烦。”
那满脸麻子的中年人似乎很沉得住气,面不改色,气息沉稳。缓缓道:“二妹。大事要紧,不必节外生枝。”
那道姑道:“不是我故意招惹人家,你都看到了,是人家要故意挑刺。你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也太懦弱了。”
那满脸麻子的人仍是面不改色。道:“二妹,四弟能否得救,就看这一回了。咱们太行四仙义气深重,不可因为意气用事而耽误了救治四弟的时机啊,这事我自会有个交代。”
那道姑方始收起佛尘。道:“怎样交代?”
只听那满脸麻子的中年汉子喝道:“三弟,别打啦!”
这时,满脸胡子的中年人与黄云龙正斗到酣处,两边你来我往。只见黄云龙从左面一刀切去,刀招顺势而下,切式中暗含着挑式。那满脸胡子的中年人横刀相格,刀锋婉转,砍向黄云龙的手臂。
黄云龙大喝一声,那上挑之式若是使得实了,便能挑中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定能在他肚子上挑出一个窟窿来。但自己的右手却躲避不及,必将给对方砍下来。成了个两败具伤的打法,他一心要打败对方,战成平局已算丢脸,两败具伤这种下下之策更加不屑一用。身子向斜侧一闪,脚步由离位急转至艮位。既避过了敌方的大刀,同时迈到敌人后方去了。在敌后方进击,何等容易?黄云龙当然不会放过这人取胜的机会,他左砍一刀,右砍一刀,封住敌人闪躲之路,这才挥刀照头劈下。
眼看那满脸胡子的汉子全身都罩在刀光之下,又且他是背对黄云龙。还招极是别扭,这一招势已无处可避,非给黄云龙砍中不可。
却听汪远洋道:“三弟,刀下留人!”身子一纵,抢上前去,伸手抓住黄云龙的手腕,运劲一提,将黄云龙的连手带刀提在半空,使那一刀不致砍下去。
同时,只见一个青影倏忽一闪,原来是那满脸麻子的人见自己兄弟遇险,顾不得讲什么武林规矩,抢身而出,拉着那满脸胡子的人向前急纵,避开黄云龙的一劈。
黄云龙道:“其实就算大哥你不出手阻拦,兄弟我也绝不会滥杀无辜。”
汪远洋道:“很好!三弟。”
那满脸胡子的虽得两人同时援救,有惊无险地保得一命,但脸上却也惊出了一阵冷汗。他略一定神。道:“大哥,兄弟我技不如人,丢脸了。”
那满脸麻子的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三弟不必挂怀。”却见他拳头一抱。道:“今日得以见识阁下高招,实令我等大开眼界。我本来想跟阁下讨教几招,无奈有一件大事急着要办,片刻也耽搁不得。未能请教,实在深感抱憾。”
黄云龙脸色一沉,拱了拱手。道:“既然阁下有意赐教,倘若我不接招,反倒显得我胆小怕事了。我看这样吧,今天到此为止,你们有急事要办,我们也正好有急事要办。不如就等我们都办完事了,再好好较量较量。那时心头无甚牵挂,大家都可以放开手脚比一场。你意如何?”
那麻脸汉子道:“兄台所言,正合我意。”
汪远洋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时间由我们定,就定在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地点却要由你们来挑。”
崔剑鸣见大哥和三哥与对方约战,自己做兄弟的岂可落后。道:“时间我们定,地点你们挑。这就显得这场较量是我们双方约定了的,而不存在谁强迫谁。”
麻脸汉子道:“很好!这场比武是大家心甘情愿共同约定的,不存在谁强迫谁。这地点就定在崆峒山山脚南边。”
黄云龙道:“到时我们再邀请武林同道,来凑凑热闹如何?”
麻脸汉子心道:“好啊!你是认定你们赢定了,叫上武林同道无非是来见证你们是胜利者的。哼!还没比过,谁能定胜负。我岂会怕你?”
沉声道:“这却是好主意。但我们四兄弟很久没在江湖上走动了,不知武林同道是否赏脸前来。倘若你们能请动天下英雄同来热闹一番,那也好得很。”
汪远洋道:“八月十五那天,可能好多人都想回家与家人团聚,不见得会来。邀约武林同道,我看就不勉强了。”
那麻脸汉子抱拳道:“告辞!”
汪远洋等同时抱拳道:“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