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正走在山路上,往碧霄门的方向赶去。
“娘的,这天可真热!”
悬镜司捕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向一旁的同伴抱怨。
薛依灵闻言,摇摇头,低声喝道:“注意点!我们可是代表朝廷的脸面!”
说罢她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后头的杨伟和沈若汐。
这公子小姐的怎么也跟过来了,真麻烦。
临走前沈芸的话仍在耳边盘旋:
“既然阿伟你们决定了……唉,就拜托悬镜司的各位大人照拂一二了!”
原本是他们的计划是带着楚南肖和杨炎、沈婉云等人一同去碧霄门,和其他的悬镜司大部队会合。
结果这麻烦的杨家三公子竟然带着已有婚约的沈家二小姐,自告奋勇要参加这次行程,理由竟是陪着哥哥姐姐来。
呵!他们以为是要去做什么?
游山玩水吗!?
这杨家主母竟然还答应了,当真是慈母多败儿!
想到这里,冯玉堂等人都是一阵头疼。
……
而此时,他们眼中的罪魁祸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沿途的风景,一旁的沈若汐喝了一口甘甜的泉水,开心地眯起眼睛。
若非妖魔的控心术暗示,沈芸能放心让他们远行?
做梦啦。
杨伟摇摇头,这妖魔的术法确实方便,可惜自己至今也只能用本能行使些粗暴的术法。
反而是直接用肉身碾压更为方便好用。
妖魔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他看向一旁的沈若汐,好奇地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杨大哥你不知道,我一直没出过远门呢。”
沈若汐一路上像是个好奇宝宝,左看右看没个停歇。
杨伟倒是有些理解了,这深闺的二小姐一直被当做金丝雀一样锁在沈府内,也难为她了。
很快,沈婉云便走到他们身边,叹了一口气。
“若汐,你真不该来的。”
她知晓自己妹妹不通武艺。
随后,她瞥向一旁的杨伟,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竖起柳眉,怒视着他。
“若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亏你还是她未婚夫,此去不知多少风险,你又不会武功,护得住她么!?”
“你怎知我护不住,再说,不是还有悬镜司么?”
杨伟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
一旁的沈若汐连连点头,根本不想回去。
“你们!”
沈婉云顿时气结,刚想回话,被身旁的杨炎拦了下来。
“算了算了,三弟想要来便来吧,至于若汐,我会帮忙照看的。”
“哼!”
沈婉云生着闷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是二哥你会说话,不过,我的未婚妻我自己会照顾,就不劳你费心啦。”
杨伟笑着看向杨炎,很好地抓捕住了后者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屑。
原身记忆里,他俩倒是一直不对付呢。
想到这里,杨伟又打趣道:
“这么难得的出远门机会,家里人都不在,二哥不打算教训我一顿吗?”
杨炎显然被粗暴直白的话惊住了,一旁的沈若汐也呛了一下。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区区一个纨绔子弟,何德何能让我动手?太丢分了。
杨炎吞掉了后边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他想了想,又打算补充些什么,却被杨伟摆摆手打断。
“安啦安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严肃。”
“唔”
杨炎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沈若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我姐说,他一向认真,不爱开玩笑。我倒一直想捉弄他一次,今天算是见着了。”
“那可真是无趣。”
杨伟啧了一声,不知是嘲讽对方较真,还是嘲讽对方连一点惊喜都给不了。
……
众人便这样有说有笑地慢慢走着。
很快,夜幕降临了。
群山间光线暗淡下来,道路也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刮起的微风开始变得阴冷。
冯玉堂停下向楚南肖请教武功,看了一眼前方那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驿馆,对后者说道:
“天色也不早了,这荒郊野岭也不安全,不如就在此地歇脚吧。”
楚南肖点了点头,这林原的悬镜捕头倒是有趣,一路上也不避讳,诚心向自己这个江湖上的武林前辈请教武功。
他武功虽说比不得自己,也还算过得去了,难得,难得。
冯玉堂看楚南肖点头,对身后的队伍喊道:
“今夜大家便在此处歇息了,大家把东西准备一下!”
说罢,他领着薛依灵和萧适二人,推开了有些破旧的木门,率先进了驿馆。
楚南肖笑了一下,带着杨炎和沈婉云也跟了进去。
统一劲装的捕快们也不再擦汗,而是有条不紊地把驮马迁到驿馆旁的草棚里,用绳子卡在沟槽里,又留了两个捕快下来看着。
随后众人带着麻袋里的干粮和水走进了馆门。
杨伟拉住沈若汐的手,也没有在意她突然变红的脸庞,一边张望着一边走了进去。
驿馆看上去相当老旧,但空间却不小,房梁的横圆木也是顶的极高,将草雨棚撑了起来。
他们总共二十多人进去,倒也不显得很拥挤。
杨伟拉着沈若汐,找了个比较干净的角落,拍了拍地上的灰尘,刚想一屁股坐下,却被女孩拦了下来。
后者略显讲究地拿出路途上摘的大草叶,垫在地上才坐下来。
“哈哈,你们两位倒是轻松惬意啊。”
杨伟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两下。
是那悬镜司的捕头萧适。
“倒是让萧捕头你见笑了哈。”
萧适闻言,摇摇头,叹道,
“这一路未必安稳,无论是秦国的军机处还是碧霄,甚至是山贼,都有可能来袭。”
“你们来这里,确实是太冒险了。”
杨伟二人是公子小姐,硬要跟着众人是阻拦不住的,但真要出事却可能会牵连到悬镜司头上,累赘得一批。
也难怪这一路上的捕快们都没给他们好脸色看。
杨伟也早便注意到了萧适,因为他和其他的捕头气质有点不太一样。
硬要说的话,似乎是给人一种很慵懒、闲散的感觉。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兴趣,“来都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那边在聊些什么?”
杨伟指了指冯玉堂和楚南肖,他们聚在另一边的角落里,用手挥上挥下比划着什么,杨炎沈婉云二人则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
松木做的柴薪堆在中间的地上,燃烧着的篝火不断地发出噼啪声,火星子在空中飞舞,伴随着缕缕的青烟飘起。
只不过相较于空旷的驿馆,光线也只是勉强照亮了整个房间。
“那边是在探讨武功,楚老前辈可是武林名宿,武功高出我们太多了。”
“杨公子怎么不学些武艺?”
越是接触杨伟,萧适越觉得眼前的公子哥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顽劣,反而有些不急不慢的悠然气度。
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杨伟的表情,作为悬镜司的心理学大师,即便是这次敌国的暗探也是被他寻到的。
只见到杨伟用平淡的语气说,
“学武太苦,我也没那天赋……可况我又不愁生计。”
看不出这话的真假,倒是奇了!
萧适觉得这位公子哥的面庞微表情有些不协调,总是哪里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
好像脸是假的一样,不,哪怕是人皮面具也不是这个感觉,应该说,感觉脸上的每一寸都是散拼出来的那样,对,是这个感觉。
当然,这只是比方,因为天底下怎么可能有拼出来的脸呢。
“说起来,萧捕头不也是习武之人,不去听听么?”
杨伟的声音把萧适从遐想中拉了回来,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魔怔了,于是有些自嘲地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萧适笑了笑,看向捕快们之间走路的薛依灵,说道,
“楚老前辈的武功路数和冯老大比较接近,能有些探讨余地,我跟他们不同,听上几次也没用。”
杨伟闻言,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薛依灵,
“薛捕头巾帼不让须眉,只不过好像不苟言笑啊?”
“她比较严肃,也很认真,你看,这督察分发水和干粮的事也是她来做的,比我这懒散的性子好多了。”
“懒散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也想活得洒脱些。”
杨伟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
一旁的沈若汐只是小口小口地啃着干饼,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轰隆!”
屋外突然亮起了一瞬间的白昼,一道炽亮的闪电划破夜空。
紧随着便是倾盆的暴雨,劈里啪啦地打在头顶的屋檐和雨棚上,很快便聚成小流,顺着檐瓦边潺潺地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屋外的夜色更深了。
“雷震雨啊……”
杨伟喃喃着,不知是声音太小还是外头狂风太大,让一旁的萧适听不真切。
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骤雨很快就吹洒进门。
门口的捕快打了个哆嗦,站起身来把大门关上,风雨声很快便被隔绝在外头,显得屋内十分平和。
“咋突然就下大雨了,早上还热的很,真是怪了”
“就是啊……”
“这屋子真是破,我真怕屋顶给掀飞咯”
“你可闭嘴吧”
捕快们开始有些抱怨。
“好了好了,大家都睡吧,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明早我们还要赶路。”
冯玉堂按了按手,众人便各自躺下,开始休息了。
杨伟也伸直了腿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半是休憩半是感知。
自己那白骨伥鬼正披着黑袍躲在一旁的密林里,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去多久。
屋外的暴雨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虽说雨声掩盖住了一些,却不妨碍杨伟的察觉。
之后,没过一刻,人们便陆续睁开了眼睛,听到了屋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