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就是那来历不明的毛丫头吧!”
一声极为轻佻的声音传来,硬生生地止住了李舒岚的脚步。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衣服的青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虽然穿着和一般百姓无二,但那衣服的布料,显然要比普通百姓细腻精致许多。
那小麦色的皮肤,硬朗的五官,虽算不得俊秀,但也散发着一种阳刚之气,他的嘴巴还叼着一根已经枯萎了的狗尾巴草,一腿膝盖微曲,吊儿郎当地站在李舒岚的面前。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一个矮矮胖胖,身上垮着赘肉。或许因为年龄的原因,他那胖乎乎的脸看起来并不油腻猥琐,反而还有些可爱。
另一个个子高些,瘦瘦的,关键是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揉捏揉捏。
李舒岚看着面前的三人组,麻烦这么快就来了吗?
“喂,跟你说话呢,看什么呢?懂不懂礼貌啊!”见李舒岚对于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反而还一脸打量着自己旁边的阿尧,也就是那个娃娃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刚刚一不小心母爱泛滥,听到面前的质问声,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你是?”
傲娇青年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清了清嗓子,“听好了,老子夏一铭,你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毛丫头吧!我今天把话放这了,这边,我的地盘,你要想呆安稳了,得爷我高兴了,否则,你就赶紧卷铺盖滚蛋!真不知道村长怎么会放你进来的!”
夏一铭似乎感到不解,但也无所谓。他就是听说有外来的在南门边住下了,所以就带了两个小跟班立规矩来了。
因为他是族中一个比较有名望的长老的儿子,整个就一属螃蟹的,从小到大横行霸道惯了,有这种立规矩的机会,立刻就蹭蹭蹭地跑过来了。
也是看李舒岚是一个女流之辈,如果是男的,他就不单单只是口头警告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直接用行动表示了。
“哦!”李舒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听进去了,反正犯不着和这个有点二的人争什么。
但夏一铭对于李舒岚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气到了,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地被无视过,“你这什么态度,我看你是个女的,给你面子,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动手,我……嗷!”
“你还敢动手是吧,吃饱了闲的啊,又到处欺负人!”
夏一铭的狠话还没放完呢,就突然冷不丁地被敲了头,痛呼出声。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饼大婶已经离开了屋前的摊位,手中拿着铲子,刚刚那一下便是用铲子柄轻轻打的。
夏一铭揉了揉头,对着饼大婶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阿婶,不带你这样的,我哪敢啊!我就听说村中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好奇来瞧瞧嘛!”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李舒岚算是见识到了。
“不敢?我看你就没有不敢的事!闲的话,要不要我给你找找事做?”
夏一铭立刻露出一副讨饶的模样,“别别别,阿婶,我就来瞧瞧,一会还帮我阿爹呢,您忙着,我就走了!”
说完,还偏头对着两个跟班使了使颜色,慌忙摆摆手,就打算溜了。
李舒岚好整以暇地看着,都说女人变脸最快,面前的这个夏一铭也不遑多让。
当夏一铭路过李舒岚身边的时候,看着李舒岚看热闹看得一脸欢乐的模样,想发作,碍于饼大婶的“淫威”,只得皮笑肉不笑道:“有事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说完,又凑近了李舒岚几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着牙说道:“算你走运!”
说完,便离开了南门,气势汹汹来,偃旗息鼓地离去,就像一场闹剧一样。而周围的其他村民在看到这一幕后,也见怪不怪了。
“哎,你别害怕,他就嘴上放放狠话,肚子里有多少坏水,整个村都知道,但绝对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有贼心没贼胆,以后你要遇上了他,别理就是了,自讨没趣后,自己也就离开了!”
饼大婶一边走回,一边对着李舒岚笑着说道。
李舒岚也被说得有些忍俊不禁,她倒是看出来了,无非就是想吸引别人注意力罢了,这别扭的性格,和他的外貌真不像。
“对了,阿婶,你们这有没有谁家招工或者……”李舒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吃饭的问题。
饼大婶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招工,也都是要熟人家或者邻里的人,知根知底,也好说话。而且,我们这就一个小村子,没多少大户,女娃子的话更没有合适的活计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都来阿婶家吃就行。”
“不行,我不能整日白吃白喝您的呀!”
“什么白吃白喝,你一个人,能吃多少,不过添一张嘴而已。”
李舒岚谢过饼大婶,“谢谢您的好意了,但我还是要靠我自己。”
“哎,算了算了,我也不强求你,你和阿婶说说,你会做什么,阿婶帮你留意着。”
“我会做菜,嗯……还会绣活!”
“你会绣活?”听到“绣活”两个字,饼大婶顿时有些惊喜,“不是简单的缝缝补补?会绣花鸟这种什么的?”
李舒岚点了点头。
饼大婶一拍大腿,“成,这事包阿婶身上了,你放心!”
结果还不到第二天,傍晚时刻,饼大婶就带来了好消息。
村中街头的裁缝店正缺一名会绣花样的绣娘,在饼大婶的说和下,他们同意接受李舒岚,不过前提是要先考验过她的手艺之后,方才能敲定。
所以,傍晚饼大婶就带来了一块布,以及一些针线,要让他们看到成品。
但其中一个问题是解决了,但李舒岚深切地记得,一开始村长告诉自己的,不能进入大街,而裁缝铺正是在大街之中。
李舒岚只得告诉饼大婶这件事,希望她能够帮忙想想办法。
“不能进大街?这没道理呀!”饼大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按道理,村中以前平和年代,也不乏外来的暂居者,但一直都是相对自由的,整个塘底堡,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可能不让人进内街。
“但村长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这我就想不通了,从来没有这种奇怪的规定啊!我明天帮你去问问村长,哪有这样的啊!”
饼大婶独自絮絮叨叨一阵之后,继续对李舒岚安慰道:“你也别急,这两天你先绣着,村长那里,我去帮你说!”
“那谢谢阿婶了!”
送走了饼大婶之后,李舒岚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也瞬间垮了下来。
说她不失望是假的。
一开始,村长告诉自己不能进入内街的时候,自己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外来的,所以这种要求无可厚非,但听刚才饼大婶所说,并没有这种规定。
所以,这个要求是只针对自己。那为什么会针对自己呢?这是李舒岚最想知道的。
而且看村中其他人的表现来看,并没有出现排斥外族人的现象,反而还挺热情的,那问题肯定也不是这种原因,那么,排除掉所有的,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
信!
对,恐怕和信脱不了干系。
从村长看到信之后脸色的不对劲,随后的严肃和冷漠。而且按道理,这种事村长处理便可以了,他居然还要请示族长,这里面透露的讯息就很不寻常。
再加上昨日听村长说的“若不是念在你是阿兰的女儿”,阿兰,那是阿娘的闺名,村长能唤出这个名字,并且说看在她的份上,那定然是认识阿娘的,并且还是熟识。
那阿娘到底和塘底堡有什么渊源,她让自己和阿哥下山,那么多地方不去,却偏偏让自己二人去塘底堡。
凡此种种,加在一起,内中的关系不会不引人深思。
但是,阿娘自己不说,是因为恐怕她根本不愿意说,而村长,又似乎在忌讳着什么,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舒岚理了半天,发觉自己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反而还把自己绕进去了。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算了,先安心弄绣活,等饼大婶的消息吧。
于是,这两天,李舒岚一直都是足不出户,专心埋头手中的活计。
虽然说那边只是想要看看手艺的高低,绣个简简单单的东西便也就可以了。但李舒岚不想马虎,既然要做,那就做认真。
在两天的忙碌之下,一副双蝶戏花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一块白布之上。
清新淡雅的月季花,栩栩如生的双蝶,仿佛要从布上飞出来一般,一针一线都倾注了李舒岚的心血。
当绣品拿到裁缝铺的那一刻,不仅是饼大婶,就连裁缝铺里的人都赞不绝口,当场就敲定下来,工钱比照裁缝铺中最好的裁缝师,就等李舒岚了。
这种结果在李舒岚的意料之内。
但也在同一天,村长让人来找自己。
李舒岚知道,关于大街之事的话题,他们准备开始打开天窗谈了……
她有些忐忑地走近一间比较大的屋子的厅堂。
原本只以为是村长个人找自己,但是当她看见厅堂上坐的人的时候,她原本忐忑的心更突突了。
只见厅堂之上除了下首座坐着村长,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而主位之上,是一个精瘦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窝深陷,但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恐怕就是族长了。
这是要三堂会审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