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一个普通的夜晚。
H城皇都夜总会贵宾包间,一个体态丰腴的妈妈咪正满脸堆笑地向包间内客人介绍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年轻的陪酒女郎。
皮沙发中间坐着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他左手夹着一支雪茄,手腕处盘着一条黄橙橙的麦穗纹金链,右手磋磨着一串绛红色的檀木佛珠。此时他正眯着双眼看着面前一个长头发女孩儿,光脑袋在旋转灯的照映下闪着欲望的光。
不等妈妈咪一一介绍完,中年男人便笑着道:“就中间那个长头发的。”,光脑袋中年男人眼光不错,他点的那个女郎,虽浓妆艳抹,却掩不住天生丽质。
年轻女郎把头一扬,看了一眼选她的客人,如瀑的长发向右耳侧一泄,便踩着黑色高跟鞋走了过来。
坐到中年男人旁边后,她伸手把开叉至大腿根部的裙摆向下遮了遮,却还是露出黑色蕾丝边长袜。
中年男人选完,周边的几个小青年,也纷纷挑了自己钟意的女孩子,妈妈咪见挑完了人,向客人们敬了一杯酒,便带着没选上的女孩子走了出去。
首先被选中的长发女郎拿起斟满啤酒的玻璃杯,向中年男人敬酒。
其他几个女郎会意,也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分别向包房内各自的客人敬起酒来,一时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就听当中一个油亮男青年向那中年男子说道:“彪哥,我听说老头子好像出事了?”
中年男子右手摸了摸自己下巴颏的小胡子,左手从长发女郎纤细的腰肢挪开,举起酒杯道:“不该知道的事不要问,这么多年了,道上的规矩还不知道吗?”
油亮男青年一听,立马说道:“彪哥教训的是。”
中年男人点点头,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旋即又问道:“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中年男人又眯起双眼看身边的陪酒女郎,那陪酒女郎小脸嫩得像一颗刚摘下的紫葡萄。
油亮男青年说道:“彪哥,这小子就在楼下,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不敢上来!”
“他娘的,什么敢不敢的?让他马上给我滚上来。”,说着把手一扬,一脸的不屑。
一杯酒的功夫,就见油亮男青年领着个一脸憔悴的男人进来。那男人身材消瘦,戴一副黑框眼镜,眼袋很深,眼白充满血丝,下巴颏满是胡子茬。
他怯生生地靠在包房的大门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被称做“彪哥”的中年男人一看到门口那消瘦男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彪哥,借的钱,我这个月底一定能够还给你!”
“当初借钱的时候,你怎么给我说的,看你老老实实的,TMD怎么满嘴跑火车?”
“彪哥,我,我家里出了些事情。”
“我cao,又说你丈母娘得了尿毒症,快要挂掉了,对不对。我给你说,你丈母娘要见阎王,关我屁事。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你看着办?”
那油亮男青年坏笑道:“我听人说你老婆妹子不是正谈朋友吗?不如让你老婆妹子过来陪我老大一晚,给你宽限半个月。”
边说边把那消瘦男人狠拽到中年男人跟前。
消瘦男人面露难色,站在那里下颚开始发抖,低三下四地隐忍道:“彪哥,这个恐怕…,她还是个孩子,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我草,你说了半天,这也不肯,那也不行,你是看我好欺负是吧。欠债还钱,就是条子在,也是你不对。这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那中年男人说完,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像座大山似的立在消瘦男人面前,只听“啪”的一声,一记清亮的耳光已经打了上去。
消瘦男人猝不及防,趔趄倒下。
说也突然,就在这时,只见从KTV包间外冲进几个人。
领头的是一个年轻姑娘,穿着白衫蓝色修身牛仔裤,扎着长马尾。
那姑娘一冲进来就大声喊道:“王大彪,你赶快放开我姐夫,不然我今天和你拼了。”
王大彪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拨人,刚要发话。
就听那姑娘又大声说道:“芬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姑娘的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看向那姑娘所说的人。
少女口中的女郎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王大彪选中的那个长发陪酒女郎。长发女郎明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不知所措,慌得颤抖站了起来,忙捂住脸,躲到了一边,嘴里慌乱的说道:“不,不是我!”
人群中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凑上前去,失声道:“姐,真的是你!”
王大彪此时早已火冒三丈。大声嚷道:“好嘛,给我上演现实版无间道呢,身边还给我安插个卧底,小杂种,你们都给我长本事了,看今天我不弄死你们。”
话音刚落,便挥拳朝那青年打去,青年遭胸口一击,一连退了好几步,领头的小姑娘失声大喊道:“晟贤,晟贤!你没事吧?”
言语甚是关切。
人群中一个拿木棍的高个子青年见状,立马把木棍抡向王大彪。可惜那棍子力度不够,不但没有伤着王大彪,反而被王大彪反手牢牢攥在手里。
趁着混乱,刚才被扇耳光的消瘦男人已逃出王大彪的控制范围,双方一下分成了两拨。
油亮男青年高声叫道:“今天和我们接下这个梁子,有你们吃一壶的。”
“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你们要是敢胡来,大家谁也走不了。”,又是那年轻姑娘的声音。
王大彪听这一说,甩开手中的木棍,用手摸摸光头,便哈哈大笑道:“小妹妹,条子来了正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谁也走不了。”
“那你想怎么办?”
双方一下陷入僵局,几个陪酒的小姑娘纷纷跑了出去。
“你们不请自来,按规矩,安若兰,你先把这瓶酒一口气喝完,咱们才可以谈条件。”王大彪指着一瓶刚开封的洋酒说道。
“你不是在为难她吗?”,高个青年愤然道。
“哟,英雄救美,我今天发善心,男的想替也行!”,王大彪指着桌子上的酒说道。
那年轻姑娘想都没想,就去抓那瓶摆在桌子上的酒。
不过,那瓶酒已经到了那高个青年手里。
高个青年正要捏住鼻子往嘴里灌,只见适才胸口遭王大彪一拳的男青年猛地夺了过来,仰头就往嘴里倒。
眨眼的功夫,一瓶酒就灌下了肠肚。那酒刚一喝完,男青年便瘫软在地,嘴里边呕边不停地喊着:“姐,姐,姐!”
躲在一旁的长发陪酒女郎听到呼喊,一脸羞愧之色,忙捂着胸口跑了过去,俯身用手搂住那青年的头低声哭泣着,嘴里呐呐自语道:“晟贤,晟贤,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姐姐……”
“就这点酒量。”,王大彪满脸不屑。
“你快说条件。”,小姑娘喊道。
“连本带利30万,今天还清;或者,你今天陪我一晚上,我利息就不要了,本金10万,月底给我还清。实在不行不愿意,就她留下来,反正她也是做这行的。”,王大彪用手指着此时正默默抽泣的长发陪酒女郎。
“你无耻,无耻!”,小姑娘大声说道。
“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才借了10万,让人家还30万。”,众人都大感不平。
“我不讲道理,我无耻。你问问你姐夫,他借我钱的时候,我给他说得明明白白,现在抵赖,是你们无赖,还是我无赖。”
包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今天,如果还不了,我话撂在这里,你们谁也走不了。你们以为我怕条子,我要是怕他们,我会干这行?”
王大彪一屁股又坐回沙发上来。
高个青年刚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陪酒女郎身上,听到这话,登时满脸怒火,他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同类,愤怒的双眼紧盯着王大彪,握紧手中的木棍,计划随时给他当头一击。
王大彪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自顾自玩着手机,场面安静下来。
“今晚我陪你,彪哥,你饶过他们吧。”
长发陪酒女郎委屈略带哭泣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芬姐!你不用求他。”,高个青年急切地喊道。
“雁南,你们玩不过他的,你们赶快走!”,长发陪酒女郎抬起凄楚的双眸,一脸无奈地说道。
话音刚落,王大彪旁边的油亮男青年便走上前去拉扯那女郎,长发陪酒女郎稍微扭捏了两下,他便开口嘲笑道:“做婊子还立牌坊,赶快给我过来吧!”。
那叫做“雁南”的高个青年此时早已怒火冲天,左手提起油亮男青年颈项,右手当头上去就是一棒,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油亮男青年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众人皆惊。
王大彪一瞅自己兄弟见了红,正起身收拾这帮愣头青。就听手中的手机突然“嘀嘀嘀”响了起来。
王大彪拿起手机,嘴里“嗯…嗯…嗯…”三声,脸色立即阴沉起来,就见他一挥手,什么话都没有说,自己率先冲出了包间。
事情来得突然,包间内一干众人都都看傻了眼。
醉人的空气里,只听见叫做“晟贤”的青年醉酒的谩骂声和长发陪酒女郎低低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