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那和尚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哪还有半分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位高僧,你走吧,只望你以后莫要再以这些法术欺人。”张老板不愧被称为远近闻名的张大善人,并未追究那和尚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便让众人散了开去。
陈北玄本想出手阻拦,敢惹他,不死也要褪层皮下来才是,就这样放虎归山,也太便宜他了,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城又民风淳朴,自己这么赶尽杀绝,定要惹人生厌,罢了,算这和尚走运,要不,老子非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和尚前途技穷,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招,灰溜溜的走了,众人哄笑,只觉自己今天做了件惩恶扬善的好事,心里痛快之极,也都高兴而去。
将门上还在燃烧的三昧真火用水扑灭,张老板拉着陈北玄进了酒楼,向他诚诚恳恳的鞠了一躬,道:“今日之事,多亏了陈公子出手相助,张某感激不尽。”
陈北玄连忙扶起,嘴里直说:“张老板,莫再行礼折煞小子了。”心里想的却是,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也不知这张老板是否真的这么心善,可今日之事,只怕又要在杭州城里口口相传,张大善人这个名号,便是名副其实了。
“陈公子,请坐,稍等片刻,张某去去就来。”张厚德将陈北玄安排在了大厅中,又吩咐小二泡壶好茶上来,才转身上楼。
陈北玄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四周,这酒楼开在了这条街最繁华的地段,共有三层高,一楼大厅内的木质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且刚才进门时,看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桃花源’,这名字倒是雅致,想是取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竟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反而有丝淡淡的清香在口腔中萦绕。
殊不知,陈北玄自认豪迈的动作落到小厮眼中,简直是如牛饮水,直心疼的咂嘴,这可是极好的西湖龙井,一斤售黄金二两,还是有价无市,平常张老板自己都舍不得喝,招待贵客时才取上一点,谁料今日碰到了个门外汉。
“陈公子?”就在陈北玄愣神的时候,张厚德已经从楼上下来。
陈北玄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
“陈公子,这盒内是一百两银子,算是张某的一番心意,望陈公子收下。”张厚德指着桌子的木质盒子,示意陈北玄将其打开。
陈北玄愣了愣,一百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这张厚德说送人就送人,还真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啊,他快速的眨了眨眼,慢慢打开了盒子,刹那间,眼前一片雪白。
他拿起其中一锭银子,仔细观察,两世为人的陈北玄都从未见过这种黄白之物,作为古代的流通货币,拿在手中白花花,沉甸甸的还真是招人喜欢。
陈北玄的好奇在张厚德的理解中就变成了贪婪,他不禁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已将陈北玄和刚才敲诈他的和尚当成了一类人。
将银子重新放回盒内,顺便还盖上盖子,陈北玄对张厚德作了个揖,说道:“这银子当真是好看之极,难怪刚才那贼和尚不择手段了,北玄虽家境清贫,但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银子,我不要。”
本想客套几句,就打发陈北玄走的张厚德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对于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普通人家可得挣上好几年了!难道这小子在耍什么花招?以退为进,欲迎还拒,难道他跟那和尚是一伙的?商人多疑,更何况陈北玄上一秒还对着银子眼泛绿光,这一刻却摇身一变成了君子。
感受到了张厚德怀疑的目光,陈北玄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子不就是好奇看了看你的银子么,瞅给你吓得。
别看陈北玄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骨子里骄傲得很,只见他对着张厚德抱了个拳,说了句告辞,便转身要走。
好在张厚德眼疾手快,下意识的一把将他拦下,心里暗骂,这读书人真是,什么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陈公子,陈公子,慢走,慢走。刚才是张某多心了,还望陈公子不要见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听的话说出来又不要钱,张厚德一直深谙此道。
一阵真真假假的寒暄后,两人竟开始称兄道弟了起来。一句陈老弟,一句张老哥的叫着。
陈北玄了解到这个张厚德原来也是个读书人,无奈三代单传,祖祖辈辈皆为商人,为了家业,只好弃学从商,所以张厚德对读书人甚是慷慨,在杭州城,遇到要参加乡试,会试的读书人,若是路上的盘缠经费不够,只需与他知会一声,他必鼎力相助。
但若遇到了坑蒙拐骗,强取豪夺之辈,他是吝啬的一个大子儿也不给。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张厚德才觉口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瞧这陈北玄天庭饱满,生的又是相貌堂堂,虽然穿的不怎么样,但胜在眼神坚定,再加上谈吐不凡,将来必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我刚才竟还以为他与那和尚是一伙的,真是看走了眼。
到底是商人,张厚德眼珠子一转,内心便有了计划,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小子现在正值落魄,我若是在这时,伸以援手,等他将来飞黄腾达,我也算是他的恩人了。
想着想着,张厚德就拉住了陈北玄的手,深情的唤了一声:“北玄老弟。”不料却给陈北玄吓了一哆嗦,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人要干什么?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想到这,就拔腿要走。
又听见张厚德的声音悠悠的传来:“这一百两银子,算我借给你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