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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活好面放在一边醒着,丁悦在锅里兑上水烧开,把洗干净的蕨菜、婆婆丁,马齿苋在水里焯一遍,然后捞出来切碎。等到锅里重新换水烧开,再把杂菜碎放进去,撒上一点盐末,再把活好的包谷揪成一个个面团,在掌心拍扁贴在烧热的锅边上。一共贴了六块包谷面饼,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再小火焖一会,饼子就全熟了。

打开锅盖,香甜的苞谷面饼子味就传进了院子里,两个孩子也无心再玩,趴在灶房门口直勾勾的盯着锅里。

“两个小馋猫,还不快去洗手,洗完手过来吃饭。”

“哎!”两个小的连忙跑去洗手,回来时丁悦已经把杂菜汤和包谷面饼子盛好放在了桌子上。

“别看了,快吃吧。春兰你也吃。”丁悦说着话就递了一个饼子给春兰。

“我吃过饭来的,你们赶紧吃吧。”春兰推脱不要,丁悦却一再坚持,最后春兰只得陪着又吃了一顿。

“看着你们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丁悦是春兰最好的朋友,她也早把天佑和天泽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对了,悦儿……”

“嗯?啥事你说。”看着春兰欲言又止的样子,丁悦只得追问一句。

“你……真的要嫁给志哥儿吗?”

“志哥儿?”那个让丁洁对她下死手的男人?原主似乎对她还是挺上心的,可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原主,真不知道原主的眼光怎么会这么差,看上那样的渣男,而她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也还没见过那个渣男,怎么可能会嫁?再说了,她丁悦不需要男人!

“不嫁,不止现在不嫁,以后也不会嫁。等会儿吃完饭我要带天佑和天泽进山挖野菜,下昼就去王家把这门亲事给退了,虽说这婚事是爹娘还在时定的,可两家没有下定礼,没请媒婆,没换庚帖,做不得数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这话咋说?”

“嗯……”

“有啥话你就说呗,支支吾吾的做啥?这里又没有外人。”

“我是想说,你落水这事儿整个村子的人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连小孩子都知道了,可一直到现在王志连面都没露过,即便是在家念书做学问,也不差这说句话的功夫吧。而且他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听他娘在村里人面前说你就是他们家的使唤丫头,她绝对不会让你过门的,还说让你给他儿子做个小妾都是抬举你了。这样的人家你咋能嫁?嫁过去肯定要受罪的!”春兰说着说着脸都垮了。

“谢谢你春兰姐,我现在就想带着天佑和天泽好好过日子,努力赚银子,其他的都不想。”

“咱们是好姐妹,你能出嫁我比谁都高兴,实在是那王家不是个好的,我怕你去了也是受委屈。”

“我明白。”丁悦拉着春兰的手,用力的握了握,真诚的感谢,再说了她是21世纪的有着先进思想的女人,对于这种盲婚哑嫁的事儿是深恶痛绝的。

“行了,快吃吧,都要凉了。”春兰见丁悦意志坚定也放心不少就催促她赶快吃饭。

丁悦笑着点点头,拿起面饼子吃起来,可心里搁着事儿,还是她深恶痛绝的事儿,这饭越吃越不是滋味,啪的一下就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吓得两个孩子手里的饼子都掉了。

“你这要是做啥?吓着孩子了。”春兰见两个孩子都被吓到了,有些责怪的看着丁悦。

“额……对不起对不起,天佑、天泽,是大姐不好,大姐不是故意的,你们快吃吧,快吃吧。”丁悦把掉在桌子上的面饼子重新递给两个小家伙,自己也拿着面饼子,可怎么也吃不下,索性就放下了。

“天佑,天泽,大姐先去王家一趟,回来再带你们上山,可好?”

“你不是说下昼去吗?咋又这会子就要去了?”听到丁悦的话,护着两个小家伙的春兰脸色好看了一些。

“这事儿不解决了我心里膈应,反正就是说句话的事儿,一会就能回来了,也不耽误上山。”

“大姐,我陪你去。”天佑放下面饼子就站了起来,大姐和春兰姐姐在屋里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他一定要努力,要好好的保护大姐。

“乖,你们和兰姐姐在家等着,大姐一会就回来。”

“我陪你去。”

看着天佑一脸坚定,丁悦心里暖暖的,“放心吧,大姐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姐了,不会想不开的,也不会让人给欺负了的。”

“可是……”

“王家本就不想我嫁过去,我提出来也正好顺了他们的意,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大姐跟你保证,一会就回来。”

“那好吧。”天佑嘴上同意了,可心里还是担心的不行,天泽知道大姐要去王家也不吃饭了,大眼睛来来回回的在哥哥和姐姐身上转悠。

“你们快吃饭,大姐去去就回。”丁悦交代春兰帮她照看天佑和天泽就大步走出了灶房。

白马村的村中央有棵大槐树,里正家就住在大槐树的旁边,虽说也是青砖瓦房,却没有丁悦家盖的气派,王家就住在里正家的对面,也盖着和里正家差不多的青砖瓦房。

这会子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吃完早饭,男人们该上工的上工,该下地的下地了,那些闲着无事的老妇女、小媳妇们就都聚在大槐树下纳鞋底、绣花,东家长西家短的扯闲话。

“这不是丁老二家的闺女吗?咋才醒过来就巴巴的去了王家?该不会是找王家那小子的吧?”

“诶,可不就是那丫头吗?”

“反正也没啥事做,咱们看看去呗。”

“看看去。”

丁悦前脚进了王家的院门,那些闲的蛋疼的老妇女、小媳妇儿们后脚就围在了王家的院子外头,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

“你咋来了?”周氏身着一件深蓝色细棉布的长裙,八成新,皮肤比村里那些个妇人要白许多,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挽了一个圆髻,一根银簪子插在头上。见丁悦径直的走进屋里,语气十分不善。

“婶子,我今个儿过来是有事儿跟你说。”丁悦假装没有听出周氏语气里的不善,笑着回话。

“我家志哥儿可忙得很,没时间搭理你,不过他的衣裳刚换下来还没洗呢,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拿去洗了吧,洗仔细些,那料子可精贵,别给洗坏了。”周氏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还真把丁悦当她家使唤丫头了。

洗衣裳?我洗你奶奶个腿,真当姐还是原来那个好欺负的丁悦呢。

“我不找他,我找婶子说几句话就走。”

“呦呵脾气见长啊,啥事说吧。”周氏白了丁悦一眼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斜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站着的人,一脸的鄙夷。

“婶子,我也不啰嗦了,今个儿我是来退亲的!”丁悦知道外头有人听墙角,所以这说话的声音是非常大。

“啥?退亲!”周氏的声音嗖的拔高,完全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就连外头看热闹的村民们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白马村唯一的秀才,王大头又在镇上的布匹店做掌柜的,王家的家底可是这白马村最殷实的,上门说亲的人都要把王家的门槛给踏平了,周氏都懒得搭理,村里谁不说嫁进了王家就是掉进了福窝了?可这个浑身破烂、前几天还为了志哥儿跳河的丁悦竟然说要退亲!

众人都觉得丁悦是淹水淹的脑子坏掉了,这么好的亲事竟然要退掉!

“婶子,当初我和志哥儿的婚事是爹娘和王大叔口头定下的,没有下定礼、没请媒婆也没交换庚帖,做不得数的,我来就是想跟婶子说一声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志哥儿的前程,以后咱们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好一个互不相干!丁悦,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来我家退亲!我家的亲事也是你这个贱蹄子能退的!”

周氏根本就看不上丁家二房,也早就想寻个由头把这门亲事给退了,省的耽误她家志哥儿的前程,可她退别人是一回事,被别人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在村里走动!

根据原主的记忆,丁悦知道在这个时代被退了亲的人是很难再嫁娶的,越是偏远的小山村对这些事儿看的就越重,名声被毁了不算,还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子的骂,所以她才会先下手为强。

“婶子这话就说错了,我是人,不是你说的什么东西,既然正事儿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光看着周氏那张恼怒的脸,她就知道耳朵要遭罪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留下来等着别人拿来出气,可老天爷就是这么的淘气、爱玩,她都还没抬脚,周氏就开骂了。

“站住!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骚蹄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退我王家的亲!我家这样的多少姑娘想进都进不来!能让你进我家的门就是抬举你!你以为你顶了张好面皮就能上了天了,贱丫头,我告诉你!我家志哥儿有的是女人稀罕!你这样的女人就是进门了我也会让志哥儿给休回家的!”周氏气的双眼冒火,指着丁悦的鼻子破口大骂。

“婶子,我敬你是长辈,这些话今个儿我听过了也就算了,若是以后我再听到你骂我,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还有,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丁悦说完转身就走把周氏气的脸色发白、浑身发颤。

“站住!”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丁悦嗤了一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王志身穿一件纯白色的细棉布长袍,腰间一条蓝色束带,头发用同色发带束在头顶,圆脸,浓黑的眉毛,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可能因为长期读书不见阳光,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将王志上下打量了一遍,丁悦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原主的眼光还真是不咋地。

“有事?”

“娘,你先坐下。”王志没有理会丁悦,而是先把周氏给扶到椅子上坐下了。周氏见儿子如此,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却也没忘了狠狠的瞪丁悦几眼。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娘说话?她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未来的婆婆?你怎么如此的没有礼数?”王志双拳紧握,手背上一条条青筋鼓的老高,说话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阴冷。丁悦和他娘刚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成天跟着他身后转、由着他呼来喝去的小尾巴竟然敢上门来退亲,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

“她是你娘,又不是我娘,她不尊重我,我自然不会对她说话客气!”丁悦的直白让王志一愣,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

“丁悦,别给你脸不要脸,让你跟在我身边伺候那是你的福气!多少女人想跟着我我都看不上!你若是听话,日后我高中状元便会给你留一个妾室的位置,若是你不听话,可别怪我翻脸无情!”王志的脸色已经黑的可以滴出水来,自己都已经开口了,这个死女人不但不悔改竟然还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呵呵,妾室?丁悦真是想上去把这个男人揍个生活不能自理,这么狂妄自大,脑子被驴踢了吧。

“你们王家门槛太高,我自认身份低微高攀不上,不是有很多女人排着队想来你们王家吗?就让那些巴巴的想伺候你的人来吧,本姑娘不稀罕!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

丁悦真的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不就是个秀才吗?都说穷酸秀才、穷酸秀才,真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好!好的很!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可别后悔!”

“放心,就算你将来中了状元我也不会后悔的,不耽误你考状元了,否则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担待不起,我走了,再见!不对,是再也不见!”

丁悦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趾高气扬、一脸轻松的离开了王家,让外面的那些老妇人、小媳妇儿惊掉了一地下巴。

“再也不见!好一个再也不见!丁悦,今这般羞辱我,他定让你后悔莫及!”王志也不管周氏了,大吼一声,脸色阴沉的大步回了房间,被摔得震天响的房门,昭示着他的主人此时滔天的愤怒。

这可是白马村几十年来的大事儿啊,一向眼高于顶的王家竟然被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孤女给退亲了!

看热闹的人们都不淡定了,谁也没心情去绣花、纳鞋底了,一个个都兴奋的往自家奔,迫不及待的想把这匪夷所思的事儿说给家人听听。而此时解决了心中大事儿的丁悦心情万分愉悦,哼着歌的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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