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异!行异!”明浅在迷雾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
刚刚,就在他们为了甩掉火蚁高兴不已,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明浅一个抬头,行异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明浅慌了,明明他刚刚还在自己身边!原本牢牢抓紧的手,怎么就没有了?
明浅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余温还在,暖暖的。
明浅无助地叫唤着,可是这里除了她再无别人。
“异一定也在找我,我要冷静,冷静。”明浅停下来,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想要留住最后的温暖。她深呼吸,企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很害怕,也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
突然一个人影在眼前划过,明浅强忍着内心的害怕,跟了过去。
远去的背影,清晰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化为一个小点。
影子消失了!
“异!异!”明浅心慌地叫唤着。
因为她发现,她闯入了一个灰色的世界。这里没有别的色彩,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一阵微光,出现了一个背影,明浅想要追上去,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
那个背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外公,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一个小女孩操着奶音,泪眼汪汪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明浅怔住了。
怎么回事?
她企图用手去触碰他们爷孙,可他们仿佛不在一个时空,明浅的手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渐渐,明浅明白了,这大概是个3D影像。
外公搂着这个三岁的小女孩,和蔼地告诉她,“妈妈有些事,一一以后就跟外公一起住好吗?”
小女孩懵懂地点头,她相信妈妈还会回来的。
外公家里也有两个小孩子,是舅舅的孩子。一个是她的表姐,一个是她的表弟。他们白天会在外公家,晚上就会随着舅舅、舅妈回他们的家。
小女孩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不哭不闹地呆了好几天。因为她一直相信妈妈会来接自己的。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小女孩已经等了一个月了,她开始急了,哭着:“外公,妈妈呢?妈妈呢?”
外公拍拍她的背,“妈妈会来的,她只是有事,一一再等等。”
经过外公的耐心哄劝,小女孩终于止住了哭声。
小女孩等了又等,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一年便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过去。
“姐姐,我也要玩。”小女孩看着表姐手里的玩具,很羡慕,很想要,央求着表姐,希望她可以借自己玩玩。
表姐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黑着张脸。突然她将手里的玩具摔了个粉碎,哇哇大哭。
小女孩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玩具,她也大哭起来。
两个女孩的哭声很快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表姐哭着告诉自己的母亲,小女孩的舅妈,“妈妈,玩具被摔坏了……”
舅妈一个眼刀子投过来,看得小女孩心慌,她拼命地摇头:“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是舅妈没有相信她,“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你,难道是它自己碎的!”
小女孩哭得越凶,指着表姐:“不是我,是她!真的不是我。”
最后,舅妈还是没有相信她,睨了她一眼,带着表姐走了。
小女孩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地上的玩具,不住地哭。可是直到她哭得眼睛红肿,声音沙哑,都没有人理会她。
她渐渐明白,她只是一个人,一个被人抛弃的人,没有人会要她。
一年后,外公家来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生和外婆说了很久的话。小女孩站在旁边盯着那个女人看了很久。那个女人跟记忆中的妈妈长得很像。
后来,女人抱了抱自己便走了。
小女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觉间眼眶里的眼泪掉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小女孩已经六岁了。
这天,小女孩高兴地骑着自行车出门去,拿着自己好不容易从外公那里要来的钱,买了一本自己心仪已久的图书。
可是当她会来的时候,她的表弟正哭得稀里哗啦。
“你终于回来了!”外婆指着小女孩的鼻子骂道。
外婆随即转身哄着表弟:“自行车回来了,不哭,我们去骑自行车?”
可是小表弟不干,不停地哭闹。
“看你,要不是你骑走自行车也不会这样!”外婆转过身来骂。
小女孩一声不吭地进了房间。
灰暗的角落里,小女孩抱着新买的图书,将头埋在膝盖里,声声啜泣。
为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小女孩轮到住在舅舅家。
那天,小女孩感冒了,发着低烧。
舅舅和舅妈带着表姐弟出去,留下生病的小女孩。
小女孩从睡梦中惊醒。
“舅舅,舅妈!”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她这才想起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风吹着树丫,灰暗的影子在房间里晃动着,“沙沙”声在耳边炸响。
小女孩抱着被子,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眼泪不住地流,却丝毫不敢发出声响。
她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感受着。最后她累极了,难受极了,昏昏沉沉地睡着。
时间一分一刻地过着,小女孩十岁了。七年间,她在外公家和舅舅家辗转寄住,渐渐地长大。
终于,妈妈来接她回家了。
她见到了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亲人们。
爸爸很注重孩子们的学习,因为女孩子除了读书没有别的出路。
爸爸对于学习的事情总会格外的严厉。一次,爸爸抽查小女孩的功课,小女孩答不上来,爸爸很生气,直接将书砸了过来,狰狞着脸,指着她的鼻子骂。
那个时候,小女孩很想出门去玩,但是爸爸不肯,因为她要学习。
小女孩的成绩已经很好了,要考上大学不是不可能。
可是高考前夕,绷紧的弦最终还是断了。
她高烧不退,被接回家里打点滴。
她看到原本对她满是关爱的爸爸的眼里充满着失望和鄙夷。
心已经冷了,她果然只有她自己。
最后,她失败了,考上了一个三流学校,连大学都算不上,但她却松了一口气。她选了一个远离家里的学校,独自一人来到他乡。
所有的一切就像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地播放着。所有遗忘的,被遗忘的过往如同洪水一样将明浅淹没其中。
明浅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大哭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她害怕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灰暗的世界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声声啜泣,流不住的眼泪,弥漫着忧伤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