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橡胶的触感很糟糕,连续几小时的站立更是将其糟糕体现的淋漓尽致,初秋的太阳不算猛烈,但也足以展现它作为万物原始的威严。
汗珠汇集成流,沿眉棱骨肆意滑下,溶解着大量盐分的汗水逗留在眼角,时刻刺激那饱经磨难的孱弱角膜,出于与生俱来的骄傲,哪怕眼睑早已颤动不堪,我也不愿喊出……
“报告!擦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从渗入眼角的汗珠中拉回,我将头微微偏斜,找寻那声音的主人,就像队列中的所有人一样。
“动!”
教官是我们的学长,为人和蔼,除却基本的训练要求,他总是尽可能的减轻我们的负担,事物当然有两面性,但就当前我们的心情来说,这是好事。
打报告的人是我的一位室友,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很顺利的融入了寝室。有时真的会感叹高考,它确确实实的让我遇到了一群可以轻松交流的人们。十余年的读书生涯,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每一次的升学,我的身边总会多些与我相似的人,相应的,也总会少些与我相异的人。
不知不觉间,我也成为了一个群体中的一员。
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今晚难得没有讲座,我匆匆回到寝室换好衣服,带上晚饭去往旅馆,空萤在我眼里就像个孩子,或许失忆的人都是这样吧,毕竟与小孩相比,成人多的,也不过十余年的记忆。
很快我便到了旅馆,像往常一样打开房门,但这次却没有看到空萤。房间很小,根本不可能藏人,但我还是本能的冲入四处找寻,我伸手摸了摸杂乱的被褥,冰凉。
我站在床边,窗外的夕阳撒入狭小的房间,红色,黏附在我的脸上,慌乱,疑惑,恐惧,担忧,愤怒,无力……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冲下楼梯,冲着前台的人大喊:“人呢?房间里的人呢!明明这几天都在这儿的,怎么今天突然不见了!”
老板一脸漠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哪有什么人?房间只有你一个人住,你可以看记录,只有你一个人的身份信息,是你记错了吧?”
我呆呆的看着屏幕上简单的字符,急躁的内心平静下来,愤怒,缓缓化作恐惧,恐惧又缓缓化作自卑。
我在说什么?哪有什么女孩?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而已,这只是我的幻想吧?只是我内心的骄傲,只是骄傲所幻化的,幻化的,梦。
我的精神开始恍惚,目光渐渐迷离,我缓缓走出旅馆,门外的夕阳似乎将我整个裹住,烦闷,躁动,不甘!
不对!关于空萤的记忆是如此的清晰,肯定是老板把她藏起来的!对啊,空萤如此天真美丽,他肯定想占为己有,肯定,肯定是他把空萤藏起来的!我又冲到前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快把她还给我!肯定是被你藏起来的!”
老板依旧漠然:“你有什么证据呢?”
他将我一把推开,“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你怎么证明这个世上存在这个人呢?你又怎么证明她来过这家旅馆呢?”
我抬手按住额头,怎么证明她的存在?是啊,就像高中的吴太波老师,他就这样消失了,无人问津,就仿佛从未有过这个人,没有人看见,又怎么证明存在呢?
内心极度压抑,我的胸口就像是被千斤重的巨石压住,我不堪重负,竭尽全力的呼喊:
“啊啊啊啊!!!!!!!!!”
“你怎么了?”
我被众人的声音唤醒,我正躺在寝室的床上,周围是我的室友,几盏台灯昭示着现在正是深夜。
我擦去眼角的泪珠,终于从梦中清醒。
“原来是梦……”
“没事吧?睡着睡着你突然就喊了出来,做恶梦了?”
“哈哈。”我渐渐回到现实,“做了个恶梦,现在没事了,抱歉了各位……”
“没事没事……”室友们都笑了笑,“早点休息吧。”
“嗯。”
随着最后一个台灯的熄灭,寝室再次回归黑暗,我躺在床上,回忆着清晰的恶梦。
“是梦啊……只是梦……还好……”
有人说,梦是人内心最深处渴望和恐惧的再现,那,我这是恐惧,还是渴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