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喝出声:“住口!”
“你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你那日会发疯了一样要取她的性命,”纵平日里对她有千般敬畏,此时此刻的她却早已没有丝毫想要退让的意思了,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强烈的欲望,想把一切的一切摊开,毫不留情,“若不是墨汐及时赶到,你哪里会留她到今天,只怕她早就……”
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冰冷的手已经钳住了她的喉颈,将她整个人提起。
“说够了吗?”她威胁道,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宽大的斗篷顺势滑落,倾世的容颜之中,一双蓝眸竟隐隐泛着泪光,肤色极白,称得微微泛红的眼眶愈发清楚……
可百里幽笙已经全然看不到这些了,嘴角的笑意带着诡异的冷漠:“怎么?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还是恼羞成怒?”
“姐姐啊姐姐……”冰冷的笑渐渐充斥了这座小小的庭院,她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在毫不留情的揭她的伤,“你可还记得雪域族的永生咒?此咒一下,便是千百万年的契约,哪怕转世重来,他心里也不可能再装得下任何人……”
“你当真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吗?”不知不觉,冰冷的手微微收紧,眸中的悲伤转瞬即逝,只余下极度的恨意和愤怒,冷得刺骨。
“你会吗?”言语之中,尽是不屑,何其嚣张,何其放肆,有恃无恐,她是看准了她的心软,她太了解她了……
终于,她还是松开了她的手,她不想再同她纠缠什么,又仿佛在逃避什么,匆匆转身,离开之际,却又听到了百里幽笙咄咄逼人的声音。
“躲什么?你躲得了我,躲不了自己的心,你骗得了旁人你骗不了自己,你若明白点是非黑白,就应该知道他的死你也脱不开半点关系,是你……”
“我说够了!”她几乎是吼出声的,长久不愈的伤被狠狠揭开,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百里幽笙脸色忽然惨白一片毫无血色,心口的剧痛席卷而来,如利刃剜心,让人生不如死。
“禁锢之术……”她呢喃着,有些难以置信,惨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正不断滚落,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对她下手。
百里无心站在她身前,正凝望着她,目光中夹带着罕见的不知所措,神情复杂。
她肤色极白,雪白的长发垂至脚踝,幽蓝的寒眸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冷静,几分清冷,几分孤傲,可这一切的一切,连同往日里对她的妥协,都在方才那一刻,荡然无存……
“我不伤你,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办法治你。这是你逼我的……”
自古以来,雪域族一直保存着唯一一条族规,雪域族的妖王有权让任何雪域族人生不如死,历代雪域妖王,都会习得禁锢之术,眼前这位,便是妖王云泽身陨之后,雪域族的新王——百里无心。
她蹲下身,冰冷的指尖将她的下巴托起,四目相对:“我说过了……想任性,也得有任性的资本……”
言语未了,两行清泪便已顺着脸颊滑落,都怨她不近人情,又有谁替她想过,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人在承受,冷暖自知。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所说的……”
百里幽笙望着她,一双血眸上闪过嗜血的光:“终有一天,我不会再受你掌控……”
“我等着那一天。”说罢,她站起身来径直向门外走去。
“你给我滚出来。”就在这时,恨极了一般,泣血剑自百里幽笙手中掷出,此剑嗜血,形如鬼魅,难以捉摸,正带着无尽的杀意向院中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射去。
百里无心见状,一把冷剑自衣袖中抖出,将泣血格挡了回去,冷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百里无心身侧,白发,蓝眸,神色温和,微微俯首:“主上。”
“迟柯?”她微微诧异,随即冷笑道:“怎么?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想瞒着我?”
百里无心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迟柯:“逃到云雾峰去了?”
迟柯点头,道:“她也着实机灵,触发了守山剑阵,我们的人,被剑阵损伤大半。另外,似是有仙门弟子发现了我们的行踪,那些闯过剑阵的人,都被凭空而来的一把仙剑刺杀了。”
百里无心闻言,眸中闪过复杂的光,低声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是属下办事不力,还望主上责罚。”
“罢了。”她轻声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迟柯望着她,微蹙着眉,神情复杂,道:“主上……”
“下去吧!”
他咽了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不经意间,却迎上了百里幽笙嗜血的目光……
接过此任务者,死!
“等着!”她无声道,冷笑,站起身来,夺门而出。
百里无心见状,微微垂眸:“替我看着点。”
“明白。”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又道:“她修为精进了不少。”
“待她回来,便废了吧!”说罢,她径直离开了,温热的泪珠再一次滚落,随着她的远去,整座院子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迟柯站在废墟之上,喃喃自语:“既是放不下,当初为什么又那么容易妥协?”
三百年的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她跟变了个人一般;又或是,在三百年前的那一夜,所爱之人亲手给她拷上权势的枷锁……只在一夜之间,真情不再……
云雾峰外,雨倾盆而下,风声雨声,隐没了雨水拍打在伞面上的声响,以及那若有若无的铃铛声……
随着铃声渐渐清晰,一少年手中执伞,着一袭白衣出现在昏暗的树林中,一道剑光自远处飞回,带着剑柄上精巧的铃铛飞入他的剑鞘中。
没有言语,他将树下满身伤痕的人小心抱起,带着她往云雾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