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家的我告诉你,甭在这儿跟我耍无赖!你等我把话说完要是觉得我不公,那这里正往后就给你做!看你公不公!”王里正虎眼一瞪,高声吼道。
李氏被吓得一缩脖,一脸惊异不定,“你……”
王里正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地契,“瞅瞅你家二牛做的好事!”
“咋了这……”李氏不知所以,瞪着眼睛瞅王里正接着说下去。
王里正沉着脸瞪了她一眼,痛斥道:“二牛这几日跟村里人四处借钱,昨儿还拿出了这张地契,要把你家的窝棚给卖了!”
李氏吓得腿都软了,“啥?二牛要把田地给卖了?他、他……这个杀千刀的!”
王里正喝道:“二牛这半个来月都在镇上赌坊,那赌坊是咱乡下人能去的么?他家底都输光了,在村里借钱借了个遍,如今要卖田地,要不是村里人跟我报信,现在恐怕你家田已经被赌坊的人给拿走了!你这婆娘,管不住自家男人,还有脸上这儿闹事儿来,心可多大!”
这消息远比李氏知道二牛要休了她更可怕的多,那田地没了,他家日子就彻底毁了,往后西北风都喝不上!
李氏站在原地,脸色青白,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家里那些东西被二牛拿跑了,恐怕……不是送到佟盛荷这儿,而是当了银子,给人家赌坊送去了!
这个杀千刀的!
王里正看了心里又有几分可怜,皱眉道:“你赶紧家去,二牛被我带人从镇上绑回来了!以后少不分青红皂白去人盛荷家闹事儿!人家吃喝这些子东西跟你一点关系没有,你家二牛要是有那闲钱,早捐给赌坊去了!走吧!”
李氏嗓子喊得沙哑,腿也软的走不得路,几个村妇架着她往家走,王里正是最后出门的,他望着佟盛荷,似乎有话要说。
佟盛荷给倒了水,温声道:“里正伯,多谢你帮我解围,坐下喝口水吧。”
王里正眼皮搭着,手一摆,意味深长地瞥了佟盛荷一眼,“既然是来我河东村避人耳目的,行事还是小心着些,我河东村民风淳朴热情,不像旁的村落那般不容人活,你既然来了,就好生安胎养着。老汉劝你一句,你一个身子不便的孕妇,万事都低调为好,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不一定有人帮你!走了,莫送!”
王里正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佟盛荷家。
佟盛荷望着王里正的背影若有所思,月牙长舒一口气,“幸好里正伯来了,不然真不知道咋办才好!盛荷,你、你没事吧?”
“我无妨。”佟盛荷摇头,“我是在想,里正怎么会突然过来?”
平日她这最偏的家户,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个人过来。
王里正是如何知道李氏在她这儿,还为她辩护的?
月牙道:“方才不是说了么,二牛去赌坊被抓回来了,他特意来找二牛媳妇的,见她欺负你,当然得向着公平的哪一方。”
“可他不奇怪我家这些东西哪儿来的么?”佟盛荷望向月牙,“他知道我家境况,吃不起这些好吃食,却不问这些东西从何处来。”
月牙想了想,“可能他相信你吧……他毕竟是一村里正,他人很好的,你别想那么多了。”
是她想多了吗?佟盛荷心里怪怪的,总觉得里正来的太是时候,再晚一会儿,她们两个怕是就要打起来了。
月牙挽了挽佟盛荷的胳膊,“盛荷,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她们觉得你一个女人家好欺负,往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的。你……就没想过,另外找媒婆说个合适的?”
“嗯?”佟盛荷愣了愣,没想到月牙也这样说。
但月牙说的也是事实,不论什么年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都很难生活,更别提在这对女人偏见严重的封建时代。
想要安稳平静的生活,无比困难,那些改嫁的寡妇,恐怕多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佟盛荷默了下,一挑眉,淡淡道:“一个女人带着遗腹子,哪儿那么容易找男人?我倒是觉得,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能过得很好。那些人若是觉得我很好欺负,那他们就尽管来。”
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些人的欲加之罪,更何况,她也不是吃素的好伐?
月牙叹了口气,见佟盛荷执意如此,也没办法,心中对她有好多同情与担忧,都浮上了眉眼。
佟盛荷拍了拍月牙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别担心我,日子没那么难过,何况我不是一个人,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人呢。”
虽然从未体验过怀孕的感觉,可来到周朝之后,她肚子里便揣着个不省事的球,时常折磨的她恶心疲倦,不过……
想想自己的肚子里有这么一个小精灵,这种体验无比的奇妙。
也不知,这小精灵生下来是怎么个机灵古怪,怀胎十月,佟盛荷倒是有些盼着这孩子呱呱坠地时的样子了。
这天晚上,佟盛荷又被孕吐折磨的半夜醒了一回,等她爬起身拿起杯子漱口的时候,却瞟到屋外,一个站在篱笆院外的男人。
仔细辨别那男人的身形,颀长高大,这村子里她见过的人中,除了祝九郎,怕是没人如此身形玉立了。
祝九郎没发现佟盛荷已经醒了,更不知道佟盛荷正在屋子里悄悄看他。
他手上拿着好些东西,一只篮子,一只褡裢,还有一只被绑了腿的兔子。
他将这些东西挂在了篱笆墙上,似乎折身就要离开,那步子却又迟疑了一下,接下去,做了一个让佟盛荷瞠目结舌的举动。
祝九郎熟练地跳过了半人高的篱笆园,跟着,他直往院子中央的水井处去了。
祝九郎一连打了七八桶水,将佟盛荷家的水缸灌满。就如那天上昼他过来时做的那样,十分的熟练麻利。
灌好了水,他将院里的地仔细清扫了一遍,后又去瞧了瞧柴房的柴火,觉着差不多还能再烧一阵子,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