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进了一个房间。
一个人把我按在椅子上,锁住了我的两只手。
房间很空,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立着一个台灯。
他躲在阴影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你想好了就说一下作案经过,实事求是不要胡编乱造。”对面的男人声色俱厉道。
“好!”我点头。
我的全身冰凉无比,腿脚打着哆嗦,我闭上了眼开始回忆我的一生,一道凉意从我面颊滑落到手臂,手臂隐隐作痛。
我叫张文娴,女。
我的一生是幸还是不幸轮不到我来评判,我只能从我的角度出发去讲述这个故事。
1990年6月,炎热的夏天
在没有任何人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我出生了!
我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又他妈是个女孩,这都第几个了?”
我哇的一声哭了,虽然我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但他说话的语气极其高亢又压抑。
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姐告诉我,我出生以后连续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村里的村长找了一位“跳大神儿”的大婶儿给我做了法事我才安静下来。
村里的街坊在得知我出生后都争先恐后的来看热闹,因为我爸妈已经生了5个孩子,全部都是女孩儿,而我就是家里最小的。
我父亲是个很传统甚至封建的人,家里没有男孩传宗接代他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在生出第一个女孩儿时他们没什么太大反应,因为谁也保证不了一胎就是个男孩儿,所以那时父母对大姐也是宠爱有加。
不久后又生下一对双胞胎姐妹,那时候爸爸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到处求医寻药,希望能找到可以生男孩儿的仙药,然而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药,他几乎花光了家里大部分钱买了一车稀奇古怪的药。
他让我妈把这些药都吃了,一吃就是半年。
一年半后四姐诞生了,我记得大姐和我说过,在老四呱呱坠地的那天,从小受封建思想熏陶的父亲彻底崩溃了,当时就想把四姐溺死在井里,后来还是在街坊邻居和我妈的劝说下才不得不放弃。
从那以后父亲天天酗酒也不工作,回到家就打我几个姐姐和我妈,发泄着他得不到儿子的不满和失望,直到后来她们已经对这种折磨变得麻木不仁。
记得一次四姐偷偷跟我说,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出生那天就溺死在井里,至少能少受些折磨。
我能感受到她说这句话时的精神有多压抑,她应该已经极度痛恨这个家庭了吧,之所以我能感受到四姐的心情,是因为我的出生让这个家走进了更深一层的深渊。
我妈在生下我的那一天离世了,我曾经一度可怜我妈三十多岁就死了,而我几个姐姐却告诉我:不,你应该替老妈感到幸运!因为她彻底解脱了。
老妈走的突然,再加上家里的大部分钱已经被我爸败光,没钱再给老妈办葬礼了,就这样在村子里找个土坡草草掩埋了。
后来我一度怀疑自己究竟怎么活下来的,我不敢去回想我的童年,那是一段极其悲伤又无能为力的历史。
三岁那年我开始记事了,而在我记事起,从来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
可能因为我们姐几个同病相怜吧,所以关系异常的好,家里面只有我大姐上过学,只有她有文化,不过也仅限于初中文化,后来因为读书要交高昂的学费,父亲根本供不起也就让我大姐辍学了。
在家里我基本上没有任何话语权,因为我的出生让父亲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折断了,所以他非常恨我,并将我母亲的死也归在我的头上。
以前小不懂事儿,每次我爸提到我妈因我而死我就极度自责,加上童年父亲的拳打脚踢导致长大以后我极度自卑,自卑到不敢与人直视,自卑到了骨子里。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挨打大概是我6岁,我大姐上初中的那年,有天父亲醉酒归来,听着窗外父亲的破骂声,我和几个姐姐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一种习惯,习惯性的恐惧。
我们知道他回来了,所以赶快躺到床上装睡,我希望能用装睡糊弄过他,我不奢求他能如何对我们好,但至少不要再无缘无故的打我们了。
可是噩梦始终会在每天深夜降临……
我能闻到他满嘴的酒气在我耳边徘徊,我蒙着被子闭着眼睛假装睡觉,而胳膊早已经被我另一只手掐红了。
被子被掀开,我的辫子直接被他孔武有力的臂膀抓了起来,随后拎着我往门外拖。
我吓得已经忘了叫喊。
我只记得当时几个姐姐坐直了身子,捂着眼睛小声的哭。
我没有哭,我想我已经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