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80937600000021

第21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

江府的门头被反复三层稠糯的白布紧紧包裹,门前左右两边各矗立着一根深色木桩,上面系着七尺长九寸宽的下马白巾幡,平日里与江府私交甚笃的人无不在此下轿下马以示对江府老太爷江玉成的一片哀思。

下马幡后飘动着高度足足二丈宽三尺的整仪幡旗,长巷里涌动起凄清的风吹得幡旗汩汩作响,那声音乍一听倒像是思念逝者低沉的呜咽,准备前去辞别江老太爷的人到了此处无不低下了眉眼,浸入了这生命不可留住的无限惆怅之中。

深院里一眼望去飘动的是条条冷清的丧幡,穿梭往来的女使婆子小厮下人一并着一身素白,神色低落的井然有序的忙于屋外房前。

纵是这时节墙头爬满的蔷薇开的荼蘼也丝毫不能引起来往过客目光一丝丝的垂青。

明远堂里是一片哭声,江文度披麻戴孝的泣不成声的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勉强的送迎着往来与父亲辞行的故人,云仙一边忙活着厅堂前的琐事,月儿陪着哥哥江天青直直的跪在阿公即将离家的灵柩前,大娘子韦素缨佯装悲伤的用帕子遮住双眼,嘴里喋喋不休的吐着“我的爹爹啊。”此时的江文度和云仙都清楚这个妇人不过是客来客去的惺惺作态。

“老爷,时辰到了!”一旁的管家提醒着,此时的明远堂后间里音乐消弭,只剩下唱经僧人虔诚的吟诵着。

“恩。”数秒的停滞,江文度艰难的从喉头挤出一个字。

“扶住老爷!”岂尘叮嘱着另一侧的茶海。

只见“八仙”人准备好棺椁抬起的木椽在管家的引导下走到灵柩前,一番熟练的前后协作,棺椁已经被“八仙”人稳稳的套牢扛在肩上,“拜托几位仙人了。”管家小声的叮咛着。

“放心。”一个壮实的仙人说道,“江府给了那么些银钱,咱兄弟定是让江老太爷路上走得顺顺当当的!”

管家看了眼香炉中即将燃尽的那柱老太爷身前最钟爱的老山檀香,像是被香灰迷蒙了眼睛,他伸出粗糙的一双手抹了抹皱巴的眼角不知何时满溢出的泪水,苦咸苦咸的凝滞在嘴角,那是许多年都不曾尝到的滋味,老太爷过了身,他在这个偌大的院子里竟也没了盼头。

几秒钟的晃神,管家从往昔几十年的岁月里挣扎出来,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喉咙,满含热泪的替老太爷这个他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洪亮的喊出最后一声:“老太爷上路了!”

堂前满门江府上下的主子仆人一并跪地哀嚎起来,顿时那撕扯人心的不舍和痛心震彻江府满院,云仙咬着嘴唇尽量克制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可是她低头的那方地上早已是晶莹一片,月儿和江天青抱头痛哭,江文度的心像是被撕扯成了碎片一般,堂堂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此刻竟苍白痛心到无法直立在父亲的灵柩之前。

“老爷,撑住啊!”岂尘满脸是泪的坚持搀住老爷。

云仙被管家叫起将父亲江玉成的遗容画像亲手捧给哥哥江文度,“哥哥,节哀,咱们还要把爹爹的丧礼处理完,处理好。”云仙尽可能的不去看江文度那张痛彻心扉的面容。

江文度点着头,涌出的泪水止不住的打湿襟前,月儿和宝哥不舍的跟在老爷江文度的身后,此时,唯独大娘子韦素缨时不时趁着众人悲伤的空隙瞥一眼那几案角落里自己的那只碧玉耳坠。

“大娘子,你随老爷和宝哥去,我去拿!”寒笙用极微小的声音说道。

一阵锣鼓声响,奏乐的队伍已是跟在灵柩之后浩浩荡荡的迈出了江府,一时间整条长街上笼罩着江府老太爷江玉成逝去的阴霾。

“哟,是真的呢,前两日看这江府布置上了灵堂我还不敢信呢!这江府的老太爷平日里瞧着精神,怎么说没就没了。”长街一处摆着摊子的大姐边摘着手中新鲜的芦蒿菜一边同身边人说道着。

“你看,最前面并肩的那两位就是江老太爷的公子姑娘吧?”大姐身边人说。

“这你就不知了吧!那个好看的才是人家老太爷收的义女,江老爷身边的那个眼珠子滴溜溜的是他家儿媳妇!”大姐一脸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一开始这义女随那老太爷回府时,外人都以为是给他家公子做妾室的呢!”大姐补充道,一脸了不起的样子。

长达数十米的送葬队伍慢慢从长巷的口头消失,路两侧的百姓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像是湖面被风吹起的波澜,很快又被抚平,生命何其短暂,不过是湖面惊鸿一瞥的美丽又逝去。

长巷里的乞丐老头抓着不知哪里翻腾出的脏乱吃食,歪歪扭扭的走过长街,似有似无的哼出几句“惟草木之零落兮,惟草木之零落兮.......”

【二】

“大人。”这几日一直着了素服潜伏在江府的小厮来报。

“如何,江老太爷灵堂上那只耳坠可有人动过?”程大人待送葬的队伍走远问道。

“就是刚刚江府发丧时,大娘子身边的一个女使钻到队伍的最后面,趁着府上的人都忙着手头的活儿将那只耳坠揣进了袖中。”小厮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瞧清楚了?”程大人再次确认。

“瞧清楚了,小人还假装是新来的不认识主子问了身边的小厮,小厮告诉我那女使确是大娘子身边的贴身丫头。”小厮确认的说道。

“大人,那就是说,之前我们判断的没错,这江府多年前的案子确实与府中大娘子脱不了干系!”一边的仵作说道。

“对了,昨晚派去给江老爷传话的小厮如何回的?”昨儿程大人已快马派人潜入江府与江府老爷江文度透露了一些他这些天来的猜测。

“江府老爷说一切由程大人做主,既是府中人干的,不管是谁都一视同仁!”仵作回复道,“那咱们何时拿下嫌犯?”

“等江府老爷好生安置了老太爷,我们且先在等着。”程大人体恤的说。

“不行大人您先回去休息,我和兄弟们在这里等着,这天,燥热得很!”仵作说着。

“不可,江府是大门大户的,这嫌犯又是江府的大娘子,我若不在,怕是你们几个也弄不回来啊!”程大人想着这大娘子平日里就是百里出了名的跋扈刁钻,如今要抓她,若是没个镇得住的人,怕是反倒是打草惊蛇了。

“行,那我去隔壁铺子给大人弄些解渴去乏的梅子汤来!”说完仵作转身便去了。

此时的送葬队伍一路南行,不过这一次江文度没有将父亲安葬在花露岗,那里到底是个破了风水的地方,等母亲的事情了结,也会一并将母亲的遗骨同父亲一道葬在牛首山脚下的世凹桃园里,那里山环水抱的人迹罕至,用来羽化安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想到母亲,想到当年自己的母亲惨遭灭门还保住了自己之后乞讨辗转嫁给了父亲才给了他如今丰裕的生活,想到这么多年他的精力从不曾在父母的身上他总是觉得时间很多,想到母亲当年是被人下药毒死,想到死后的这么多年还被人盗掘出尸骨,想到父亲这些年对他的恩重如山,他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和这个向来温厚宽仁的父亲没有半丝半毫的血缘,但一切完全没有影响父亲这些多年对他付出的半分爱与关切,想到这里,他紧紧捏住手掌心中捧着的父亲栩栩如生的那张笑颜,安息吧,父亲,我会替你和母亲查明真相,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三】

江老太爷江玉成的安葬仪式妥当完成后,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从氤氲着薄薄雾气的隐龙湖下山。

“母亲,你看。”月儿拭着眼角温热的泪水轻声的对此刻有些神伤的云仙指着前方经过的隐龙湖水面说道。

云仙略略抬起头顺着月儿的手指望去,此时的湖面平静无澜,一汪碧绿湖水之上笼盖着一层极轻薄的水汽,像是一帘悬浮在半空中的水珠,沉静的,不舍得。

“月儿,这山上的天阙寺是阿公筹措重建的,怕是连佛祖也感慨人世间像阿公这么好的人去了。”云仙垂下眉眼,晶莹的泪滴便从黝黑细密的睫毛上滑落。

“母亲,我想阿公了。”月儿依偎着母亲,慢慢随人群走近马车前,在橘烟和玉衡的搀扶下进了车厢。

“好凉啊,母亲!”一进车厢的月儿顿生凉意,她环顾这窄窄的车厢,此时的金陵正是烈日的盛夏,哪里来的幽凉之感。

“姑娘,是老爷特意吩咐澄心阁的家仆弄了些冰窖里的冰块放在了铜炉中,娘子和姑娘上车前一直有女使打着团扇让这冰块的凉意散进车厢里,这会子进了车厢定是凉意十足的!”橘烟在马车外的窗帘边切切的回答。

“舅舅待我们真好!”月儿喃喃的说道,她望向母亲,母亲正对着她意味深长笑着道:“舅舅有心了。”

一路上,江天青陪着默不作声的父亲一道坐在最前头的马车上,他猜想这一顿伤心定是让父亲受累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的目光不小心落在父亲那竟然生出几丝银白的束发之上,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不应再像从前那般的任性,他该长大了!

一路上伺机想告诉大娘子韦素缨耳坠得手的消息的寒笙紧紧跟在佯装悲痛的主子身后,大娘子亦是故意走在老爷江文度的身后趁着其不注意时拉开些距离。

“大娘子,得手了!”寒笙非常小心的在大娘子的耳边说道。

“回去再说!”大娘子撇过头去看了看四周默然的仪仗队伍。

说完用帕子佯装擦了擦干涩涩的眼眶,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早已坐进车厢内的江文度并未在意大娘子上了车,反倒是一旁的江天青见母亲进了车厢坐定,便轻声的说道:“母亲,待祖父丧期服满,我想去前线参军!”他不敢直直的看着母亲,只能略微的抬着眉眼试探性的看看韦素缨。

“宝哥?!你是不是伤心过度了?”韦素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可知道去前线是要去送命的?!就算是给你九条命你也未必能活着回来!”韦素缨掸了掸有些灰尘的裙襦,简直觉得自家的孩子异想天开的不可理喻。

“母亲,如今周国对我朝虎视眈眈,我不想和川哥那样科考入仕难不成还不能厮杀疆场保家卫国吗?!”

“宝哥!咱们江府就你一个独苗,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家的产业要交给谁去?”韦素缨不能理解儿子当下的想法,这可不像他从来一贯的纨绔子弟的样儿。

“母亲,这些年,我同月儿和川哥一道成熟了不少,况且祖父刚过了身,我想着能尽快的做些事情,也好让祖父祖母泉下有知!”江天青愈发坚定,他猜到母亲的态度于是将眼神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父亲身上。

“又是白月儿!”韦素缨恨恨的说道。

“我觉得宝哥说的不错,当年先帝开创大业之时,祖父也曾鼎力相助,宝哥这一点颇有些祖父当年匹夫担责之勇,只是宝哥,沙场凶险,不过若是你想好了,为父的定当全力支持!”瞧着江天青如此坚毅,江文度倒是些许的安慰,儿子身后总算是没有半点大娘子跋扈刁钻的性子,他挤出一个笑容苦涩的挂在嘴角,示意儿子他的鼓励。

“母亲,你看,父亲都能明白孩儿的心意,为何母亲不肯?”江天青有些不依不饶的问道。

“不行就是不行,要是你去参军,除非我死了!”韦素缨白了一眼这一对不知天高地厚的父子,怒气的说道。韦素缨此刻满心的不悦,这个江天青真是个糊涂的家伙,江家如今产业丰厚,若是他在疆场上有个三长两短,那这泼天的富贵岂不是要落在了白月儿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女手上,此事不成,万万不成!

“母亲!”江天青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即便是他再想去参军也绝不会拿母亲的性命来博取,见母亲固执己见一时间也是没辙,索性车厢陷入一片死寂。

车厢里是不是飘来几缕沁人心脾的凉意,数日来不曾好生休息的月儿枕着母亲的肩头沉沉睡去,云仙也因忧伤过度有些身心俱疲,车厢里一片安静。

快到江府家门前的长巷时,典狱司的一队身着典狱官服的衙役严肃有序的阻挡在江府的车马前。

“老爷,是典狱司的衙役们挡住了回府的路。”岂尘在帘外报着。

“待我出去看一眼。”江文度说道。

“文度兄。”典狱司的程大人上前一步,“原是要等着府中丧期后再来拿人问讯,不料这事不知何时惊动了官家,官家着周丞相与在下写了封信贴格外关切花露岗江老太太墓穴被盗一事,下官不敢怠慢便在巷口等候了。”程大人弓腰谦逊的表示道。

“不妨不妨,不知惊动了官家的清净真的是我的过错。”江文度也客气的说道,“不知程大人是否已查出嫌犯?”

“不瞒文度兄,这作案之人就在江府之内。”程大人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马车边怯怯的寒笙。

见程大人成竹在胸,虽是疑惑不知贼人到底是谁,但是江文度还是毕恭毕敬的退到了一边,听候程大人的吩咐。

“麻烦姑娘跟我们回府中走一趟!”只见一个衙役走到了寒笙面前厉色的说道。

“大娘子,寒笙去了。”寒笙似乎知道命不久矣,做足了准备后深呼吸了一口向车厢内的大娘子作别。

“恩。”帘内是一声不冷不热的回应,那一声将多年的主仆之情一笔勾销,寒笙从来知道服侍了多年的大娘子是个热不透的凉薄之人,她面色沉静的跟随衙役向典狱司走去。

“寒笙?”江文度有些意外,她是大娘子的贴身丫鬟,自打大娘子嫁入江府便一直跟着,原来原来和案子有关的是寒笙,那么大娘子呢?难道是不知情的?江文度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看着程大人一脸的不解。

“文度兄,我混入灵堂的差役确定顺走了老太爷案前那只耳坠的就是眼前这位寒笙姑娘,我要将人带回去过堂审问才可知这其中的曲折,文度兄,我先回去审案了。”程大人言辞恳切的看了一眼江文度,他理解他此刻的不解,待寒笙过堂一问便真相大白了。

“有劳程大人了!”江文度落落的望着程大人和一队衙役带着府中的寒笙走远。

【四】

四下无声的江府大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经过曲折的回廊直冲向流光阁外。

“云仙姨娘,月儿妹妹!”流光阁的厅堂外是暗透的夜里传来的江天青的呼唤。

“母亲,是宝哥!”月儿对从小一并长大的江天青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橘烟,去迎一下宝哥。”云仙放下手中的绣板,站起来整了整裙襦。

“我云仙姨娘和月儿妹妹在吗?”屋外是宝哥急匆匆的询问着上前迎他的橘烟。

“在的,在的!”橘烟应着。

江天青冲过珠帘一头扎进屋内,见云仙和月儿已然是一副准备好迎接他的模样,江天青立马走到云仙面前有些着急的口气说道:“姨娘,那些婆子女使说的是真的吗?”

“宝哥别急,别听那些女使婆子的嚼耳根子,你告诉姨娘,怎么了?”云仙示意江天青坐下,又招手让一边的玉衡奉上点心和茶水。

“宝哥,你怎么了?”月儿也好生关切。

“云仙姨娘,今儿咱们回府的时候那典狱司的程大人为何要带走寒笙,她素来是服侍在母亲身边,她犯了何事,是不是与我母亲也有关系?”江天青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抛出来,对于他来说,江府一直是宁静安逸的无是非之地,如今祖父刚刚离世,母亲身边的贴身女使就被典狱司的程大人抓了去,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来求救心善的云仙姨娘。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母亲?!”月儿想到之前可能关联到大娘子的一切,气不打一处来的质问道。

“月儿,不可以这么说话!”云仙制止了月儿的无礼。

云仙从小看着江天青长大,她知道眼前这个清峻的少年除了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习气倒也是个纯良安稳的孩子,他定是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所以才来询问她这个一向对他和善的姨娘了。

“宝哥,你可曾问过老爷或是大娘子?”云仙谨慎起见还是先探探宝哥的口气。

“问了!”江天青一脸的委屈,“典狱司的程大人刚刚带走寒笙我就在车内问母亲为何要将寒笙带走,母亲只是训斥了我一顿,让我不要去插手别人的事情!我怕母亲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去问父亲,没想到回府后父亲便一头扎进了书房,谁都不见,我求了父亲身边的岂尘也是无济于事,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一个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那花露岗祖母墓穴被盗还有祖父的去世都和寒笙有关?”江天青是个率真的孩子,他倒是一股脑的将寒笙被带走后的疑问吐了个痛快。

云仙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大娘子自是因为愧不敢面对儿子,老爷许是因为近日过于疲劳,对于案情也是诸多疑惑怕见了江天青无言以对,索性锁了书房让自己安静下来,眼下的江天青只能是向云仙求助。

想到这里,云仙在烛火中抬起眼来看着正紧紧盯着自己寻求答案的江天青说道:“好孩子,这段日子家中确实不太安宁,你和月儿尚小还不太能明白大人的一些苦衷和决定,寒笙是你母亲贴身的女使,这次典狱司的程大人将她带去也必定是有些关键的线索要再三确认,我们且一并等着典狱司的消息,来,这有刚放凉的龟苓膏,姨娘知道你喜欢蜂蜜,加上一勺蜂蜜,来,我们宝哥尝尝,看看还是不是姨娘做的那个味道。”

云仙柔声细气的宽慰着渐渐安静下来的江天青,她沉静莞尔的递上一碗软糯轻滑的蜂蜜龟苓膏,江天青也是最听姨娘劝的,从小是,现在依然是,他乖乖的接过云仙手中的吃食,一勺喂进嘴里。

月儿见江天青吃得正香也端起碗津津有味的吃起这道消暑的小点来。

“娘子。”玉衡从帘外唤着云仙。

云仙切切的走近了门边问道:“何事?”

玉衡站在廊下招手示意娘子出门再说,云仙见玉衡有些着急撩了帘子就走到了廊下。

“我去小厨房的时候正巧碰到来报信的岂尘,老爷让他告诉娘子,寒笙姑娘没了。”玉衡提着气说。

“没了?!”云仙一惊,花般的模样在暗夜里失了颜色。

“怎么会没了?”云仙很是不解,“寒笙不过去了几个时辰,怎么会没了?莫不是程大人用了刑?”

“程大人未曾动用刑具,岂尘说寒笙姑娘什么都招了,十几年前的老太太时她下毒害死的,音儿姑娘也是她防止泄密杀掉的,还有那只耳坠子,她自己招认是当年大娘子出嫁时她偷了陪嫁里的,大娘子啊,一概不知!”玉衡一字一句的复述着。

“不可能!”云仙觉得更蹊跷了,一个女使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她定是被大娘子拿住了把柄,一人独揽下罪责替大娘子抗罪!

“我也是这么想的,岂尘说老爷的意思也是这样!”玉衡说道。

“那老爷现在怎么处理?”云仙问道。

“岂尘没留多一会就回书房去了,他知道宝哥在我们房里不便久留,怕宝哥知道了不好!”玉衡凑近了说道。

“恩,我知道了,我先回屋里,一切只待是明日再说吧。”云仙叹了口气,寒笙,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只是一眨眼的光景,一个鲜活的生命便没了。

江天青和月儿在屋内继续着白日里聊到的参军的事情,月儿开始警觉到眼前的江天青有些不同于寻常,但一时之间她说不上来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哥哥怪在哪里。

【五】

鸣羊街口匆匆驶来钟府老爷钟青桐的马车,马车徐徐在钟府门前停下,只见钟青桐疾疾地下车一路进了府,一旁贴身的小厮岩丘紧紧的跟着。

“去,让大娘子去书房找我!”钟青桐头也没回的吩咐着身侧的岩丘,自个儿径直的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是!”岩丘应着。

“对了,让大娘子独自来便可,切记不可让她身边的霜晓跟着!”钟青桐叫住岩丘叮嘱着。

“明白!”岩丘转身消失于一片漆黑的长廊之中。

钟青桐进了书房反复在房中踱起步来,半柱香的功夫大娘子苏心墨和小厮岩丘一道急急的赶到了书房。

还没等钟青桐关上书房的门,苏心墨脸色发白的问道:“老爷,何事?我这心都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江府怕是不安生了。”钟青桐看着烛火掩映下的苏心墨沉沉的说道。

苏心墨一惊,“怎么了?不是丧礼回来时带走了嫌犯?”这两日钟府也是不安宁,素约馆庶出的那丫头钟云翠闹了咳疾,云翡常与她交好便也染上了,怕这暑日里再滋生了别的病症,苏心墨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在钟府照顾这一家儿女,就连自家表姐家的丧礼也只是送了份厚礼而已,并未亲自登门。

“大娘子可知那带走的嫌犯是哪个女使?”钟青桐问道。

“我哪里会知道?这两日云翡和云翠身体抱恙,况且家里还要照顾着科考在即的川哥,我哪里知道。”苏心墨顺势坐下。

“是寒笙!”钟青桐小声的说道。

“什么?!那,那不是姐姐身边的丫头?”苏心墨的心砰的被扯下,难道多年前的事情要被翻腾出来。

“她招认了?”苏心墨紧跟着问。

“对,她全部招供了,说是当年老太太的死和她有关,那个失踪的女使也是她灭的口,还说那耳坠是她偷得!总之所有的事情她都认了!”钟青桐说着。

“真是胆大包天!”苏心墨见寒笙并未供出表姐韦素缨,长舒了一口气,那就证明这丫头还算是知恩图报的,这下子她可以安枕无忧了。

“可,大娘子,你没觉得这事蹊跷的很吗?!这江府还不至于沦落到能让一个女使遮天蔽日的田地,她她一个尚未见过世面的下人怎么可能瞒得住那么多双眼睛?!”钟青桐难以置信的说道。

“那典狱司的程大人怎么说?”苏心墨要再次确认寒笙那丫头的嘴足够严实。

“寒笙死了!”钟青桐略略有些激动的说道。

“死了?”苏心墨面色一惊,“你不是说都招认了吗?”

“是,那丫头什么都供认不讳,只是画了手印之后就咬舌自尽了!”钟青桐沉沉的摇了摇头,他亦解释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自己了解的?”苏心墨的心咯噔一下,寒笙是自己贴身丫头霜晓的双胞胎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她猛然抬起头来望着钟青桐幽幽的说道,“所以老爷特意嘱咐岩丘不让我带着霜晓?”

“正是如此!”钟青桐说道。

此刻月华笼盖的长廊花窗下,霜晓贴着木门偷听的脸上已满是泪痕,姐姐,你冤啊!你为何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苦难的人世间,姐姐,我要给你报仇!想到这里,霜晓握紧了拳头,趁着大娘子苏心墨没有走出房门悄声细气的转身消失在暗黑之中。

同类推荐
  • 云景志

    云景志

    (亡国公主与竹马世子之间的故事)一朝国破家亡,她不得不选择逃离;一夕之间,他们过往的情分被扼断。两个人无奈分离,慕灏苦苦寻找;而她,云璃,却失去记忆变成风离。兜兜转转,两个人再次相遇,在他们决定永世不分离时,鲜血淋漓的旧事在她眼前铺开。风离:“慕灏,你不是他。”慕灏:“对不起。但,我不会走,永远不会。”爱转变成恨,恨魔化了她,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刽子手。风离:“顾莫景,你......”慕灏:“对不起,我来晚了。”丢失的记忆能找回,爱也一定可以,儿时的承诺终生有效,他们终要为那云景盛世博一回!(虐虐的主线当中掺杂着甜蜜,本文架空,请自行构建地图与时间轴,比心~)
  • 天璘地九

    天璘地九

    她是仙界青丘帝国一出生便是三尾的九公主。他是仙界金刃帝国未来的继承人。一次六界之旅,结束在魔界。她的法力本就强大,仅她一人之力,魔尊苏醒,女娲重生。他与她第一次相遇,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她,遭人唾弃的傻子。她喊他师傅,在一次次的相处中,渐生情愫,却未察觉。最后,他的侧妃使计,黑眸被剜,心脏生生去了一半,终是喝下了忘情水。报仇?当然!伤她之人,都该死!
  • 山河诞

    山河诞

    她乖乖地趴在恶臭无比的地牢中,没有床,地面上薄薄一层的稻草膈的她肋骨发疼,破烂囚服遮盖的躯体早已血肉模糊,有好几处还渗着鲜血。她死的那一夜,长安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大雪,那是一场漂亮的足以倾国的大雪。公主的驸马在新婚之夜活活冻死在天牢的一面高墙下。后来,年迈的公主府旧人说,那面高墙里,囚着当时长安城里最骄傲的舞姬。张潼关,你要什么时候才明白,这茫茫人海三千山河里,独我是只属于你的,连灵魂都是,完完整整。
  • 烟倾天下

    烟倾天下

    她来自21世纪,是一个特工,组织害怕她成为组织的后患,杀了他,可是谁知道她却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她遇到了4个爱她的人,可仍无从选择,不知谁是真爱。
  • 西耀王朝

    西耀王朝

    有个一心向往仕途的娘子是什么感受?宦海风波中浮沉,压抑许久的感情无处释放,官场上四面楚歌,庙堂中内忧外患,她是来自邻村的姑娘,奈何一心为家国。谁甘心被命数所主宰?谁又在浮华错落了白发?看一场盛世烟火,守一城深情款款,不过是梦中黄粱罢了。殊不知,有人愿做她的伞,为她披敛万人风霜,笑人世倥偬百年,终不负风流潇洒。
热门推荐
  • 友遍诸天

    友遍诸天

    简介:你与闪电侠成为好朋友,习得技能:快跑。你与绿巨人成为好朋友,习得技能,狂暴。你与蜘蛛侠成为好朋友,习得技能,飞檐走壁。你与小辣椒成为好朋友,习得技能,你被钢铁侠盯上了。加点狂加魅力值,从此朋友满诸天。
  • 守心之蝶舞残泪

    守心之蝶舞残泪

    他伸出手,修长的指尖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落到迷幻的蓝发上,将耀耀生辉的银色十字架摘下。他说,失去他并不代表你失去了所有。她望着眼前俊秀的男孩,笑了,笑得溢出了泪花:走到最后我失去了所有,还好,还好有你在我身边......命运会给你开很大的玩笑,但是,幸好我们还有身边守候着的他。
  • 浮尘谁主

    浮尘谁主

    生于天地之间,犹如一粒尘埃,孤独地在人世行走飘摇,风吹起时尘起缘起,风止尘落缘灭。我们身不由己地在江湖中辗转,任凭霜打雨淋,风吹日晒。只是再卑微渺小,也要做自己的主角,劈奸邪斩妖魔,开吾道,走自己的路,依心而活。
  • 青春暗恋之夕阳如水

    青春暗恋之夕阳如水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他给你的记忆挥之不去.你曾想过忘记他.却做不到.他离开你之后,在各个大街小巷你似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 我爱上了你年轻的容颜

    我爱上了你年轻的容颜

    人到三十失婚的女人宁枫,在一次机缘巧合中认识了比她年少的暖心男承凯。她并非有心去惹他,殊不知这一路走下来两人却已经深陷其中,惹来一片质疑的声音,磕磕碰碰中的艰难爱情,她和他能坚持走到最后吗?敬请期待。。。。。。
  • 冰山少爷走着瞧

    冰山少爷走着瞧

    “呼,终于到了。”林晓晓放下行李箱,松了一口气说到。“真不知道死老头给我定什么婚,害得我逃到S市。”说完气愤的走了。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会遇到冰山少爷,别的女生心里的男神,对她来说简直是恶魔,从遇见到同居,居然订婚对象也是他,一次次交锋,校草凌燚还是败在了林晓晓的石榴裙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斗渣剩妃经商记

    斗渣剩妃经商记

    卫国公嫡女,苦熬十年,为他筹谋,助他登基,却在凤临天下的当晚被囚禁。屈辱求生,却等来嫡兄被乱箭射死,外祖家斩首抄没!终一日,她对天起誓,若可重来,绝不为后!本应香消玉殒,睁眼却是重回十三岁,庶姐想毁我容?做梦!换我来毁你节!庶母欲破我身?没门!让我来揭你丑!渣男望纳我为正妃?妄想!堂妹才会去爬你的床!本以为这世要独孤一生,却偏偏遇见了他!(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神之逆行

    神之逆行

    上古菩提老祖说:“别跟你的兄弟出去砍人了,本神仙回报你一个万古逍遥的大神之位。”至高守护之神说:“放弃你的兄弟!那些云神、水神、冰神、缪斯、纳斯等等如花似玉的漂亮女神统统归你。”无上主宰大神说:“…………”神圣光明之神说:“…………”雷电魔狼之神说:“…………”风锋说:“滚!兄弟在旁,生死何妨?神躯可灭,神位可逆,神格可夺!”…………洪义社排名第三十七的副扛把子“夜叉”被上古老神棍阴了一把,转生到了神之位面。天生懒散的他,跟他那些不靠谱的兄弟,无奈、无语、抓狂的应对着位面大神接二连三的威胁、许诺、拉拢、利用、暗杀……
  • 陌上无忧:清风入浮生

    陌上无忧:清风入浮生

    “我这个人很懒,懒得改变,懒得伪善。”——陌无忧“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周围全都是空白的,只有他是彩色的吧。”——陌无忧“明明已经百无禁忌,偏偏他是一百零一。”——陌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