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就奇了怪了，要知道，小猎犬的那次出海，距今只有四十年，参加过那次打捞的人，也有不少还在世。戳穿这个谎言无比轻松，只要有心去找，总能找到小猎犬的老船员，届时“人赃并获”，造谣的人连着生意带着名声一起丢。
“你真的确定那次出海一无所获？”霍奇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咱俩谁是托里，咱俩谁是小猎犬的领航员？”
“那在海底的时候，罗伯特有什么异常表现吗？或者说，船上的任何人，有任何异常表现吗？”
“下到遗迹里，任何行为都是异常行为——你以为队友突然开始跳舞很异常，说不定他是在解除某件遗物的封印呢？你过去打扰一下说不定还会被队友骂。”
霍奇一阵无语，偏偏托里说的就是事实，还没法反驳。遗迹打捞就是这样，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规则要遵守，除非队友明确发出求救信号要你去帮忙，不然的话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队友因此送了命，也只能怪他不自量力。
“算了。”纠结一阵后，霍奇终于放弃了追问，反正问不出结果来，他将视线投向桌上的《赫斯梅尔预言书》：“那你翻翻看这本书，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和小猎犬无关的话，这本书翻不翻都一样，但拿都拿来了，看看又没什么坏处……说话间，托里已经翻开了桌上的预言书，他摸着书封，评价道：“奥古斯都帝国皇家法师协会的东西。这材质还挺特别的。”
“嗯。”霍奇表示同意：“不像是已知的材料，羊皮没这么轻薄，纸张又没这种韧性。不论它和小猎犬有没有关系，它肯定是件遗物。”
托里没有回答，他已经翻开了手里的书。第一页上，记载着零环法术·伟大前路的法术模型和咒语。托里用食指按着它的模型，将咒语读了出来：
“我曾驻足此地，如今我将远行。愿您许我遍布荆棘的前路，愿您赐我彩虹编织的草鞋。”
书上的法术模型渐渐亮起，发出微弱的、湛蓝的光。光芒在法术模型的线条当中流动，只等托里完成咒语。但托里的吟唱声戛然而止。
废话，读完的话咒语就要触发了，他一个四环法师，非得被这个禁咒抽成人干不可。
“这是奥古斯都帝国的皇家协会法术。”托里做出了判断。
他拿开手指，泛起的亮光渐渐消退。
“我知道啊，皇家法师协会的纹章都刻在封面上了。”霍奇鄙视道，“你读半条禁咒就是想跟我说这个？要不是知道你只有四环，我都以为你要带我传送进书中世界呢。”
“纹章可以造假，稍微知道点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个纹章。但咒文没法造假，皇家法师协会研究出来的禁咒，都会有‘向某个存在祈求’这么一层含义在里面。”托里无视了霍奇的暗中嘲讽，用手指着咒文的第三句：“你再看这个咒语，愿您赐我遍布荆棘的前路，是不是祈求。”
“是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本书是货真价实的，奥古斯都帝国年代的东西。材质应该是古帝国的技术，正常材料的书本可没法保存这么久。哪怕它不是遗物，也起码是件上千年的古董——我问你，伟大前路这个法术，现在的咒语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霍奇楞了一下：“我哪知道？我一个五环法师，你问禁咒的咒语，不是为难我吗？六、七、零、差三级呢！”
“前两句是一样的，后面三句缩成了两句：且触碰无可逾越之壁障，且寻找通达彼岸之前路。”托里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没有了祈求，而是着重强调施法者本人的意志和选择。”
“所以我才敢肯定它的年代。现存的禁咒都被改良过，咒文的变化相当大。祈求型咒文只有皇家法师协会在用。”
“明白了……”霍奇像个小学生那样点点头：“这不是更奇怪了吗，千年前的古书，价值不在魔法遗物之下。有必要造假伪装？”
“不识货的人很多，你不也不认识这个咒语？”
无法反驳。
托里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他缓缓翻开第二页。
一片空白。
“空的？”
“空的。但麦泓说，他听说这一页以前有东西——这本书转手过好多次了，麦黎昨天也去试着找了它的前几位拥有者。一无所获。”
“他听说有什么用，他见过这页写了什么吗。”托里语气中透着无奈：“预言书预言书，成体系的预言一个字都不能变，会极大影响后人解读，这直接少了一页，难度也太大了点。”
不过也没办法，总不能凭空变出个第二页来。托里只得翻开第三页。
“我想要现在，也想要未来，契约作废。”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看到旁边的霍奇都要以为他睡着了。霍奇刚伸出手想在他眼前晃一晃，托里就回过神来，带着歉意说道：“刚刚想起点往事，走神了。”
“哦？”这话却勾起了霍奇的好奇心，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往事？”
“我总觉得我听过这句话，在彩虹桥的‘谜题幻境’里。”托里露出回忆的神色：“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这句话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你在谜题幻境里经历了什么？”霍奇追问道。
“谁能记那么清楚，谜题幻境，说白了就是强制入梦，你能记住自己四十年前的某个梦境里梦到什么？哪怕这个梦好像很重要？”
嗯……不能。
梦境这种东西，除非起床后第一时间找纸笔记下来，否则的话，可能上个厕所的功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第一时间找纸笔甚至都不保险，在写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忘记后面的发展了。
霍奇对这种经历深恶痛绝。
小猎犬上大概没有纸笔，等到一船人从彩虹桥返回，留在记忆里的只剩下“我们误入了深度7，在那里做了个梦，竟然活着回来了”这么一种干瘪的印象。
托里继续翻下去。
实际上，在缺失了第二页的情况下，他已经没心思再翻看下去了，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态在瞎翻而已。终于翻完了最后一页，他把手里的书退给霍奇：
“以我的猜测，第二页上很可能是提纲性质的东西，内容大概是‘为什么要写这本书’。”
“猜测？”
“你现在知道了这本书的年代和它的部分内容，就没想到什么吗？”
“想到什么？”
“一千年前的‘预言’，很可能大部分都变成真实的了。想要求证它预言了什么，干吗不去翻翻历史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