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偏斜。
易小寒打着哈切,伸着懒腰,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了还在熟睡的君凝儿,还有扭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君莫问。
“嘘~”
阻止了君莫问想要打招呼的想法,手指竖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君凝儿。
走近,蹲到君凝儿的跟前,带着笑意,仔细瞧了瞧她睡着时的样子。
永远都是一抹微笑挂在脸上,能驱散了心中所有的阴霾,甜美的脸庞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扒拉一下。
管不得君白这么纵容她!
起身,看到了桌子上准备的四杯茶,还有已经被静音的云视。
拿起其中一个杯子,坐在君莫问旁边,小小抿了一口。
有君白的那个味道,是他教出来的没错了。
看着秀眉微皱的她,眼神一动。
“晚上吃什么啊?”
悄悄伏在她耳边,压低了音量,更是将一只手挡在了嘴边,阻止声音向睡着了的君凝儿那边传播。
这才拉回了君莫问的注意,给她的小脑袋腾出来一片空间来放松一下,想一些轻松的事情。
“随便就好。”
“火锅怎么样?”
听见易小寒的坏笑声,君莫问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中午并没有往这方面思考太多,只是按着君白所说去做的,等众人散了,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品茶,慢慢咀嚼所有事情的时候,才知道自家哥哥是有多“欺负人”,也就是小寒姐和他关系熟,换一个人肯定不会给两人好脸色的。
“怎么样嘛?”
易小寒看了她突然的脸红,有些小疑惑,但是按着她的性格再结合最近的事情推算了一下原因后,就以猜出了个大概,带着微笑,略带撒娇地调侃道。
“嗯!”
“哈~”
看着脸色更加红润的君莫问,易小寒心中微叹:果然是女孩子,脸皮薄。若是换成了君白,说不定还会更加蹬鼻子上脸。
适可而止,停止了挑逗君莫问这一开心的事情,她伸出那双并不是特别好看的手掌,十指修长,却没有两人手掌那样的白嫩,掌纹略显斑驳,手背是健康的暗黄色。
“他给的那个珠子都给我吧!我好安排一下咱们接下来的生活。”
放下茶杯,在她的小脑袋上弹了下。
“好。”
打开自己的小荷包,找到那个珠子。
易小寒接过,翻找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红色的袋子。
“今晚吃这个!”
上面有四个大字,呈鞭炮状排列,一左一右写着——玩火自“分”。
和那只搞怪的大鲤鱼一样,这次的代表图案,是一只细长的辣椒,红艳艳的颜色,还给它加了两个眼睛,一只鼻,一张嘴,和一个高高竖起的大拇指,让君莫问微微咋舌,那是一副摆明了很辣的样子。
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易小寒离去。
……
这中间,第二个从房间里出来的何小忆来过一次,本想帮忙打杂,结果却是被径直送了出去喝茶。
醒来后了解情况的君凝儿,就很开心,不带烦恼,很自觉的坐在沙发上,等待开饭便是了。
与易小寒表面所说不一样,今晚是何小忆最爱的味道。
心情大好的何小忆陪着易小寒在厨房清理餐具。
易小寒心情也不错,甚至哼起了小调。
“怎么了,小寒姐这么开心?”
何小忆颇为差异。
“好吃吗?”
“当然,您的手艺可是超级棒的!”
比了一个大大的拇指,上面还带着清洁剂的泡沫。
易小寒微笑。
“可我觉得满是苦味。”
何小忆不解,易小寒未答。
但何小忆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情是真的不一样了,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都变了。
不,不是变了,这个样子的易小寒她是见过的,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将这个感觉称之为“以前的易小寒又回来了”,或许更合适!
自信,淡定,天然的英杰豪气。
收拾完毕。
易小寒取出了四个袋子,一一摆在了案上。
卧冰求鲤(鲜)。
玩火自“分”(咸)。
乘风破浪(酸)。
扬“番”起航(甜)。
是君白为几人准备的全部。
“人生五味,不过酸甜苦鲜咸,生活的味道也无外乎此。他嫌弃我们活得不够认真,告诫我们要想火锅一样热烈,包容万物,海纳百川。”
“火锅啊,它可以从顶天的热闹,一直吃到人走茶凉;它可以有各种滋味,随你去搭配。”
“生活啊,也很精彩,记得按着自己的口味去体验这缤纷的世界。”
她正视前方除了墙壁外的一无所有,嘴角的微笑带上了怀念的味道。
道理不在于知道多少,而在于真正明白了多少。
那么苦呢?哪里苦了呢?
何小忆懂了,那是用心良苦,不是张口就能感受到的。
含于心,何足道哉。
……
我完成了,请你们扬帆起航。
是君白最后想要传达的意思吧。
易小寒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你的意思传达到了,就是不知这究竟算不算晚了呢?
她看着窗外的黑暗,它并不会给出解答,也许一切都要自己去亲自经历一番,才会明白。
……
两人刚刚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君凝儿发出了一声惊叹。
“(#`O′),小寒姐你看那个人好厉害啊!八十多万的分数了。”
说着向右挪了挪,给两人腾了两个身位。
八十多万,也就是说现在至少已经淘汰了八十多万人。
一位面貌普通,但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坚毅不拔气质的男子出现在了镜头前。
除了他之外,整个第三层已经彻底空了。
是有人赶在崩塌之前,解决了自己全部的对手。
此时,浮海之上的岛屿早就已经没了,第五层,第四层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第三层与第二层,还有最顶上的那座孤零零的岛屿,那里便是首名诞生的地方——秦殿。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第三层的边缘岛屿上发出,像是什么破碎了的声音,紧接着就有岛屿开始松散,掉落,下坠。
重重的砸在了浮海之中,但却掀起不了点滴浪花。
只因曾经让这片浮海安守现状的人说过,他想要看到“海晏河清”。
仅这四个字,便使得浮海万年来不敢造次。
看了看已经接近尾声的初试,易小寒给三人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
“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他都打赢那么多人了,还不是最厉害的吗?”
君凝儿是亲眼看到这个人,打败了还几个身负十几万分数的高手,这才彻底清空了第三层的。
“你没看到,刚才他一声不吭,一拳一脚,就撂倒了好几个实力好强的人,其中一个人可是一下就搬起了三座房子那么大的石头。”
说着还左右比划了两手,小眼神里有些不服,毕竟若不算上她贪睡的那会儿,这整场比赛她就都看完了,就这点而言,比“不专心”的三人更有发言权。
看到反驳自己的君凝儿,易小寒嘴角上扬了一分,一下把她拉倒进了自己的怀里,挠着她的胳肢窝。
怕痒的君凝儿哪受得了这个,防住了一边却又将另一边暴漏于“敌人”的魔爪之中,笑个不停。
“信姐姐我不?”
“哈哈~信……信!”
将小家伙扶正,却又发现她眼中满是羡慕的看着云视里的男子。
“怎么了?”
易小寒也想不出为何如此,当即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实力,当年那群人就不敢去告状了。”
盘坐者,双手支着下巴,颇为感叹,呆呆答道。
这是连君白都想不到的,原本乐天派的她,居然能将这件事她记这么久。
但故事总得继续,某些事还是忘掉的好,她的未来在更远的新世界。
……
子明房内,第三层。
胜出者一步踏出,来到了第二层的一座岛上,这是进入秦殿的必经之路,只有从这里踏着天梯,才有资格得到第一的荣誉。
天梯门口,有一人静静守着这里,就坐在那台阶上,像极了一个自闭少年,眼中无光的看着地面,那一扇子为媒介而相连的双手,搭在膝盖之上。
岛上寂静无声,放眼望去,除了刚来的胜出者,也就他一人而已。
天上的月光洋洋洒洒的照在两人的身上。
左少前不为所动,是在等待眼前这位男子的下一步动作。
那男子站在这里,平静地注视着左少前,俱是沉默。
良久,左少前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起身。
那双眼睛之中终于有一丝光芒流转,缓缓开口,但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中都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你认输吧!”
那男子摇了摇头。
“我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总得去试一试,看看这天究竟能不能被捅个窟窿。”
“你已经有资格去看一眼这真正的世界了。”
男子那死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深吸一口气,闭目沉思。
“出身,并不能把一个人永远钉死在十字架上。”
左少前也终于正眼看向了眼前的这位男子,面露微笑,某个人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的对,但那种人数百年难出一个,而你,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那男子笑意更胜,拿出了负在身后的长棍,鞠了一躬。
“总得有人去试一试,若没有人,我愿为这第一人。”
闻此,左少前弯身,郑重回了一礼。
“我想看看你们这些所谓的希望之人,究竟能不能对得起这希望两个字。”
摆好了架势,一切未有异常,直待左少前整顿好自己的状态。
“来吧。”
拿着折扇的左手放在了身后,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风起。
不知源处的大风在岛上肆虐,众多草木皆被压弯了腰。
一股坦荡的气息从那个男人的身上迸发而出。
刚正不阿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喊出,没有激愤,没有杂念,只有心中的那丝正义。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虽日暮已至,天地昏暗,但还有这么一丝清朗,存于天地之间,格外显眼。
狂风大作,枝叶拍打,哗啦作响,远远的草浪一波接着一波。
天空中的星月光更加明亮,点点浩然气在他的升起,化作云虎,利齿獠牙,一双虎目摄人心魄。
只看一眼,便吓得君凝儿不由得向君莫问身边挪了挪。
那些因心中黑暗而带来的点点恐惧,在此刻无止境的放大,多少人不寒而栗。
不废话,这一出手便是绝招,汇聚了他全身的气势。
“如意!”
木棍之上,气息流转,带着这股滔天的气势,挥向了左少前,没有过多的华丽,朴实无华的一棍仅打得星月将倾。
此番之举,不为自己,只为人间众生人人称心如意!
若是成功,那烈日炎炎怎样?那凌冽严冬又怎样?再来多少次我都愿意!
……
那年盛夏,他得了一根冰棍,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因为身边人无意的推攘,掉在了地上,完了还不忘记说一句,碍事。
他很委屈,那是他好不容易砍来的木头,攒了好几天,翻了好几座山,才卖来得几十文钱。
在换了柴米油盐后,用他特意留下来的一文钱,向街边一个小贩买的一只冰棍,他馋了许久,想一解酷暑,这点贪念,他没有向任何人说,深埋在心底。
冰棍慢慢在地上化了,他耳边又听到了许多许多人各种各样的揣测。
“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贪嘴!”
一位妇人,敲打了一下她手中拉着的小孩子,调笑了一声,然后离去。
他心中的小秘密被人无意中说了出来,脸色瞬间羞红,又听见那远去的小孩子甜甜的笑声,三者相加他觉得更难受了,眼睛酸楚,好似有水从里面流了出来。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今天是第一次,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他很难受。
放下了东西,坐在了墙边,看着冰棍完全化成水之后,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怀里。
他不想动了,感觉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喂~”
“喂~”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知道刚才的喂是跟他说的。
他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小贩,正是方才卖他冰棍的那人,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儿,身上有股和他砍了一天柴火,带着满身汗水回家后的酸臭味。
那小贩看清自己的脸后,轻笑了起来,道。
“男孩子,哭什么哭!”
“什么是哭?”
他抽噎着问道,不明白。
“你这就叫哭啊!”
小贩径直坐到了自己身旁。
“哦。”
得到解答,不知如何应答,便做了如此回答。
“你那个果子还要不要啊?”
小贩的眼神直溜溜的看向他怀中的果子,那是他在山上采的野果子,可以吃,是他今天的口粮,一路走来,还剩下一个。
“你饿了?”
“嗯!”
小贩重重的点了点头。
“给你。”
说着将那个果子低了出去,第一次和别人聊天,他也不太懂怎样交流。
果子不大,那小贩却是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将剩下的又放进了他手边箱子里,顺手抽出一个包装袋。
“呐~给你了。”
冰凉的感觉,他不由得又确认了一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冰棍。
“我……”
“吃!”
小贩的笑容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虽然只见过这一次,但他感觉这样的人定是不会痛苦的。
“天地有正气,多读读书,等以后有机会去向更广阔的天空,再和今天一样,连哭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句话,当时的他有很多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记住了,记住了所有的发音。
小贩带着他的小箱子渐渐走远,那是和他相背的方向。
“你叫什么啊?”
他一边拿起买的所有东西,一边向小贩喊道,他爷爷说过,朋友是需要知道名字的。
“君白!”
一去不回头,君白只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我叫韩宇信!”
也不知道他听清楚没有,之后数年再不相见。
……
战争,赢的人只有一位,也只能有一位。
气势压人,还未碰撞,便觉得岛屿开始了震颤。
直面而来的烈风,将他的衣摆吹的猎猎作响。
那是一股他熟悉的道义,在很小的时候,庇护着他们的身影。
可这世界上只有永远存在的道理,没有永远存在的人。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若是还活着,就来看一看我今天的实力吧!
一个转手,负在身后的折扇已然张开,拿到了身前。
冰蓝色的气息仿佛薄纱,霜状的颗粒附在其上了结成晶状,似有似无。
而他所站立的这片土地,一股彻骨的寒冷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蔓延。
身影交错,天地忽然间的亮光,让许多人情不自禁的眨了下眼睛,错过了这个瞬间。
尘埃已定,胜负已分。
折扇上的冰晶掉落一地,而韩宇信的身影哪还看得见?
“这一代,我为守门人,天明之前,我都在这里等着!”
平淡的声音传进了这一层所有人的耳畔,此可谓大神通。
负手而立,闭目养神。
太昊是中心岛,但现在岛上仅有一人,左少前。
这周边相邻的数十座岛屿也是空无一人,皆是早早被他清了场。
武考初试,仅取一人,百万挑一。
……
“少爷,你不去敲打一下他吗?”
面色憨厚的少年郎,对着他身边的翩翩少年问道,唇红齿白,像极了女儿模样,长得十分俊俏。
“不要那么急,我哪打得赢他啊,在武力上能和他比划比划的人有,但肯定不是我。”
说的异常肯定,反正就是不去。
“可老爷说想让你赢得个好名次啊。”
“我知道,你等着看便好。”
主仆两人谈话间,有人打破了僵局,出现在太昊岛之上。
来者余青。
两人交手的一瞬间,有一道惊天枪芒划破了天际重重的砸向左少前。
但这场战斗已经开始了,旁人不可插手,枪芒在靠近太昊的时候,一道氤氲的气息出现,宛如滴水入海一般,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武试,决出的是最强者,而不是最厉害的人,现在还不到那个时间,要遵守规矩。
“哈哈!”
俊俏少年是亲眼看到持枪少年吃了自己的枪芒,是被界君出手教训了,开心极了。
“于忠,你看,那个傻子又迷路了!”
坐于庭中,看着天下事,这个少年叫做李歆,是天生的贵族,就是时常没有贵族该有的模样。
捧腹大笑,那副开心的样子仿佛得到了天大的乐趣。
赶紧伸出手背探了探李歆的额头,另一只手背放在了自己额头,两相对比。
“少爷,该吃药了!”
面色诚恳。
“我没病!”
笑容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