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好好的
“可是,我没有钱。”纪菲菲的声音低下去,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知道钱是如此的重要,很怀念有银行和信用卡的现代,只要轻轻一刷便一切OK,可是现在……
有些泄气,却听到那车夫笑了。
“既然无钱,那何必要坐车。”似乎要扬长而去,“不过,若是你能作诗一首,我们也便有缘……”
他还没说完便停住。
“如此……”
“以什么为背景呢?”纪菲菲问道。
“朗朗乾坤,大好河山,就以这春日为光景吧。”那车夫并无心刁难,只是出了一个简单的题目。
“成交。”纪菲菲轻笑,看着周围的景色,溪水流淌,树木郁郁葱葱,鲜花点缀,正是春日好时节。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一首咏春诗,两个空间,同样的经典。
“好,好一个万紫千红总是春。”那人哈哈大笑,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而帅气的脸。虽然穿着布衣粗鞋,但是难掩一份书生气质,他面目清秀,如同春风拂面,尤其那双眼睛极为明亮。
“在下楚梦楼,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楚梦楼从车上跳下来,微微行礼,动作流畅自然,有浓浓的书卷气。
“纪菲菲。”纪菲菲轻轻地说道。
“杨柳依依,雨雪霏霏。妙哉,妙哉……”他轻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请上车。”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姑娘,在下今早算了一卦。”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梦楼突然开口。
“算了一卦?”纪菲菲不知所以,只是轻轻地反问。
“是啊,算了一卦。”楚梦楼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很少给自己算卦,可是……”
“卦象怎么显示?”本着谢意,纪菲菲礼貌性地问道。
“显示我的姻缘已经到了,只是……”他的语气淡淡的,柔柔的,却是有些无限的哀伤。
“痛彻心脾却终是无果。”
过了许久,楚梦楼的声音才淡淡的传来。
“这样。”听着他略带哀伤的声音,纪菲菲微微一愣,只是低下头,不言不语。
无人说话,只听得轱辘轱辘地车轮倾轧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而后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车辙,如同时间的散漫痕迹,随后便被光衍无情地抛在身后……
天边流云,飞絮飘飘。一抹嫣红晕染在两人周围。碧云香尘,春风款款,光色如珠。
很美的景色,纪菲菲却觉得一股莫名的苍凉,她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那个灰白色布衣的男子,他的背影如此的萧索与悲凉,如同秋日的孤雁,孤独的游弋在天边。
她,突然觉得很心疼。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原因的,心疼。
或者,正是从现在开始,那个被外界称为鬼才的楚梦楼刻在了她的心上。分分和和,终究抵不过命运与变化,以致最后两人都伤痕累累,无泪成行……
鬼才楚梦楼,擅长占卜吉凶,出神入化。运筹帷幄,百战百胜。只是,此生带煞,亲近之人均被克死。他得遇生平最爱之人,最后却注定了孤身一人。
还没到门口,便远远地望见了慕容府门口的大狮子。
大理石雕刻成的狮子威武地站立在两边,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几个仆人工工整整地站立在门口,森森然威气十足。
“我到家了。”纪菲菲从驴车上跳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楚梦楼笑笑,“对不起哦,我这次没带钱,下次一定还给你,或者你等一等,我进去拿……”
“不用了。”楚梦楼微微一笑,一拉驴车,带着那顶破旧的斗笠,轻轻地说道:“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到时定不会相欠。”他淡淡的转身,驴车慢慢地向前走去。
“你……”
纪菲菲摇摇头,看了看身上的男子衣衫,心中有些烦闷。
“三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夫人着急……”几个仆人拉住纪菲菲的道路。
“让开。”她冷眼看了几个仆人,几个仆人纷纷噤声,让路。
“小姐!”
老管家看到纪菲菲的到来,立即迎上来,“我的小祖宗,大夫人都找了你一天一夜了,你快跟我来。”
说罢,不等纪菲菲反应,便将她拉走。
“到时候注意千万别顶撞夫人们。”老管家一路唠叨着这句话,他说话的时候胡子微微翘起,微胖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有些滑稽。
但纪菲菲却笑不出声来,前因后果已经摆明了,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她设计的,瓮中捉鳖的局。
慕容府,祠堂。
大夫人,二夫人等一干人早已经在祠堂中等待。
“跪下!”等纪菲菲刚走进门去,大夫人便大声呵斥了一声。
老管家对着纪菲菲做了一个眼色,“千万别顶撞!”吁了一声,他低头退出祠堂。
“兴师问罪来了。”纪菲菲抬头,冷眼瞥了一下众人,大夫人身后的江水瑶和玫瑰女子还有绿衣正一脸幸灾乐祸看着纪菲菲。
“哎哟,妹妹怎么穿了男人的衣服。是不是……”玫瑰女子似乎很惊讶,她一手捂住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瑶华,你闭嘴。”大夫人冷冷一声,将玫瑰女子的话堵住。
“初曦,你说,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大夫人威严地坐在祠堂左边,中央摆满了不少牌位,香火缭绕,肃穆庄严。
“当着慕容家列祖列宗的面,你给我老老实实从头道来。”她威严的声音在祠堂里响起,表情极为严肃。
“我……”
纪菲菲微微一顿,“我昏迷了,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啪!”桌子上的杯子被打掉,“撒谎,你这男人衣服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声色严厉,咄咄逼人。
“我也不清楚。”纪菲菲抬起头,眼神坚硬,冷冷地看着她们,“或者你可以问一下是身后的那群女人。”
“大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水瑶突然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大夫人问你话,你……”
“瑶瑶!”大夫人冷冷一呵斥,“是非自有公断,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
“初曦,抬起头来。”大夫人左手轻轻拍打着椅子扶手,细长的指甲碰撞着木椅,发出叩叩的声音。
“你知错吗?”她声音严肃地问道。
“我没错。”纪菲菲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大夫人,“若是夫人一定认为初曦有错,那何不调查清楚了再来审讯?”
“你……”
大夫人似乎没有料到纪菲菲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微微一愣之后,漂亮的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彻夜未归,归来之后穿着男子的衣服,你!你让慕容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她气得有些发抖,在贞洁如生命的古代里,一个莫名其妙失贞的女子简直……
“且不论事情如何,你如此败坏门风……”
纪菲菲冷冷一笑,抬眼看着大夫人她们,“我只信奉一句话,那就是……”她的目光转向江水瑶和慕容瑶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一针,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声音清冷而霸道,强烈的杀气从她身上发出,纪菲菲冷眼看着那些人们,缓慢地站起身来,“终究,做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是动我身边的人还是动我,无论是谁,格杀勿论,绝不姑息!”
酷酷地说完这句话,纪菲菲转过头,冲着江水瑶和慕容瑶华微微一笑,“什么叫做代价!你们很快就会知道!”
“你……”慕容瑶华和江水瑶相互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们求助似的看了看二夫人。
“放肆!”
一向柔声细语的二夫人突然大声呵斥,“你竟然敢这样对大夫人说话,当着慕容家列祖列宗的面,你竟然敢擅自起身,你!你好大的胆子!”
纪菲菲冷冷一笑,看着她们你来我去的演戏,有种无力的感觉,终究还是有代沟,她和这些人之间……
“且别说祠堂,就是皇陵,我也能竖着进去,放火出来……”纪菲菲冷冷笑着,留下一屋子的惊愕抽气声。
“大胆,你!”大夫人一拍桌子,“你竟敢公然讽刺皇家……我……你……今天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就是满门抄斩……你!”
单手指着纪菲菲,大夫人的眼中竟然露出心疼的神色,纪菲菲冷然相对,心中却窝火的很,她生平最最讨厌的,便是别人用手指着她。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纪菲菲打了一个哈欠,对着江水瑶和慕容瑶华冷笑了一声,转身,将要离去。
“姐姐,你看……”二夫人的声音又恢复娇弱。
“站住!来人,家法伺候!”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呵呵……”冷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啪啪啪!”三声掌声响起,“三小姐果然是性情大变,别说这脾性改了,就是这气质也千差万别,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慕容初曦呢?”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着头的纪菲菲只看到一双镶金乌黑的鞋,被如意绣缎的乌金彩凤下摆遮盖住,镶嵌的金边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你……”有淡淡的玉檀花香味,心中一动,和昨日的味道如此的相似,莫不是……
纪菲菲抬起头,却是愕然与讶异!
她看到的不是高大挺立的人,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穿着华服的年轻男人。
“你是谁?”纪菲菲愣愣地问。
头发整整齐齐地高高束起,挽成一个发髻,由一枚墨玉色的钗子牢牢地固定在脑后,一丝发丝自然的飘落,映衬着白皙的皮肤。如同刀刻般精致的面容,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嘴唇轻薄,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嘴角酝开,倒真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纪菲菲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虽然他闭着眼睛,但身边总萦绕着一股天然的王者之气,虽然很轻,很淡。淡的让人难以发现,但敏感的纪菲菲却清楚的感觉到了。
“三皇子!”大夫人惊叫了一声,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调整了一下衣装,带领着众人款款向前。
“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夫人拉了纪菲菲一把,眼神中有些祈求。
纪菲菲撇过脸去。
“平身吧。”那王爷冷冷的开口,“慕容家族不愧是将军世家,连个女子都如此的豪爽不羁。看来,这兵部大元帅果然是教女有方啊。本王可以向父皇请示一下,公告天下!”
如此露骨的一段讽刺,在场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这,不像是王者作风,更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难道我看错了?纪菲菲心中嘀咕,还是故意隐瞒实力?她想着,目光不经意地转向华服男子。
“天哪!”纪菲菲在心中惊叫了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看到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阅人无数的她都吃了一惊。
她曾经设想过,如此俊美的一个人要有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才能相配,剪水双瞳或者明眸清亮,亦或者酒色充斥,或者……
不,这些都不是。
她看到了一双冰冷的如同冰窟的眸子,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她像是跌落进了万丈冰窟,全身上下只有无限的冷意。
“将军夫人,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他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累了,斜躺在轮椅上,“三日之后,便会接王妃去府上。”
“是,是,应该的。”大夫人俯首行礼,“臣妾这就安排下去,等三日之后必定安排妥当。”
“那就好。”端木琰微微点头,“本王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王妃。如此,便告辞了。”
说罢,他转动轮椅,由身后的侍卫推着离开祠堂。
“恭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跪倒一地,只有她站立着,望着他的背影深思。这个就是端木琰,那个在她的梦中出现的男子,依然的俊美无双,只是那双腿早已经埋葬在大雪之中。
冰冷的眸子,让人如坠冰窖。正如那个冰冷的梦境,寒冷刺骨,疼痛麻木。
心,突然有些异样。
华服下的男子渐行渐远,只剩下一地的光芒,还有几声叹气。
“大夫人,红绡在哪里?”纪菲菲转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