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鹏好奇,问道:“何为荆商?怎会有通天的本领?”
麻剑美故意表情严肃,拿捏腔调,仿若先生一样一本正经,踱开脚步慢条斯理说道:“荆商就是荆国的商人,荆虽称之为国,实际上只有几个小小城邦,城邦小国在乱世之中存国实属侥幸,存国理由有三。其一,荆地处在南晋、北齐和我大魏三国交界之地,是三国通衢,交通的要冲,若哪一国将其吞并或进犯,其他两国必然认为是那一国起了一统天下,吞并他国的野心,其他两国都会出兵阻止另一国吞并荆国,所以,三国均不冒然吞并荆国,是荆国存国的理由之一。其二,荆国地域狭小,三山四水一分田,还有二分林地,人口稀少,耕田多为山边狭窄田块,不易耕作,产粮不多,荆人为获取资源,独辟蹊径只得经商,流通天下百货从中取利,荆国对入境的商人和百货不征关税,只对离境的货品收半分的税,天下的商人和百货都愿意汇集于荆地,荆人以流通天下百货经营国家,竟然搞的仓廪实衣食足,有天下百货均在荆地之说。荆商流通天下百货送到各国,互通有无,各国对荆国流通百货均能各取所需,物资配给均有依赖荆国之势,是荆国存国理由之二。再者,荆商积累天下财富,为打通商路,用财富结交各国官员,以商养官,借官护商,终成与各国相处融洽的态势,是存国的理由之三。”
韩鹏听他侃侃而谈,说道:“我久居北地,与异族邦交擅用武力抗衡,武力强者欺凌弱者,弱者无邦交,不知道南境竟然还有这样的邦交奇事,城邦小国扼守三国交界,本是祸起兵家之地,险要之所难以立足,小小荆国不仅没有亡灭,还能有流通天下的本领,真是奇闻。处于三国交界之地的小国不仅存国,还能流通天下百货,的确是堪比通天的能力”
闲谈片刻,麻剑美进屋内给韩怀瑜请安,韩怀瑜恍若自言,笑道:“一日之内,怎地有两位大人给我请安?是老天折煞与我吗?”
麻剑美问道:“听此说,我也是其中的一位大人,另一位大人又是谁呢?”
韩怀瑜说道:“眼见的,正是四品伯爵,另一位是兵部的文书。”
麻剑美笑道:“看来,伯爵就是在下,我敬大统领是大魏的功臣英杰,所以给你请安,况且我是承袭的爵位,没有实职,空有虚衔,算不上大人。兵部的文书比你要低上一个品级,对将军而言,更算不上大人,他给你请安是情理之中,是顺应天理,怎么能是老天折煞与老英雄呢?”
韩鹏向麻剑美讲秦文成到客栈给自己谢罪的经过。麻剑美听后,哈哈大笑,说道:“我知道秦文成向老将军谢罪的缘由,更知道兵部尚书元侃为何要过问你的事情。”
麻剑美说道:“昨日回府,我向太尊爷爷请安,说我在黄河边上结识两位大魏的英杰,太尊爷爷好奇,问我是谁?我向太尊讲是统万城大统领韩怀瑜将军和他的义子韩鹏小将军,太尊说,韩怀瑜的官声他是知道的,太尊说韩将军为国戍边多年,洁身自好,不依附权贵清白立世,办差严谨,不问世事,只论战事,是大魏国少有的耿直国士。我告诉太尊说韩将军身体有恙,奉诏居京供养,兵部还没有调配居所,现今只能寓居客栈。太尊爷爷讲像韩怀瑜这样的国士,麻家必须以国士之礼待之。我想,一定是我家太尊派人问过元侃,所以元侃才过问秦文成,没想,把那位兵部文书吓丢了魂儿。不过,六部的枝末小官一向轻视外放的官员,秦文成怠慢与你,心中理亏,也是应该受些教训。”
韩怀瑜听闻麻府太尊以国士看待自己。随即,面南而拜,口中说道:“麻府一门忠烈,可歌可颂,麻家阖府上下是国之柱石,大魏有麻太尊这样的鼎柱是国家的幸事,麻太尊贵为靖国公,是大魏的国老,如此礼遇韩某,怀瑜难以承受如此厚遇,不胜感激涕零。”
麻剑美一向不喜欢别人对他有溢美之词,听韩怀瑜说麻府忠烈,可歌可颂,阖府上下是国之柱石,太尊是国之鼎柱,是国之幸事,心中不免泛起美意,觉得自己作为麻府的伯爵,颜面上很是荣耀。
这几日,麻剑美日日上午都带着各色蜜饯果子到富林客栈,蜜饯果子送给嗦啦吃。麻剑美每日或与韩鹏聊天,或与韩鹏切磋武艺,或者逗嗦啦玩乐开心,还要缠着韩怀瑜讲边关的见闻。乐此不疲,每日都要挨到傍晚,与大家欢愉共进晚饭之后,掌灯时分再离开客栈。
韩怀瑜问麻剑美,道:“为何不让韩鹏给你讲边关的事情?”
麻剑美回道:“韩鹏给我讲边关的战事,总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哄骗与我。每每我回去向太尊请安,给太尊讲韩鹏说过的故事,太尊都说我讲得不着边际,反问我事实怎能是那样的,一定是我没听懂,妄自揣测,不明白事情的常理,随意杜撰空想的多,实际上我是如实重复韩鹏讲过的故事,从来没有杜撰空想。可见,是韩鹏见我没去过边关,欺负我见识浅薄,粗陋寡闻,有意编故事欺骗我,他是在逗我开心,所以我不听他讲。还是听老将军讲得更符合边关事实,听老将军讲边关见闻,增闻广记,能增加见识,不像听韩鹏讲故事,只能一惊一乍一笑而过罢了。”
韩怀瑜见麻五公子的确是向自己讨教,是潜心学习,所以讲述边关见闻更是贴近事实,适时,邀韩鹏和麻剑美一起剖析,依此法,韩鹏和麻剑美对战略战事的见识都增益良多。
这一日,秦文成带一个随从小吏到富林客栈拜见韩怀瑜,秦文成刚一跨进门房,口中便高呼:“下官给韩大统领道喜来了!”
麻剑美和韩鹏正在院中切磋武艺,麻剑美使剑,韩鹏使枪,双方剑来枪往,武斗耍戏正酣,听见门房里有人高声喊叫给韩大统领道喜。
韩鹏闻声说道:“那个铁打的文书来了。”
麻剑美听韩鹏说铁打的文书,不知是何意,遂笑问:“什么是铁打的文书?”
韩鹏说道:“铁打的文书就是兵部的秦文成,他在各部流转任职文书,二十年没有升官,也没有降职,各部的官员戏称他是流水的衙门,铁打的文书。”
麻剑美笑道:“这样贪婪龌龊的人物担任朝廷里的文书,已经是老天的眷顾,不给他升官是老天有眼。”
秦文成手攥一份卷轴,气喘吁吁,颤巍巍的跑进后院,见有人各持兵刃站在院子里说话,忽地见到其中一人是麻府的伯爵麻剑美,秦文成慌忙噗通跪伏在地上,首下尻高模样,口中称道:“小人兵部文书秦文成给伯爵大人请安,不知伯爵大人在此,小人声高唐突,惊扰伯爵大人,小人万分惶恐。”
麻剑美手持宝剑,用剑尖指着秦文成,笑嘻嘻问道:“你就是秦文成,那个铁打的文书,就是你?”
秦文成面现窘状,回禀道:“都是同僚间的玩笑话,伯爵大人手眼通天,竟然知道小人的丑闻。小人的糗事怎能入大人的眼,小人羞愧。”
麻剑美笑道:“我知你为何能做成二十年不变的铁打文书,你想知道原由吗?”
秦文成说道:“小人愿听伯爵大人详解!”
麻剑美说道:“你呀,趋炎附势,上不得官佐器重;狗眼势利,下不得众人维护;中间呢,敛财夺利,不得同僚待见。你能在文书位置二十年,没被革职就是你家祖上为你积了足够多的阴功。回去之后,别忘了去给你家祖上祭奠几柱上好的高香!”
秦文成面现苦衷,喃喃说道:“小人谨记伯爵大人的良言,无奈小人也有苦衷,小人所为,尽如伯爵所言,趋炎附势、狗眼势利、敛财夺利。小人心里其实也不愿如此行事,奈何现今官道风气如此,小人无法独善其身清白立世,故而无奈从之。小人在这样世风日下的官道上,不得不依样画葫芦,加上靠祖宗的阴功护佑,才能在文书的位置上苟活于世!如不如此,二十年来,不消上官革去我的职务,同僚们就能把我排挤下去了,我若不收那些外官的常例,外官们的疑虑和同僚的流言非议早就把我淹死了!”
麻箭美怒气斥责道:“胡搅蛮缠,强言狡辩!你是在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