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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将军且解黄金甲,回乡应戴木兰花

在那件事之前,女将一直是长城守卫军最强悍的队长。她的队员是守卫军最精锐的力量,面对了无数次魔种的入侵却未尝败绩。但是,长城的威胁,却不仅仅来自魔种。女将知道,那个没落的西域王子,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突破长城的机会。

“他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她在和队员闲谈的时候总这么说。每当提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红头发的小狼总会变得出奇的安静,瞪着大眼睛听队长讲述他们的交锋。对于他来说,那个王子既是敌人,也是他的师父。

与小狼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银发男子,那个被队长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人。那时的他伤痕累累,忘却了关于自己的一切,甚至包括,那个他梦呓里充满罪恶的名字。他总是对那个银发刺客不屑一顾,他认为不敢与敌人正面交锋的人不算是个男人。但是木兰知道,他不喜欢那个人,还有其他的原因。

回到长安之后,身经百战的守卫军不是很习惯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虽然每天依然有训练,但是缺少了守卫长城时的紧迫感。见大家有点不在状态,木兰正好也想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就破例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大家高兴坏了。长城虽然是一道守卫在长安之北的天堑,但是几年来一直战事频仍,战士们基本上没有机会休息,所以大家都很兴奋,纷纷计划着这次假期应该怎么度过。

木兰也不例外。和小队队员们打过招呼之后,她一个人来到自己的浴室,准备好好泡个热水澡。参军这么久了,木兰最喜欢的休息方式还是泡澡。因为这样不仅能洗去一身的疲倦,还给了她少有的机会,变回一个女孩子。

木兰散开自己绯红色的头发坐进浴盆,温热的水让她感觉很舒服。这种身体上的放松总会激起少女内心的一丝波动。而这种波动,是从上次与西域王子的决斗之后才有的。

“一直一个人,他应该也挺孤独的吧。”木兰想着。

上一次的决斗中,木兰无意间将王子的面罩击落。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面具的后面,竟然藏着她此生见过最英俊的面容。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战场。也是从那以后,她才开始了解那个没落王子的苦难身世。

“一向孤单的王子,难道真的想孤身敌国吗?”

“一向孤单的王子,内心可也有过对爱的渴望?”

这些问题都无从知晓。

木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歪了一下脑袋。

“这是爱吗?”

木兰晃了一下头发。

“相比之下......可能并不算是吧。”

想到爱这个字,木兰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那个身影,那身从不曾脱下的铠甲,那把长城守卫军最锋利的剑刃,也是长城守卫军最冷酷的容颜。

“他又经历过什么呢?”

虽然很好奇,但是这些事却永远无法得知。那个被她从战场上捡回来的男子,似乎已经把这些忘的一干二净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过去,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木兰把水撩到自己的胳膊上,她喜欢那种温水流过身体的感觉。

一边想着,木兰一边拿起挂在她脖子上的蓝宝石。那是铠送给她的。“这东西明明就不适我,”木兰噘了噘嘴,“送礼物也不知道考虑一下合不合适。”虽然这样想着,木兰还是每天都把它认认真真的挂在铠甲里面,仿佛有了这个宝石,就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了。

木兰这样想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她刚当上队长的时候,她的小队是全守卫军最弱小的队伍,羸弱不堪的士兵,生了锈的兵器,青黄不接的军粮,让这支军队看起来毫无战斗力。但是,面对强悍的魔种,即使是最弱小的士兵,也不曾后退半步。他们誓死守护背后的家园。也正是这种勇气,让木兰重新拾起信心,与他们并肩作战,企图以一己之力改变这支队伍。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铠。

她把身负重伤的铠带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比小队的士兵看起来还要弱小。木兰甚至不奢求他能再上战场。但是当天夜里的偷袭,让木兰彻底改变了想法。面对突如其来并且数量几倍于自身的魔种大军,就算是骁勇善战如木兰,在此时也只是困兽之斗。精疲力竭的木兰,在魔种的包围之下,抬头望了一下头顶深蓝色的苍穹。“到现在我都能记得那片星空。”木兰想着,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寒意。她当时觉得,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仰望星空了。

但是她看到的不只是星空,还有伤兵营里映出的湛蓝色的光辉。

那是木兰第一次看到魔铠。那身令人恐惧的魔铠,却成了木兰心里挥之不去的守护者。也是那一夜之后,木兰不再是孤军奋战,第一次有了同伴。

也正是那一夜之后,少女的心里似乎有了依靠。再后来,守约为了寻找弟弟加入了守卫军;苏烈为了保护长安回归了守卫军。再后来,他们从兰陵王的手里找回了玄策。那一次,是木兰最后一次见到那个西域王子。也是这一次,木兰注意到,他走之前看了她一眼。

这个眼神,木兰见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是在铠的眼睛里。那种掩饰不了的爱,每一次的对视木兰都会注意到。

20岁的少女,没有人教给她该如何去爱,也没有人教给她什么是爱。但是少女知道,魔种一天不离去,她的心里就一天不能有爱。

虽然如此,木兰还是抓紧了胸前的蓝宝石。长城一带蓝宝石并不昂贵。

“但是是他送的,就不一样。”

木兰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虽然脸颊带着一抹绯红。

她抬头,透过屏风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戎装和架子上整齐的盔甲,脸上的红霞很快便褪去了。每一次木兰都会用这种方式来驱散自己的羞赧。因为每一次看到那刻着凤鸟标志的铠甲,木兰的心中都会升起那作为守卫军队长的责任和骄傲。

洗完澡之后,木兰穿好衣服从浴室走出来,一边用手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再一次扭头看向那刻印着凤鸟标志的铠甲。突然,木兰梳理长发的手停了下来,眼神也从刚才的柔弱变得严肃。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在凤鸟标志的下面,插着一枚绯红的枫叶。

木兰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潜在的威胁。她迅速走向铠甲,将枫叶从战甲上摘下来。战甲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这么深的痕迹,这枫叶绝不可能是偶然落上去的,一定是有人把它插上去的。”木兰心中暗暗吃惊,“一片小小的枫叶都能用作武器吗......”

木兰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看着手中的枫叶。就在木兰将枫叶反转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睛立刻聚焦到枫叶上。因为在深红色的枫叶上面,浅浅地刻着一行小字:

“今夜子时,城南女娲神殿相见,有要事告予将军。”

木兰看了一下落款,却只看到了一个鸿雁一样的图案。

“看来这谜团,还只能在今夜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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