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胖姆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他摆出了淀源堂的造型，煞有其事的推着空气眼镜架，可惜下一秒就被罗伊斯一脚踢开了。
“我相信你有一万种方法能够解决目前的危机，但我不明白这些问题和我们有什么相干的。”老博这么说咋一听，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并不想继续掩饰自己的想法。
“的确，以目前已知的计算能力，你可以瞬间创造十万个分身一起来帮你思考和解决这个问题，相比之下，我们几人的帮助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果是我自己的分身，即使是十万个，思维逻辑相似度也是非常高的，所以之前提的常规的记忆植入计划拥有比较高的支持率。而其他像你们一样的独立分身，似乎并不乐意参加这种作战讨论。”海棠解释道，但是似乎没多大的说服力。
“也有很多好战的人，他们的方案并不值得推崇。”信近补充道，他说起来就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
“所以，你是被我们的正直和善良所感动，选择我们作为你的最最可靠的战友咯？”胖姆好歹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说这么不害臊的话丝毫也没有脸红样子，闻言老博微微止不住晃了晃脑袋，他似乎不能免疫羞耻攻击，但他也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邪恶被正义感动吗？这还真是挺难得的呢。”老博冷嘲热讽道。
“据我所知，他们不存在邪恶正义的说法，很多行为的逻辑是对生命的敬畏吧。”苏三这么说来明显又帮海棠解围的意思，这令众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对啊，我们是和平的吉普赛人。”海棠脸上乐开了花。
“是这样吗？”老博盯着信近问道，不知不觉中，这个身世未名的孤魂野鬼，成了他把握真实的工具。
“各位，又开始正义和邪恶的辩论了吗?你们不是伦理委员会那帮人的同伙吧。拜托你们，”罗伊斯用手指了指沙盘中越来越多的光点：“这里有不知道多少数量的敌人在等着要消灭我们呢。”
“也许这也是一种虚假的思维植入，根本没有敌人，根本没有战斗，什么都是这个女人植入我们脑中的幻象。”老博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信近的脸。
“这么说来，如同真正的梦，而不是梦境系统呀。”苏三不无感慨的说道。的确，梦境系统受创造者的主观所控制，与其说是梦境，更像是美妙的幻象和臆想，而真正的梦，置身其中的人，无法认知整个世界的脉络，无法操纵事件的趋势，一切只能随波逐流，甚至无法自由的出入，正如同他们几个人目前的状况。
“但是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做梦了，几十年了吧。”胖姆也若有所思的说道。罗伊斯对他努努嘴，看来他也差不多很久没用睡眠来休息了。
“我怎么觉得你们他么天天像在做梦一样呢。”老博不以为然。
“尊重生命即是正义。”信近说，他无视了老博一直在说的信任疑问。
“没有灵魂的生命，不能算是生命。”苏三回道，他也不想争辩自己和同伴到底处在哪种状态，的确海棠有那种能力，自己也曾为这种能力的无限可能，所震撼而恐惧，但是随着更多历史和真相在他思维中慢慢展开，他似乎没有当初那种敌意。
他读取了一部分海棠之前的记录，在她的字典里，的确没有法律和伦理，所以就没有正义和邪恶，没有是非，但是正如她一直扮演过路人的角色，始终对所有低阶的生命保持着尊重，尽可能的避免叨扰，所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苏三将之解释为了，她具备较高的道德，那种道德来源于对一切生命的尊重，包括一些邪恶的生命。她并没有在战场中做什么真正威胁生命的举动，她甚至于刻意做那些奇怪的行为，其最终结果看来，都避免了那么一丝一毫的产生人员死亡的可能。没有什么正义和善良的模块能够植入，而即使植入了高度限制的法律和伦理模块，也不能避免人类产生腐败和堕落。他试着将自己关于海棠的认知分享给其他人，但因为他们不能亲身体会他的思维，最终仅仅带来了其他人更多的疑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或者她呢？”老博用眼光依次扫了两人。
“为什么不呢？”罗伊斯反问道。
“苏三还是值得相信的伙伴。”胖姆尝试着把这句话说得坚决一些，但是结果显然还是失败了。
人世间没有什么信任是一夜之间建立的，更不可能因为一句话就牢不可破。
“我明白了。”信近说道，他大手用力一辉，所有有关战争的事物全都消失了，观测屏幕瞬间全都关闭了，沙盘也慢慢淡去。
“这是什么意思？”老博质问道，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猜测稳了，这一切的事件不过是虚幻的假象。他希望对方能够给他一个痛快的解释。
“似乎作战方案被执行了。”苏三说着，眼睛里闪着光芒。很明显，他打开了视网膜屏幕，即使信近关闭了信息通道，苏三仍然能够重新打开来，只是他没有选择屏幕播放而已。
照理说，信近才是海棠的作战指挥官，所以，最终他选择了执行这项计划，即使没有经过海棠的同意，也算是无可厚非。苏三不禁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如亡魂一般的敌国王子，他到底被加了什么样的从属模块，使得他能够如此镇定自若地发动对自己母国的作战，但这种重要的决断，似乎又没有遵从海棠的指示，这不是颠倒了主从关系吗。
“也就是说，战争是真实存在的？”罗伊斯皱了皱眉头。
“战争是存在的，亚维人也是真实存在的，亚维人类帝国和地球人类联邦的潜在接触都是真实存在的。”苏三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信近了。
“前提是，你并没有被洗脑。”老博并不喜欢苏三这种说话的方式。苏三并没有反驳。
“喂喂，结果如何啊？你这个糟老头子，干嘛要关了显示器。”胖姆抗议道。
“抱歉。信近可能是觉得这种争论会延误作战的时机吧。”海棠吐吐舌头。她又重新打开了屏幕，而此时，信近从众人眼前慢慢隐去，他连离别的招呼都没有打，这点让老博稍微有些不满。
战场上，虎王这边的一切都似乎陷入了静止，海棠的舰队正全速前进，迎面冲进了虎王的阵线，这一刻对方所有的舰船没有做任何的机动，所有的火力也停了下来，只有闪烁的信号灯显示着他们并不是完全的死物。当海棠他们从对方阵线的缝隙中擦肩而过时，顷刻间敌人的所有火力开始朝着前方的虚空一轮射击，一部分战舰如同炸开的孢子一样弹射出一堆又一堆的救生舱。
在罗伊斯他们眼中，仿佛整个战场像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对方正竭尽全力和黑暗的虚空搏斗，光束和炸弹在冰冷和虚无的空间中绽开了无数光华，但是一切都发生在他们身后。而与此同时，虎王这边却遭遇了对方孤注一掷的突围，无数和自己拥有相同等级火力和性能的战舰从一个看不见的虚空裂口中跳跃出来，不顾一切的像阵线的中央发动突击，这种近似自杀式的突击还伴随着无数的令人不爽的核子飞弹，让虎王的将士陷入有史以来最艰难的苦战。
“敌人一定是发现了我们的包围圈，所以要拼死一搏呢。”鸟居被眼前焦灼的战斗所震慑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正在漫步的虎王，当他感受到核子爆炸的冲击波对旗舰的冲击时，心中立即产生了不详的预感，他毫不犹豫地转身，飞快的冲回指挥舱，发现战斗突然就进入了这种毫无先兆的疯狂的模式。不断有己方的舰船被幽灵一般的黑色子弹击中，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核子炸弹，虽然大部分都能拦截下来，而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位于对方突击靶心的位置，很多舰船已经无法回避被毁灭的命运。他一边指挥各方面的司令官调整阵型，一边向可能受到核子炸弹攻击的官兵下达了撤退命令。死在核爆中，对于亚维人是一种羞辱，所以没有人会坚守在自己的战舰上以身殉职。
敌人的隐性舰队比想象中更加庞大，舰队突进迅捷而有力，能够使己方舰艇瞬间失去作战能力的黑色诡弹又毫无防御的策略，眼看着敌人的突围就要成功了，虎王心中愤懑不已，他感到自己又一次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这真的是不可饶恕的失败。
“胜利就是如此简单。看来他们在跟自己脑中的幻象做着一场激烈的战斗。”海棠得意的笑道：“敌方不费一兵一卒，我方也仅仅损失了一批无人驾驶的古董武器，当然，顺便还缴获了一批新式军舰。信近干的真漂亮。”
“记得留一个尾巴让他们跟着，离开我们人类的地界。”老博提醒道。
“真是一场有趣至极的战争呢。”罗伊斯翻了翻白眼，“前戏漫漫，结果三分钟就打完收工。”
“真的很激情澎湃呢，令人热血沸腾呢，我收集了大部分敌人的作战记忆，可以分享给你哟。”海棠又开始调皮了。
“拿来做虚拟情人吗？”罗伊斯揶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