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樱点了三杯不加冰的卡布奇诺和两块草莓蛋糕。由于崔一鹏几乎天天都能吃到这类甜点,所以他十分抗拒,甚至有些厌恶再吃到奶油蛋糕。
“没想到你想象出来的场景居然真的存在,有些不可思议。”崔一鹏嘬了一口带有打泡鲜奶的咖啡看着我说。
“我也没想到。。”
这里的咖啡很特别,可能是位于居民区和学校附近的原因,其中的味道颇有生活的气息,就像在家中自己动手做出的感觉一样,没有难以参悟的高端品味,完全能品尝出制作者的用心。
“还不错吧?”珞樱灿烂的冲着我们笑,白色奶油结实的粘在她的嘴边,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想要填饱肚子的欲望,右手一直在上下的将蛋糕送进嘴里,像极了一个松开发条的摆手机器人。
“嗯......难怪这里的人很多。”我又向四周环望了一下,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后才把头扭回来。
我漫不经心的吃着食物,其实目光一直放在珞樱的身上。我想要通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来察觉她此时的情绪。
可是,我的算盘落空,她完全处于一种积极的状态,总是眯着眼乐呵呵的和崔一鹏谈笑着。明明刚才还紧张的不得了,为什么突然就像无事发生一样?难道她有间歇性失忆症吗?
我知道我那爱放大问题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赶紧摆脱这些无用的想法,趁着没有发现我在窥探她之前。
本来热闹非凡的咖啡馆,也逐渐冷却下来,人们都奔着下一个目的地匆忙的离去。
只剩下那只猫咪依旧蜷缩在那张椅子下面,不时的还打着哈欠,但是眼睛却怎么都不睁开,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够吸引它似的。
又或者正做着甜美的梦。
经过老板的允许,我们拍了咖啡馆的许多地方,从放着吉他的角落到调制咖啡的小哥,这里的一切都太惹我欢喜,以至于忍不住让珞樱把这些场景都好好的拍下来。
“你们还是学生吧?”手中握着搅棒,留着中分,长相白皙干净,围着一个印有店里logo围裙的小哥抬起头问我们,随即又将目光投在了冒着热气的煮咖啡的虹吸壶中。
“嗯,今天周末才有空出来。”崔一鹏坐在柜台前的吧椅上盯着那一壶咖啡说。
“这样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个勺子小心翼翼的将咖啡舀到一个杯子里,然后在里面放了许多冰块,听声音就不禁让我浑身哆嗦起来,一股扑面而来的冰冷瞬间侵袭全身。
就连珞樱也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看着他去这样做。
过了一会,似乎在等待它冷却下来,小哥双手撑在大理石的桌台上,扫视我们一圈,说道,“有谁想试试原味的咖啡?”
原味的咖啡?也就是最先煮出来没有加任何东西的咖啡。似乎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咖啡,以前最多也就喝过瓶装的调制咖啡,我很想去亲自尝试一下。
见他们俩都没有想要试的欲望,我主动向前移近了一些,仰视着面前高大的小哥,缓缓的举起我的手,“我可以尝一下吗?”
“当然。”他将一个吸管放进一个迷你的杯子里,然后端到我的面前。
“尝尝吧。”
我握着杯子慢慢将它滑到自己面前,摸上去真的不冰,反而用清凉更合适。
仅是单凭触觉就已经征服了我,我拿起来放在嘴边,由于份量不多,一口便将它咽下。
这个味道。。。该怎么形容呢。。
“怎么样?”崔一鹏和珞樱都投来了关心的神色,我知道他们只是想从我口中了解咖啡的味道如何,并没有觉察到我的异常。
我很为难的看了小哥一眼,只见他朝我点着头,似乎给了我畅所欲言的权力。
“好......难喝”我忍不住将桌子上的那杯冰水一饮而尽,即使感觉舌头有些麻木,苦涩的味道仍然残存在口腔中,迟迟不消散。
没想到刚煮出来的咖啡和那杯卡布奇诺差别这么大,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尤其和小哥对视的时候,我愧疚的低下了头,毕竟刚刚说出了太没有礼貌的话,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没想到小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递给我一个奶糖,笑着说,“虽然它很苦,但是那些受欢迎的咖啡却都离不开它的滋味。”
这时,门外来了一群客人,聚集在柜台前,我们也识趣的让出了那片地方。咖啡小哥熟练的去迎接客人,嘴角的笑容很是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和他交谈一会儿。
我们拍完了所有的素材后,便离开了这家咖啡馆——不语咖啡屋。
本打算找个公园的石桌就将这幅插图画完,可是由于寻找不语咖啡屋浪费了太多时间,只好让珞樱带回家一个人慢慢的去绘画,也就意味着我的笔记本今晚就要归她所有。
放在以前,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这样让我难以安心入眠。
无奈,为了这个誓约和宏伟的蓝图,我不得不忍痛割爱,一副生死离别的样子把笔记本交付在珞樱的手上。
在分别的时候,我仍然留恋那本已经被她放进书包夹层的笔记本,不停的扭头张望,双脚就像粘在了地上,怎么都没有办法迈出下一步。
这时,珞樱似乎感应到我的顾虑似得,突然一个轻盈的转身,依旧是灿烂的笑容,眯着眼盯着我,高高的伸出手臂,朝我挥手告别。她就笔直的站在火红的落日前,浑为一体,让我惊奇的地方在于,只要她绽放出的笑颜,都这么的光芒四射,温暖和柔软就这样一点点的透过自己的皮肤渗入骨子里。
我就这样在原地傻笑着,直到崔一鹏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才发愣的反应过来,默不作声的离去。
只是他那聒噪的声音又不停的在自己耳边回响。
由于堤坝两边是两条河流,但是却被一根很粗的管道连接。每次水位不同,或者有一边的水位过高时,就会打开阀门,将河水流放到另外一边。在管道的出口处,由于水流太猛,激起的白色水花和泡沫就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尤其在堤坝旁聆听的冲击声也是十分震撼,颇有钱塘江的风采。
我和崔一鹏坐在堤坝的阶梯上,向下望着奔腾浪涌,靠在栏杆上的男女老少,都在惊呼这个难得场景,人们也是越来越多的聚集在一起。
我很享受这个时刻。要说为什么,其实还真的难以启齿。一直以来我都畅想过登上文学奖的颁奖典礼,穿着上好的华服,站在领奖台的中央,说着热泪盈眶的感言,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
所以,我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尽情的去挥洒自己的幻想。
然而崔一鹏总会无情嘲讽我,打破我的梦。
由于水流声会掩盖说话的音量,他就用手机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别做白日梦了,穿华服的也有可能是参加白雪公主婚礼的七个小矮人。
那又怎样,至少人们都记住了它们,还能“名垂青史”。
这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吗?瞧不起你。
.....当然不是,这就是个比喻,还是你先开的头。
你期待那幅插画吗?
当然。
有多期待?如日月星河般的热诚?
你是不是诗性又发作了,不如就对着这滚滚之水大声吟唱吧,肯定能过把瘾。
我扭头得意的看了眼他的表情,本以为会以一副为难的模样收场,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做出了吟诗的范,双手抬起,端坐着,嘴巴张成了“O“型。
我闭上眼无奈的摇摇头。居然还说我在做白日梦,明明自己也在“利用”那些围在一起的人们,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龌龊罢了。
他甚至慢慢起身将双手搭在身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满肚子墨水的文人。幸好我及时制止了他,才没有让路人再看一场好戏。
像往常一样,刚到家门口的我想都没想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可是,门却被我轻轻的推开了。难道是早上忘记锁门了?我脱下鞋子,将信将疑的把客厅的灯打开,认真的扫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人影,这才松了口气。
正当我准备去楼上卧室的时候,这时从父母房间里传来了莫名的声响。
我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顺手从酒柜上握紧一瓶红酒,虽然是父亲最珍爱的酒种,但是我相信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原谅我。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心不禁厉害的跳动着,蹑手蹑脚的靠近房门,生怕被里面的人发觉后,跳窗潜逃。
从楼梯口到父母房间的这段距离在此刻变成了步履艰难的万里长征,总要小心翼翼。
我站在黑棕色的房门前面,把最坏的结果已经考虑进去,但是也没有放弃生的念头,因为我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未完成的使命,我的青春还在,不会轻易倒下。
这样想着,我勇敢的打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我紧张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以至于僵直的双腿差点没稳住瘫软了下来。
“妈......你怎么回来了?”我将举过头顶的酒瓶缓缓放下,眼睁睁的看着正在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的母亲。
她的头发似乎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短了许多,应该是去美发店修剪了一番。难道这样更能体现干练女性的特质吗?
可是她并没有抬起头看我,而是将散落在床上的各种文件收集在一块后,这才得空瞟了我一眼。
“由于太匆忙了,忘记告诉你了。”她从将文件收拾整齐后,又补充一句,“有好好的吃饭吗?”她踏着刺耳的高跟鞋,走到我的面前,摸着我的耳垂慌忙的说。
“嗯。。。我有好好吃饭,妈做的饭............”
“先不说了,我要把过去的财务报表全都带过去,可能要多待两天,乖乖在家哈。”她亲吻一下我的额头后,提着放在梳妆台的白色手提包,小跑着离开了这个“家”,只剩下从门口传来的剧烈撞击声。
这是梦吗?为什么如此真实却又像是从没发生过?
我将握着酒瓶的手垂下,淡淡的说,“妈做的饭最好吃......”
看着凌乱不堪的房间,母亲留下的香水味道还能很好的嗅到,是她最喜欢的玫瑰香水。母亲是个喜欢浪漫的女性,她总会在重要的日子让父亲送给她一束玫瑰花,以代表她对爱情勇敢的追求。听父亲曾经说过,就是因为母亲整日粘着他,每天不厌其烦的表达自己的情感,才渐渐的将心房打开,最后步入爱河。
我把手中的酒瓶小心的放回原处,还用一条干净的毛巾仔细的擦干净,直到见不到任何的灰尘。
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母亲,上一次也只是匆忙的给我做了许多便当放在冰箱里后,在家门口和刚放学回来的我说句无谓的话后就拖着行李慌张离开。
父亲的面孔更是有些忘却了,只有那浅浅的胡渣和几根明显的白头发留给我深刻的印象。
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再需要收拾后,我才将房间灯关上,颠着小步扶着栏杆,手指勾着书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以前会将脑海里的情节流畅的书写在上面,今天没有了笔记本,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
我拨弄着放在窗台上的绿植,是捕蝇草。它长着绿色的叶茎,在叶柄的末端有一个由规则毛刺围成的捕虫夹,就是因为有了这个结构,才能捕食那些小型的昆虫。
人们把那规则的毛刺称作维纳斯的睫毛。至于为什么会给予这样一个别绰,我想命名者也许是维纳斯的疯狂粉丝,才能第一时间把它和维纳斯的那双眼睛联系在一块。
窗外的水面上还有两三点渔光,他们白天乘着汽船撒网去捕捞鱼儿,晚上就划着小木舟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以鱼竿的方式来放纵自己的趣味。虽然可能收获没有撒网来的丰登,但这可能是他们一天来唯一放松身心的机会罢。
我很想和他们亲切的打声招呼,像朋友一样,却又害怕把鱼吓跑,于是便靠在窗台观望着,这也是我的乐趣。
星火不断,鱼尾巴拍打水面的发出的清脆响声,让我的灵感不断涌来,珞樱的笑容一直印在我的脑海中,在晚风的吹拂下,有一度真的以为她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从书架上找出了一个从未打开过的笔记本,回到椅子将它铺平摊放在书桌上。
故事...............不如就把我们自己的事情记录下来。
虽然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甚至觉得它没用,但是我现在做的事情,却和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没有用第一人称的视角去将事件陈述出来,而是以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用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
如果非要给它一个定义的话,就叫它——现实小说罢。
小说的主人公就叫珞樱和尹纳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