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你们现在在哪儿?丁小满还和你在一起吗?”
“我们现在在北郊的殡仪馆呢。因为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小满也不在意那些传统习俗,所以吴斌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小满抱着他的骨灰盒,说想一个人静静。我现在在旁边的小卖部给小满买水买点吃的。”
听到丁小满正一人独处,徐荣的声音有些急道:“婷婷,你赶紧去看看丁小满还在不在殡仪馆。”
“怎么了怎么了?”
见未婚夫的语气略显焦急,朱婷婷顾不上拿水,一边连声询问,一边跑向殡仪馆大厅。
然而等她回到熟悉的位置,原本正一个人抱着父亲的骨灰盒,低着头静静坐在角落的丁小满,此时已不见了踪影。
匆匆忙忙将殡仪馆找了一圈都没能发现丁小满,朱婷婷也开始慌了神,生怕她除了什么意外,对着电话那头的徐荣,带着颤音说道:“小满不见了!”
“婷婷,北郊殡仪馆里应该有监控,你去监控室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丁小满。”
听未婚妻说丁小满已不见踪影,电话那头的徐荣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但还是冷静地给未婚妻指出了最佳方案。
“好的,我现在就去。”朱婷婷红着眼圈回道。
说完,她挂了电话,问了问大厅的工作人员,快速向监控室跑去。
朱婷婷去殡仪馆监控室查找丁小满的下落,电话这头的徐荣并未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朱婷婷身上。
他先是给专案小组的其他几个成员打了电话,让林子涵、朱思思立刻带上几人去北郊的殡仪馆搜寻找丁小满,又让留守的刘勰查清这几天里丁小满的生活轨迹,最后让黄芝芝赶紧上车,带领几位物证的同事往定夏村而来。
一旁的周新诚再也看不下去,他将视频关闭,叹了口气,转过身,红着眼眶对徐荣说道:“老大。绑匪真的是她吗?会不会她只是单纯的受害者.....”
话说到一半,周新诚欲言又止。
徐荣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说话,而是先接过了平板,点开视频一个个快速浏览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一个视频,将视频画面定格在一个地方,截了图,发给了刘勰,交代了一件事。
没过一会儿,刘勰便发来了确认的信息。
徐荣此时方才开口,指着画面右下角的时间,对周新诚说道:“2016年4月4日晚20:05分,时间对上了。刘勰查过了,视频里的装潢布局与某点评网站上找到的,三年前天都酒店的图片评论吻合,地点也对上了。
案情已经很明显了,三年前那起秘密交易的真相也已水落石出。显然,丁小满就是三年前薛扬与诚心交易的最后一名知情人。或者说,她是那次交易的受害者,和...货物之一。
三年前,薛扬和吴斌将丁小满带到天都酒店,交给了这个ID是诚心的人...
之后,他和吴斌,带着不知情的杨依依在酒店聚餐。聚餐过后,醉驾的薛扬带着同样烂醉如泥的杨依依去往自己的住所,吴斌则在酒店里等待着被...的丁小满。
随后,或许是拿错了车钥匙,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薛扬开着吴斌的车离开,并醉驾撞人、逃逸。
因为吴斌就在天都酒店,离车祸所在地不远,所以薛扬给吴斌打了电话,让他前去顶包,这也是薛扬反向逃逸的原因。
再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从最早一部视频的时间来看,4年多以前,吴斌就通过‘卖女求荣’,在薛扬的麾下步步高升。而薛扬则通过丁小满,和画面中的这个中年男人达成了交易——薛扬给那个中年男子提供...,而中年男子则为薛扬提供某种帮助。
至于究竟是什么帮助,等后续查清了这个男人的身份,我会让他交代的。”
说到这里,徐荣冷哼一声,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暴虐,接着继续道:“所以,丁小满才会希望警方调查三年前那起车祸的真相。至于现在,等吧。”
看过了平板上的视频,两人都有些沉默,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其他人的消息。
很快,徐荣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的联系人是正在北郊殡仪馆的朱婷婷。
徐荣接起电话,那边的朱婷婷焦急道:“老徐,小满不见了!监控拍到小满进了殡仪馆一楼的男厕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我们去那里找了,但只找到了吴斌被倒进便坑的骨灰,小满并不再厕所里面。
小满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说到最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低声的啜泣声。
安慰了未婚妻几句,徐荣挂断了电话,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这次来电的是刘勰:“徐队,我查过了,丁小满目前在市第三高中上学。这是一所全封闭式的寄宿制学校。
我电话联系了丁小满的班主任,他告诉我说丁小满从3月底开始就以腿受伤的原因一直请假没去上课。
因为有医生开出的证明,加上丁小满又每天准时联系老师,按时完成作业并拍照,所以老师们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挂断了电话,给朱思思和林子涵发了一条信息,徐荣叹了口气,朝着周新诚开口道:“去二楼丁小满的住所看看吧。
咱们今天和丁小满只是偶遇,向她借钥匙也是临时决定。事发突然,她无法拒绝,所以这里或许还保留着一些线索没被清理。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丁小满才会匆匆逃离殡仪馆。”
周新诚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下头,跟着徐荣去往了二楼。
徐荣知道周新诚虽然平常为人有些嬉皮笑脸不正经,但内心却极具正义感,又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报,快意热血的性格。
此时看见了那一部部几年前丁小满被人施暴的视频,但又不得不搜寻更多对她不利的证据,并借此救出此三年前的幕后黑手之一的薛扬。
此刻周新诚的心里必然很不好受。
因此徐荣没有试图去劝解周新诚,这种感觉他也有。
但身为警察的职责让他必须也只能将这些情感暂时抛在一边,全力查找线索,解救出现在还是人质的薛扬。
带着周新诚,徐荣一路来到了二楼。
有了早上丁小满给的钥匙,门锁对他们而言形同虚设。
徐荣先是去了丁小满的卧室,这里只有一张单人木床,一个衣柜,以及一个床头柜。
床头柜里,收着一份心理检测报告,这上面显示丁小满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经常出现失眠、怕黑、噩梦等症状。心里检测报告的一旁,是几个已经空了的药瓶。
其中大部分药物徐荣都不认识,但通过瓶身上的文字说明,徐荣发现有几个药瓶里装的是作用与镇静剂、安眠药类似的药物。
除了上述东西之外,丁小满的卧室里并无其他会令人觉得突兀的物品。
离开了卧室,徐荣又去了丁小满的书房。
小小的书房里布置很简单,靠窗的位置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放着丁小满的一些试卷与经常翻阅的书。
徐荣看了看,除了一大堆快被翻烂了的侦探小说集和一些汽车方面的书籍外,最多的便是外语书,不仅有常见的英语,还有诸如日语、韩语、法语、泰语等其他语种的教科书。
除此之外,徐荣还在书桌的一个抽屉里上发现了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仔细看看,能发现笔记本的前几页有被撕下的痕迹。
随手从书桌上拿下了一支铅笔轻而快速地划过,笔记本上渐渐显现了一行字。除了一些类似涂改的痕迹,其余不论笔迹还是内容,都与第二张照片背后的挑衅内容几乎一模一样。
见到这行字,徐荣拿笔的手停顿了片刻,声音略有些沙哑道:“关键性的证据出现了。不出意外的话,那两封挑衅信上的文字都是由丁小满所书写,也是由丁小满所寄出的。”
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徐荣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丁小满就是绑架薛扬的绑匪之一。从4月8日晚20:00起到现在,在经历了重重挫折后,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个狡猾绑匪的踪迹。
按理说,自己现在应该开心才对。
毕竟确定了绑匪,接下来只要再抓到丁小满,就有很大的可能能审问出人质薛扬的藏身地,这也意味这薛扬被绑案得到了“圆满”的处理。
但徐荣此刻却有些五味杂陈。
叹了口气,他开始尽职尽责地分析道:“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丁小满是就是绑架薛扬、并且寄出绑架信的人。
身为薛扬与诚心交易的牺牲品,丁小满无疑深深地恨着薛扬。
她也因此有着充分的作案动机去绑架报复薛扬,并希望警方调查三年前的车祸案背后真相。
现在作案时间、作案动机充足,关键性证据也出现。
我刚刚已经让子涵、思思他们留意,一但发现丁小满,就立刻实施抓捕。
而且这样一来,这次薛扬被绑架的案子,也有很多疑点能够说得通了。
薛扬之所以在下飞机后的第一时间就去往烂尾楼,就是因为丁小满通过了某种方式联系了他,和他说了什么。
而丁小满一个单亲家庭,又明显被父亲出卖,没有其他亲人能够依靠的未成年小姑娘,也很难威胁到他,所以薛扬才敢一个人去荒僻的烂尾楼见丁小满——他们之间或许有一套固定的联系方式,或许在吴斌被抓后薛扬才曾控制着丁小满,烂尾楼也或许就是两人经常碰面的地方。
所以薛扬对此毫无戒心。
但显然,这一次他失算了。”
“可是老大,快递站点的工作人员说了,寄件的是个身高175左右的短发男子,不是丁小满。会不会我们搞错了,丁小满只是被人胁迫写下来那些字,她并没有真正参与到这起案件里,她只是个受害者啊!
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她甚至还患有严重的心里疾病,她不可能独自放倒薛扬,还能把薛扬藏起来的。”
周新诚不再沉默,他的神情有些激动,红着眼眶喊道。
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在徐荣眼中,他能够理解周新诚的感受。显然,对此推论无法接受的周新诚正试图找到一些漏洞,来为丁小满脱罪或者减轻情节。
见状,徐荣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橙子,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从现有的证据来看,这确实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论。”
听到这话,周新诚低着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地上变幻的光影。
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射出了一块光斑。窗外,几片藤叶被微风吹起,在光斑上画出几道阴影。
小小的书房里,一时无声。
沉默了良久,徐荣再度开口,无奈地继续道:“橙子,除了身高175之外,短发、男子这两点都只是你和快递站点工作人员的推测。你还记得今天早上我们在殡仪馆里看到的丁小满吗?
她的身材高挑,穿着平底的帆布鞋都有170左右,如果再加上内增高,身高完全可以接近175。
丁小满是女孩子,骨架纤细,第二性征又不大。只要日常多加练习走路姿态,并且在衣物、妆发上下点功夫,想要短暂地伪装成一个高瘦男子并不会特别困难。
而且她又戴着口罩和帽子,如果说话声音再低沉沙哑,发出接近男声的声音,迷惑住一个实习生不难。
至于短发,那也只是你通过监控录像得来的推测。丁小满在殡仪馆朝我们鞠躬的时候,不小心露出的后脑勺,就全是短发。
只要她把披肩发绑成一团再带上帽子,就是你在监控里看见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