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季远又是一拳打在王先生肩上,恨道,“我当初就不该把琳儿交给你”
“你这个害人精!”傅季远挥拳还要再打,却被玉莹一把扯住,“姨夫,你就饶了我爹吧”
傅季远回头看看玉莹,一把推开王先生,擦擦眼泪道,破涕为笑,“你是莹儿还是离儿”
“她是莹儿,离儿在这呢”玉离和青林从屋外走来,原来刚刚去照看芦花了。
傅季远看到玉莹玉离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不由得有几分宽慰。
仰天叹道,“罢!罢!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一切平息过后,傅家安排了一桌接风宴席,因裴琳儿穿着道袍,菜都以素食为主。
此时傅夫人仍拉着妹妹的手,不肯松开。
傅季远扯了一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傅溪德忙着给青林玉莹等人夹菜,王先生则满脸愧色,坐立不安,青林看在眼里,又忙不叠地给师父夹菜。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只是玉离青林两个人,没心没肺地吃喝着。
“来,青林喝这个桂圆莲子粥”傅溪德又给青林盛了一碗。
青林吃了一颗桂圆,嚼在嘴里甜甜的,在心里偷偷道,“这就是桂圆呀”想到几月前,自己和梦修讨论议题,梦修惊愕他竟没吃过桂圆,不想今日吃到了。
傅季远身为东道主,虽对王先生有气,但毕竟是一家人,于是起身给王先生甄酒,“妹夫,刚刚大哥一时激动,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先生连忙起身接过酒杯,急急饮尽,“大哥,是小弟的...”
傅季远止住他的话头,“吃菜吃菜,这里的山菇特别不错,你尝尝”,说着给王先生夹了一筷子。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玉莹与王先生似乎打了个仗一样累,倒是青林与玉离轻松无比。
吃完饭,王先生将一个小木匣子交给裴琳儿(碧琳),吩咐道,“这是一对连锁同心的玉印,我已照着请柬上的名字刻好了,明日作贺礼吧”
裴琳儿点头收下,连同玉莹剪的那些囍字一并放好。
第二日傅家举办婚礼,一大早来祝贺的同窗好友络绎不绝,傅季远已早早出门迎客。
往来的客人都是些读书人,大家斯文就座,各个彬彬有礼,颇有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意味。
送来的贺礼大都是些字画,书稿,印章等等不一而足,并无多少金银在里面。
玉离看了摇头,小声对玉莹道,“跟上次杨家收的礼少多啦,怪不得李小姐要攀高枝”
玉莹轻轻刮了下玉离的鼻子,嗔道,“不许再瞎说”
正午时分,傅溪德骑着高头大马从外宅迎回新娘子。
新娘子落了花轿,照例得由新郎背着进,乡人们的哄闹声中,傅溪德背起新娘,才走几步,待正要进大门,被几个丫鬟忙拦住,丫鬟们在门口放个火盆。
火盆前面又放个马鞍,这叫跨火盆,红红火火;迈马鞍,好马不配二鞍。
傅溪德扶着盖了盖头的新娘子,一步一顿,慢慢跨过火盆,又亦步亦趋迈过了马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二人喜拜天地。
傅季远与傅夫人侯老汉,三位高堂喜不自胜,侯老汉突然想到姑娘从此就是人家的了,忍不住老泪纵横...
司仪高喊“礼成!送入洞房”,傅溪德牵着侯云娘在妈妈的引导下进了洞房。
待侯云娘在床上坐好,妈妈们点起红烛倒了两杯喜酒,拿过一根秤杆递给傅溪德。
一切就绪,两个妈妈笑嘻嘻地推门出去了,门口以翠红为首,早围了一大堆好奇的孩子。
大家嘻嘻哈哈,争着抢着从门缝往里窥探。
傅溪德本想撵走他们,却看到妈妈们给准备了帘障,于是起身放下帘幕,屋内顿时暗了许多。
此时红烛方显光华,傅溪德激动地拿起秤杆,缓缓挑起新娘盖头,侯云娘面色绯红,在红烛照耀下格外动人。
傅溪德端起酒杯,“云娘,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说着递给侯云娘。
侯云娘接过酒杯,两人相视心中一甜,喝下交杯酒。
“云娘,你说我们以后生几个孩子?”傅溪德揽住妻子道。
侯云娘轻轻掐了他一把,嗔道,“放开,大白天的想干什么,咱得出去敬酒了”
傅溪德并不放开,狠狠在妻子脸上“啃”一口才罢手。
侯云娘红着脸,两人出门给亲朋好友一一行礼,敬酒。
待敬到裴琳儿母女身前时,侯云娘不由得心里一惊,暗道“天下还有这么标准的人儿呀”自己容貌虽不比之差,但气质却逊色许多。
侯云娘躬身施礼,“姨姨好”敬了一杯,裴琳儿忙起身回敬,“好好好”
青林看了看新娘子,又看了看玉莹,暗自道声,“还是师姐好看”
玉莹看出青林在比较什么,轻轻赏他一个爆炒栗子,青林“哎吆”捂住脑袋,惹得侯云娘掩鼻而笑。
当晚洞房花烛夜,傅溪德与妻子之喜事,自不必言有诗待之。
诗云:吮色添香墨,清甜欲洗之。
峨眉微蹙好,笔落雨花痴。
翌日,王先生一行收拾好行李,准备辞行,却被傅夫人死死拦下。
傅夫人十年未曾见妹妹,此次相逢,岂能轻易放他们走了。
再三挽留道,“妹妹再多住几天,我们姐妹这次一别恐怕此生就难再见...”说着竟抹起眼泪。
裴琳儿连忙劝道,“好姐姐,好姐姐,你别哭,妹妹听你的再住两天”
王先生心中有愧,再不好多说什么,玉莹青林等人只得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回去。
这几日玉离将附近玩个遍,拉着玉莹泡温泉,爬山,逛庙。
这一日几人无事,玉离提议骑马去远一点的地方玩,玉莹刚要反驳,谁知她已命人备好了马匹。
青林忙上前打量自己的芦花,虽站在两匹马前有些别扭,但芦花还是昂首挺胸,气势不输。
几人翻身上马,顺着小径一路跑去,也不知道该去哪,总之玉离领头,一路上花花草草,倒也美妙。
忽然玉离在个村子前停下脚步,回头恬然一笑道,“你们知道这是哪吗”
青林摇摇头,“第一次来,谁知道”,玉离白了一眼他,“没事多读读书!”
玉莹看那有个路牌,写得“木枝村”,不由惊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村吗”
青林摸不着头脑,“师姐,这明明写得是木枝村,怎地成了桃花村呢”
玉离一嗔,“姐姐,咱还是一边走一边给你傻师弟普及知识吧”
玉莹笑笑道,“好吧,咱们先进村瞧瞧”
然后她又给青林普及道,“传说这个村子本来叫桃花村...”
相传这个村子本来叫做桃花村,因为此处有温泉地热,一年四季桃花盛开,景色宜人。
直到有一年,村里姓任的一户人家生下了个女婴,这个女婴天生有一股子狐臭,而且气味浓烈,臭气熏天。
一时这臭气冲出屋子,很快布满了村子,村里的桃花受不了臭气,瞬间就枯萎落尽。
从此这个村子再也没开过桃花,人们指着空落落的枝头,将村子称作木枝村。
而等到桃花落尽时,这女婴不仅不臭,身上竟然还有一股子桃花的清香。
她天生丽质,有闭月羞花之容貌,又能歌善舞,起舞又好似天女下凡,被晋阳做官的王允看中,收作义女,改名貂蝉。
听到此处,青林不由惊道,“这...这就是貂蝉的老家呀”
玉离哼地一仰头,“你道我是瞎跑的么,好不容易来到秀容,怎不看看”
原来玉离学戏,曾扮过貂蝉,所以下了决心去寻些痕迹出来,可惜往事如烟,已然近两千年过去了,怎还能寻到半点踪影。
一行人正自失望,却见一堵老墙上提着一首折花诗:
拈枝默默品折花,晓蕾含嗔色若茶。
莫怨春光添冷雪,缤纷谢尽满城纱。
那字迹清秀,想是一女子留的吧,只是时代久远,已然褪色不少。
时光无情,纵马不停片刻,任你德高如山还是貌美羞花,俱往已。
三人不胜感叹,仅在村里寻了首诗,怅然而归。
这几日王先生和傅季远一笑泯恩仇,两人已和好如初,每日吟诗作画,比试武艺倒也乐和。
待看到青林等三人游玩回来,王先生脸上一冽,训道,“还记得我给你们说得话吗”
玉莹与青林都低头不语,唯有玉离朗声道,“不记得了”
王先生本想再教训一番,却见是玉离顶嘴,无奈叹口气道,“耽误这么久,咱们得练剑啦”
青林和玉莹不悦而同喜道,“太好了”,玉离则嘟嘴,满不在乎道,“练就练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