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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黎天五点多就醒了,昨晚设的闹钟没有响很久,她没有赖床的时间。她到厨房开了炉头,先大火煮沸开水后放入麦片,水再次沸腾后加入牛奶,转成小火煮。这样可以更省牛奶,口感差别不大。原木浅色的砧板用开水烫过,将洗好的蓝莓和草莓切颗,最后再放上烘烤过的核桃仁。搅拌在麦片里,掩盖了蓝莓和草莓的不新鲜。她昨晚去了一趟超市,在特价生鲜里挑了少许果蔬。

核桃仁是去年房东的平安夜礼物,日常开架牌子。房东老太太站在走廊,笑眯眯地送上包装好的礼物,她有点意外,恼羞自己并未准备回礼。思索剩余的生活费仅够勉强维持房租、饮食和交通后,黎天聪明地奢侈了一把,第二天她亲手做了一份八寸大小的苹果派。苹果、面粉和黄油在美国也不贵,厨房的烤箱和模具齐全。

她在手机找到食谱,先做了第一份试验品,忘记了放肉桂粉,糖也不够,连她都觉得不够甜,更何况嗜糖夸张的美国人?但其他地方制作得很细致,苹果去核削皮后切成厚度一致的薄片,整整齐齐地围在酥皮里。第二份苹果派,烤熟得焦黄灿烂,砂糖几乎要从浓郁气味里渗出。

烘焙是她出国留学以后才掌握的出色技能,主要原因是当时学校流行留学生聚会,每个与会人需要带上自己制作的菜肴甜品。聚会上,她当时在撩的男生无意说起自己很喜欢西方甜品。黎天把第一份并不成功但勉强能入口的苹果派拿到学校,笑自己手艺太蠢,并跟男生约定好要见证她的手艺进步,下周和下下周她都会再做。她已经忘记了跟那个男生交往了多久,但他送的香水、手链和勃艮第红的链条包都是她很喜欢的。

黎天把暖暖的麦片吃完,吃得很干净,这两周的早晨她总是饿着醒来。前段时间准备期中考的项目和论文,她学科成绩一直低空掠过,这学期遇到两三个严厉的教授和讲师,而她和许多学生一样,无法抵挡情绪焦虑诱发的暴饮暴食的冲动。如今好几门最担心的课出了成绩,她安全了,便开始虐待胃口和体型,晚饭几乎不吃,实在受不了,就最多吃小半根青瓜或香蕉。

行李已经收拾好,无需太多必需品,她只跟学校请了一周假,邮件跟系务主任确认好了。她拖着行李箱,掐准提前查的时刻表,坐地铁换乘轻轨火车前往机场。火车上她没有困意,便拿出电子书,车厢里乘客很少,一个褐发碧眼的年轻男生看了她好几眼,趁他主动前,她戴上耳机闭目养神。她发现书看不进去。

这次临时回国,是出席母亲的婚礼。出国前黛西载她去了一趟老家的宅子。那时下了许多天雨,车子爬坡时很难不碾到坠在地上的玫红和粉紫的花,那是满地被打落的杜鹃花,宅子在半山腰,山四周涌着蓝得出奇的海,大厅的落地窗能望到很远。远一点的山坡有树皮光滑的白兰,春末初夏花期一到,淡雅扑鼻。黎天小时候会摘下白兰花,狭窄尖长的瓣片在掌心握碎,味道渗进掌纹肌理,然后给甘姨闻。

黛西生下她后,先后请过两任专职照顾黎天的保姆,甘姨是第二任。附近一带大多是富商名人,黎天家的佣人相比不算多,黎天上中学之前,甘姨专职照顾她,做饭和打扫卫生由另一个佣人负责;之后,甘姨就接管其他杂务。

黛西是个不好伺候的雇主,她关注的点跟大部分人不同,她需要对方存在感弱,有默契地不与主人搭话谈心,手脚干净,诸如饭菜打扫之类的事务和照顾幼童的态度经验,黛西的要求不高;她买的芍药有没有养好,黑胶片凌晨听完后有没有归置原处,衣帽间放珠宝首饰的天鹅绒黑布有没有按时清理,这些皆是她重点关注的地方。黛西一开始会云淡风轻地讲清楚护理的要求,心情好时会亲自示范以上种种讲究,足够聪明心细的佣人方可留下。

黎天的第一任保姆不幸被淘汰了,她照顾黎天的能力远远强于照顾衣帽间的能力。她长年干农活的手像院子里灰暗纹路粗刻的树皮,从花园摘菜出来后指甲缝塞着的污垢好像没办法洗干净。这双大手会缓缓地拍她薄嫩的小背,一边用乡村流传的鬼怪吃人故事和“你再不睡就会被老虎叼走吃掉”的话语威逼她入睡。她害怕又着迷。

大妈被黛西换掉,甘姨从黛西家过来。小时候黛西教她认牌子,一个经典造句是,喏,你记得眼霜里娇兰好用,这个牌子就是身体乳里的娇兰;那甘姨就是保姆里的黛西。老家宅子卖掉前,黛西辞退了甘姨。黛西真心认可这个佣人,辞退金给得格外大方,十几年的主仆情分应该体面地结束,何必让她看见主人的潦倒窘迫呢。

黛西很少自己开车,黎天同时坐在副驾位上的概率则更低。宅子已经易主,透过雕花栅栏能看到花园里白橙的重瓣月季和浅粉柠檬花,叶子是浓郁的绿。新主人干脆聪明地延续了她们当初的种植选择。物是人非,倒也不白费往日的心机,每档花期的搭配足够应景雅致。黛西经营品味的境界已然浸润到每个旁枝末节,花园好像还写着她的名字。黎天静静地用劲地感受黛西的感受:此刻黛西在想什么呢?她有什么感受情绪?

两个人都没打算下车。黛西说:“离婚还是迟了,财产切割应该早点做。”那样的话,她现在就还住在里面了。黎天没说话,黛西不需要她的共情。她硬生生把疑问好奇压回肚子去:霍叔叔要娶她么?霍叔叔会愿意一掷千金,把黛西心爱的天价宅子买回来么?

黛西说:“你出去读书,也是好的。女人要有故事,眼睛才会说话。”

黎天点点头,耐心听她的言不由衷。

黛西接着说:“英国学校开学晚,霍奕森暑假都会在这边。”

黛西平静地看向窗外,她说完了,接下来该黎天说了。

“我订周末的机票,早点走。”

这是出国前两人最后一段有真正交流作用的对话,什么都讲明白了。

火车抵达机场。安检排队快轮到她时,黎天突然发现找不到登机牌。回去刚才整理行李箱的地方和办理托运的柜台寻找,却都找不到。距离登机时间很近了,黎天抱着最后的希望冲进之前使用过的卫生间,也没有。手袋里震动了一下,手机收到了信息,她掏出手机时摸到硬卡片质感的纸张——是她的登机牌。

她呼出一口气,倚靠墙上,解锁手机,是广告短信。

她慢吞吞地再次走到安检队伍里。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折磨人,长途机不能吃安眠药,飞机餐的红酒量又太少。蒸汽眼罩、耳塞和毯子都准备好,却根本没有睡意。国际航班就是这样可恶,越强求自己睡越难入睡。最后还是靠生物钟,勉强半睡半醒,意识混浊。黎天做了好多梦,醒来腰背和脖子都酸,也不觉得恢复元气,乘客只能眼巴巴倒数等待降落。

她站起来伸展手脚,掏出洗面奶和乳液去洗手间,做了简单的清洁护肤后,状态好了一点。

这是黛西给她订的机票,但黛西不一定记得日期时间。黎天下机后还是主动打给了她。黛西听不出来记得还是不记得,但很友善地安排司机来接黎天。

小时候去郊游野餐,司机就耐心在马路边等着,黛西分享三文治和糕点时,司机也识相地接受和赞美。此时黎天识相地道谢。黛西心情似乎不错,她问黎天累不累,倒时差会难受吧。黎天温和地说,还好。

第二天母女两人见面。黛西邀请她晚上一同参加私人聚会,黛西失而复得的社交圈。

黑白线条相间圆拱屋顶的玻璃门上落着法语店名,侍应生拉开门,挑高天花顶上缀着水晶灯,过道通往露天花园,摩洛哥风格瓷砖花纹繁复,搭配黄铜色高脚椅和大理石纹茶小圆桌。她站在过道不动,尝试在后花园的人群里找出黛西。

一个女人拎着编织方格纹手提包从她侧面穿过,用粤语礼貌地说借过。黎天侧身让她,后面另一个穿着缎面提花连衣裙和丝质短款开衫的棕发女人,握着手机在讲电话,也跟在身后。

长脸,高挑,眼窝偏深,气质极佳,看得出年轻时是美人。视线撞上,她老辣犀利地打量黎天的品味体态,一边咯咯地笑起来,声音柔柔的,有不满媚嗔:“你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今天是怎么了?”

一开头女人说了对方的名字,黎天没有听清。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上戴着指甲大小的绿宝石戒指,在过道昏醺暗黄的灯光下闪闪烁烁,却不如她的眼睛幽深吸人。

几步距离之外,有个男生慵懒地倚在柱子上,黑色恤衫,深色破洞牛仔裤,雅痞气质,跟周遭格格不入,又奇异地自得。他在点烟,口叼着细长的烟,一只手将打火机凑近嘴边。火星微光投射进他的眼睛。

站在他对面的女生,黎天在杂志上见过,是钟表珠宝集团主席的小女儿周嘉嘉,被狗仔拍到跟顶级流量艺人去瑞士滑雪而上了八卦周刊封面。

黛西还跟她聊起这件八卦,说:“我让她妈妈别担心,周嘉嘉像她爸,心气极高,怎会看上这种花瓶?估计就是气他们擅自安排她去投行实习。”

周嘉嘉身上是香槟粉抽褶缎面吊带连衣裙,外面套着钉珠刺绣无袖丝薄罩衫。她仰头看着男生,男生个子太高,周嘉嘉她穿着裸色系带高跟鞋,才刚好及他的肩。黎天只能看见他的侧面,鼻梁高挺,薄唇。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还在意大利。”周嘉嘉眼里声音里都是惊喜。

“嗯。刚回来几天。”

周嘉嘉绕到他身边,想要亲昵地搂住他,“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男生不识趣地侧身避开。

“费麟!”周嘉嘉生气了,连名带姓喊他名字。

“小心被烫到。”

周嘉嘉瞪着他,却又不禁沮丧伤心:“听阿姨说上个月你去了欧洲度假,居然走前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我让我妈别说的。”他轻轻吐出一口烟。

“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也好久没去意大利。”

“我临时去的,跟谁也没说。”

这时黎天找到了黛西,黛西也看见她了。黛西向她挥手,她旁边的女人便也跟着方向看过来。黎天的年纪阅历还不足以让她平静应付来自这一圈层的注视,心里七上八下。她踩稳鞋跟,横穿过草地,草地还残余潮湿和被碾踏后渗出的青草味。

走近后,黎天收敛了笑容。目光所及,一色华贵,珠光宝气,都是骄贵矜持人物,平日笑吟吟地端着姿态,私人聚会上借着酒意营造交换信息搭建关系的亲昵。黛西从白色雕花椅子上站起来,走过来挽住她的手。周遭的说话声低了许多,都在大大方方或心不在焉地看着她们母女。

黛西自带很强的话题属性。黎天的祖父重视教育且开明,黛西幼时家境富裕,小时候穿着佣人熨得服帖的学生装去女子中学上学,像书院其他女孩一样学习外语和乐器,喜欢去百货公司买风衣、面霜和高跟皮鞋。

黛西的第一任丈夫是大学中文系同学,高瘦个,长矩形无框眼镜,常日穿单薄白衬衫和牛仔裤,冬天会换成格子衬衫来搭配外面的圆领针织衫。开口交谈之前,每一处都是学校路上擦身而过的普通青少年的模样。

他的成绩永远是年级前几名,毕业后去报纸周刊做编辑,笔下抨击时事,观点犀利有趣。编辑的收入对于一般人足够体面,对黛西而言太微薄寒酸,娘家一直接济,争吵不断,两人撕破脸皮,以离婚收场。

黛西很快相中实体业富二代黎志协,黎志协为比黛西年长十岁,为了黛西跟元配夫人离婚。传闻高志协之前遭遇过车祸,没有生育能力,两人婚后两年有了一个女儿,力破谣言。

后来发生金融危机,公司主营业务大受冲击,私人投资的股票债券血本无归,离婚和公司申请破产几乎同步发生。黛西当时要求巨额赡养费成为热议新闻。

黛西轻轻靠着黎天的肩,黎天比她高,她在耳边低声:“不知道你怕什么。”话末,她笑语盈盈,把她带到一个中年男子面前,“启霆,这是黎天,刚从美国回来。黎天,你霍叔叔一直想见你呢。”

霍启霆个子不高,平头,眼光灼灼,常规的衬衫和西装裤。他旁边站着的助理身材高大,比他年轻,打了领带,西装外套口袋叠着方巾,在霍启霆旁边十足一个卖弄讲究的花瓶。他跟霍启霆汇报刚才接到的电话内容,霍启霆握酒杯看着前方,颔首点头,下一两句精简的指令。

黛西和黎天走近,他挥挥手,助理退下。霍启霆摆起一个笑。他的这个年纪和圈子的人,笑是读不出意味的。

“霍叔叔好。”黎天含笑乖巧,“之前读过财经杂志上您的采访,获益许多。我的大学教授说,您关于民企融资难的观点非常精准。很荣幸能跟您成为一家人。”

霍启霆站在那里微笑,像在打量她又像气定神闲得毫不在意,看不出深浅,黎天给他一看,感觉被一眼望到底。

“谢谢,过奖了。你母亲将女儿培养得很成功,可以传授心得么?”他对黛西笑,笑容真了许多,“我儿子一说话就气人,成天不着调,将来要跟黎天多交流。”

黎天垂头,一口气堵住喉咙口。黛西笑笑,“胡说,奕森一表人才,以前本科和现在在剑桥都拿奖学金。你当爸爸是不是太挑剔了?小天听了可不要压力太大。”

等霍启霆和黛西走开去跟旁人寒暄,黎天才卸下笑脸。黎天习惯被注视打量,但还是被一道视线吸引了,她望过去,噗嗤笑了,“你怎么在这?”

许霓儿确认是她,更惊讶了,“黎天,还真的是你。”

两人走近后黎天看清楚她,还是幼态的脸,塌鼻子低山根,窄窄的内双眼皮,不说话的时候很是内敛温柔。许霓儿好像没那么讨厌她了,拉她在白色小圆桌旁坐下。许霓儿以前跟她一同喜欢霍奕森,她属于那类被保护得非常好的女孩,习惯了被众星拱月,被宠得没法培养情商和心机,说话娇滴滴,在女生里不讨喜,也没有复杂算计。

许霓儿一连串八卦她家的事情,虽然都可以上网查到,但就是爱听当事人亲口说有多潦倒落魄。她也是可爱,听到公司申请破产后,霍黎两人分手,她居然也真切地同情起来。

“当时薇薇安她们说你们分手,我还跟她们说不可能。霍奕森当时跟那么多给他告白的女生说他喜欢你,要不然就是,你主动放手,不是霍奕森提分手吧?”她万万没想到说中了。

黎天却只管含笑,连打趣自嘲都没有,镇定得过了头。连许霓儿都自悔失言,拙劣地打个岔混过去。

本来她还想问,黎天的妈妈和霍奕森的爸爸到底知不知道。

“那人是谁啊?”黎天边咬吸管,边低声问她。

“哪个?”

黎天扬扬下巴,许霓儿沿着她的目光找到那个男生。

“噢,跟周嘉嘉一起那个么?费麟,费云的私生子。”许霓儿似笑非笑,“长得好看,可能像他妈妈吧,听说异性缘好。”

像许霓儿这种传统富商元配夫人的子女,许多都特别反感这种出生身份。

她悠悠然地喝了一口红茶,一支手肘支在桌上。

“费云的夫人几个月前去世了,之前闹离婚分财产,没想到诊出晚期卵巢癌,什么都争不了就撒手人间了。现在小三跟私生子登堂入户,连这些私人聚会都敢来了。看到没,那个女人就是费麟他妈。小三真够骚的。”

黎天皱皱眉,她第一次听许霓儿说这种字眼,可这又似乎意味着一种亲密信任。许霓儿指向的女人,黎天认出来,是她刚进来在走廊遇到的在讲电话的女人。

“女人打的算盘估计是想一家三口一起公开露面,”许霓儿咯咯地笑起来,“呵,费云没来,太打脸了。”

黎天看着那个男生,她知道全场偷看他的肯定不止她一个。许霓儿看到她的目光,正准备笑话她,黎天笑了笑道:“气质是出挑,但跟你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高看他一眼的逻辑也很肤浅:冷落周嘉嘉的人,霍奕森算一个,费麟也算一个。

黎天哄一个许霓儿还是很轻松的,许霓儿又说:“你去美国念书以后,我哥哥还问起你呢。”

黎天有些心不在焉,她发现费麟看了她一眼,她立即低下头,费麟却比她还要快移开视线。

许霓儿继续跟黎天说她现在在家里的公司上班,体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不到一个月就觉得日子无聊寡淡。黎天笑道,“上班族是九九六,才不是朝九晚五。”

许霓儿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她又偷偷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周嘉嘉撩着大波浪染成栗子色的头发,眼睛衔着对面的费麟。

费麟有点冷漠地把烟扔掉,两个人移步到小餐桌,周嘉嘉不小心踩到什么被绊了一下,费麟反应很快,及时揽住她的手臂扶稳她,妖娆的周嘉嘉已经僵硬了,他马上松开,退后一步。谁都敢打赌,她已经脸红了。

黎天突然站起来,许霓儿说:“怎么了?”

她面无表情:“我去洗手间。”

许霓儿有点疑惑:“哦。”

她发誓他注意到她了,她没有再看过去,特地绕远了没有经过他们身边。

从洗手间出来时,她看见他站在外面的草地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一个人,黎天没看见周嘉嘉。他似乎在等什么,等得有点无聊了,转身时她看到他脸上孩子气的不耐烦。他看见她,眼睛一亮,但没有动,依然随意地靠在花园的护栏上,被风吹乱的刘海底下,眼神却是忧郁的。她穿着一字领裸粉薄纱礼裙,没有项链耳饰点缀,整体过于素雅。露肩礼服突显她的肩和锁骨,肩的角度近乎直角,锁骨清清冷冷,看见他之前,她整个人本来也清清冷冷。她低下头,站在那里也不动。

突然有人闯入。他们先听到一个女声:“不要推我!你也知道丢人吗?”

男人说:“我都说了,那天喝了点酒,一群人合照靠得近一些,不是很正常吗?你就不能相信我吗?干嘛非得在大庭广众闹?”

黎天认出面孔,是一对明星演员夫妇,圈子里时不时爆出男人在外偷吃的传闻。女人拿过影后,在国内有好几个日用品的广告代言,费麟也认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往暗处不起眼的角落走。

“现在杂志拍到你抱着她,还是在写着我名字的游艇上。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你搞哪个女的不好,非要挑跟我一个剧组的,还非要在你送我的游艇上。每天剧组里碰面多尴尬,别人的闲言闲语少不了,我跟她打个招呼,记者也会大做文章。”

“……”

“你与没有想过,儿子和女儿迟早都会看到新闻,你打算怎么解释?现在媒体都是标题党,你知道会有多难听。拜托请你不要当孩子们是傻子,爸爸喝多了,姿势只是角度问题,这种瘪三脚的屁话,你以为谁会信?”

“那现在你想怎样?又不是我让八卦杂志去偷拍报导。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开个发布会澄清。”

妻子恼极而笑,“发布会?澄清?你是恨不得再高调些,向全世界宣告是吗?要不要干脆约上记者来一场辩论直播?”

黎天听得乐了,没忍住笑出来,差点发出声音。费麟也笑了。黎天用手指了指那个男的,在脑袋旁边打圈圈,摇摇头。

费麟点点头,看懂了她的手语,说:“嗯,这个人脑子是有毛病。”

黎天急了,立即捂住他的嘴,“嘘!”

却太晚了。夫妻二人隐约听到声音,虽然没听清楚,但能肯定是人声。男的还想继续反驳,女的打断他:“闭嘴,别吵了!高黛西说不定也邀请了记者,回家我再跟你没完!”

女的在往这边看,黎天听见她在靠近的高跟鞋,她有点紧张,费麟就站在她对面。

这时候,男人说:“我们提前走吧,先一起跟霍启霆和高黛西打个招呼,他们会理解的。”脚步声停下来,然后渐远。

她呼出一口长气。费麟看着她,邪气地扬扬眉,她被这道眼神烫着了,赶紧松手。

费麟还是看着她不说话,黎天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不自在地笑笑:“我怕被听见,失礼了。”

费麟说:“没关系,不过我刚才是故意的。”

“……啊?”

“如果没发现有人在偷听,他们估计会一直吵,等他们吵完我们才能走出去。我约了女朋友,快迟到了。”

黎天怔怔地看着他,“这样子。”

“你叫什么?”

“我叫黎天。”

“我居然没听过你。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巴黎的黎,天空的天。”她装作没有打听过他,“你呢?”

“我叫费麟,浪费的费,逆麟的麟。”

她笑笑,“你组的词语,都不是好的词。”

“因为我不是好的人。”他一脸散漫慵懒,又恢复他身上的孤傲和距离感。“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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