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妜馨终于吸收完了寒玉髓,此刻只觉得头脑清明,神清气爽,实力隐隐又有些增长。她心中大喜,最近被白祈用灵食滋补,又勤于练功,若不是灵魂不稳,她所修炼的张氏秘法早就能进入第九层中期了,如今神魂完整,精神力也增长了许多,修为自然也在慢慢攀升
突感!她感觉到危险逼近!
她倏地抽出泾水剑,跃身而起便躲过了一道攻击!
沧玉心中诧异,张妜馨什么时候动作如此敏捷了
张妜馨若是知道肯定会嗤之以鼻,真当她这些日子都在跟白祈嘤嘤嘤么,幸好她多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将寒玉床中的寒玉髓全部吸收,还将剩下的所有寒玉髓都迁入了乾坤袋的玉瓶中,也正是因为如此,让沧玉以为她在不受控制的飞速吸收寒玉髓,从而认为她此刻陷入困境正适合出手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张妜馨怒目而视,并不是疑问,她早就有所察觉,可是她还是很愤怒,十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师妹想必早就知道了吧,你助我救回嫣然,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沧玉或者说羽苍面无表情的说道
“羽苍王子可真会伪装啊,可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南疆公主了吗?”张妜馨嗤笑一声,南疆公主早已经死去多年,人家的魂儿说不定都轮回三世了,他还想救呢,救回来个活死人么
“你懂什么!我用了南疆秘术,他们说过,有我的魔晶在就一定能保住她的精魂!她一定能回来的!”
羽苍神情大变,愤怒的瞪着张妜馨,一双剑眉凌厉着杀气腾腾,哪里还有半分公子如玉的模样
张妜馨见此才真正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所以真正拥有伴生魔晶的人真的是她的好师兄,否则他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进入到这里,又如此顺利地破开阵法结界
她见羽苍满眼通红的样子,实在是想象不出他曾经总是温和含笑的指正她修炼的时候,她不免觉得可怖,他实在装的太像了,像的都让她差点喜欢上他,若是他一开始便没安好心,那么……
“你怕是被骗了吧,这具躯体已经精魄不全三百年了,仅凭你一颗魔晶,又怎么可能牵引住那些散落四海的神魂!”张妜馨有心想刺激他,羽苍实在是可恨,十年的相处,他竟然就能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不可能!大祭司不是这样说的!”羽苍死死盯着张妜馨不可置信,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三百年前生生剥离了自己的伴生魔晶又算什么!将魔宫交给王兄统治而自己用秘术转化为人体,在世间苦寻十几年又算什么!
“那请问你这些年借口替我寻宝贝,又找到了她几丝残魂呢?”张妜馨戏谑的勾了勾唇角,曾经想来有多贴心,如今看来就有多可笑,她曾经以为的、珍爱的、小心收藏的,不过都是用来搪塞她和师父的借口罢了,枉她为了他的一个生辰绞尽脑汁,为一根玉簪差点雕废了一双手
罢了罢了,就当曾经的真心都喂了狗,还要感谢他让她遇见了白祈呢,否则她哪里能得到如此一个处处为她费尽心思的男人
羽苍怔怔的踉跄了一步,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也不在意张妜馨的语气,只喃喃道
“他说每十五年都派人去寻的啊,不会的……他还说……”他还说只要扫平中原统一人界,到时候秘法一出,嫣然在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否则他怎么可能同意剥落魔体
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心口一阵绞痛,猛地跌坐在南疆公主的旁边,他颤抖着手轻轻抚着南疆公主的脸颊
因为张妜馨猛地收走了所有的寒玉髓,失了冰寒灵气庇护,南疆公主脸上的冰晶已经开始消融,肌肤开始缓缓变软
羽苍苍白着脸看着这一变化,他都不敢碰的太用力,害怕下一瞬间她便会化成腐肉,他猛地转身狠厉的抓着张妜馨!
“寒玉髓已经没了!你必须给我保住她,哪怕只剩灵体,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师父收尸吧!”
张妜馨被抓的生疼,一听这话便心中一紧,颤声问道:“你们做了什么?!他是你师父啊,他教养了你十年啊!”
张妜馨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尖锐,她比羽苍还晚上山,当时他就已经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了,师父还常常以羽苍的经历来激励她,当初师父在接到父亲死讯之时赶来朝阳谷,结果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流落为孤儿的羽苍,师父在心痛之下只觉得他的一双眼睛像极了父亲,便将他带回九华山,教他术法
原来如此,张妜馨终于想通了,她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了眼泪,“大师兄之死也是你们筹划的吧?就是为了将你送到师父身边!”
“呵呵呵呵哈哈哈……是又如何,要怪只能怪张岚峰太蠢,只可惜张岚峰的血不够,那老匹夫又是个滑不溜秋的,否则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羽苍不再维持温润如玉的表面,说的话狠厉又决绝
十五年前张岚峰初出茅庐,一身正气天不怕地不怕,魔族之人稍放了消息便将他引到朝阳谷中击杀了
如今的魔王羽凌早就计划要逐鹿中原,而那寒潭中积攒了几百年的怨灵便是他最大的帮手,只可惜当初被第一代张天师封印了,而后又经历每一代张天师封印,怨灵根本冲不开寒潭的束缚
他得知解开封印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便是用张氏的血脉,但张岚峰的血脉根本不够,但张天师又不是张岚峰那么容易上当,他们便想到了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想法,直到此次张妜馨归家,张天师去了南海
魔族之人知道张妜馨得张天师宠爱,便将她引来掳走,然后逼得张天师不得不来
张妜馨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她的身份没有被这些魔族所知道,否则哪里还用等师父,直接将她放血便是,她忍不住眼睛一热,这才是师父在最后才告诉她身世的原因吧,平日里习惯称自己的父亲为师兄,如今才没有暴露
原来还有杀父之仇啊!
张妜馨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口中的话脱口而出,眼泪簌簌滚落,她“唰”地剑指羽苍
“我要为师兄报仇!”
张妜馨甩剑狠狠向羽苍剜去,羽苍也举剑对抗,二人战在一起。张妜馨所学的招式羽苍都清楚,但同样,羽苍的路数张妜馨也心中有数,毕竟一起生活了近十年,他还教导过她修习,曾经她以为她是喜欢他,还特地去偷看他练功,如今他的一个眼神,张妜馨便知道他要出手的地方
二人辗转从殿内打到了殿外,张妜馨见内心焦急,也不知道师父如今是何情况,方才羽苍的话更是让她惴惴不安,虽然有白祈的承诺,可是她不想有任何意外
张妜馨心下一横,加持上张氏秘术的术法更加灼人,她抬手便捏出一道擒魔决,一模一样的招式其威力远胜从前,专克魔族!
羽苍被这一变故打的措手不及
“张氏术法?怎么会?!”羽苍不敢置信,明明张岚峰都死了,张氏绝后了,怎么会有人修习张氏术法
“呵呵,怎么不会!父亲历练途中与母亲相识,外界不知张岚峰娶妻,你们该死,杀我父亲!骗我师父!此仇不共戴天!”
张妜馨发狠催动法力,一道道的法决打在羽苍身上,她太熟悉他的武功路数了,每每都能逼得他进退两难
羽苍此时已经被张妜馨逼得连连败退,相同的招数却总是被张妜馨的术法压制,他心中火气越来越大,要不是当初为蒙骗张天师,王兄将自己的魔体强行改为人身,又如何会使不出魔族功法,还要被这个黄毛丫头逼入绝境
来不及更多思考,张妜馨的泾水剑已经直奔面门,羽苍提剑相抵,却在动作间漏出了那幅仕女葬花图,眼看画就要被剑芒劈开,他再顾不得许多,抬手结印,将魔气从四面八方聚来,狠狠地打开了张妜馨!
这一动作纵然救下了画,可他的躯体却被暴虐的魔气冲撞的经脉尽断,他猛地脸色煞白,喷出一口血来!
张妜馨见羽苍战力大减,咽下胸口翻腾的血气便又紧追羽苍,羽苍再抵挡不住张妜馨的攻击,只能抱着画四处躲闪
张妜馨已经将羽苍逼入墙角,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羽苍,心中讽刺无比
就算是一开始的接近目的不纯,可是相处了十几年,师父的精心教导,山中人的细致照顾,他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心软么?魔族无情,可为什么又能对死去三百年的南疆公主如此深情!
想起曾经种种,张妜馨内心始终无法平息,她只想一剑了结了羽苍,也一并了结了这些年的利用和欺骗,为父亲报仇
就在她挥剑即将触及羽苍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旁的寝殿光华大盛
张妜馨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向那一异象,而羽苍见状却是仰天大笑,只见他怀中的画散落在地,一片虚影从中飞出向寝殿而去
张妜馨担心出了什么变故,便赶紧追去查看,却没料到被羽苍拖住身体
此刻的羽苍已经不复往日半分风华,满身都是鲜血,狼狈不堪,他嘴角溢出鲜血,哽声道:“你……带我一起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张妜馨见他急的吐血,心口还是一痛,那个曾经谪仙一般的师兄啊,如今再也不复存在了啊
她仍厉声道“你放手!我对秘密不感兴趣!”说罢便要推开羽苍的手
羽苍慌乱的紧紧抓住张妜馨的裙角,急急的爬了过来,“不要!不要!你带我过去……我求求你……求求你……师妹!”
张妜馨的剑锋终是因为那声师妹停留在了羽苍的手臂处,她原本想直接斩断那双掣肘她双脚的手,可是那样凄厉的乞求到底是让她心软了,她嗤笑一声,“我带你去可以,可你要是再作什么妖,我便将你那南疆公主的肉身剔成骨架!”
羽苍此刻早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张妜馨也并不担心他耍花招,只不过想扎他的心罢了,她架着羽苍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了之前那间寝殿
只见画中的虚影刚好与南疆公主的肉身契合,羽苍激动地一把甩开张妜馨的搀扶,急急的向南疆公主扑去,但他却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状况,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又咳出一口血
张妜馨就这样默默看着羽苍急急的向前面爬,身后拖出一道道血痕,原来当他为了保护画卷强行引魔气入体时,他的身体就已经被魔气肆虐的筋骨寸断,也许他是有情的吧,只是将这情全给了那位死了三百年的南疆公主,张妜馨忍不住一边咯咯的笑,一边一脚一脚的踩着羽苍拖出的血痕,那双原本还有些圆的杏眼如今已经完全眯成了一个讽刺的弧度,细长如柳叶一般,眼神凌厉,若不是仍是那张脸,怕没有人敢认这是张妜馨
张妜馨讽刺羽苍的深情,更讽刺他的无情,当初逼死南疆公主的人是他,如今这番肝肠寸断模样的人也是他,这到底是为哪般呐
张妜馨提剑跟在羽苍身后心绪难平,不过一会儿,南疆公主的肉身中就飞起一颗漆黑的魔晶,随之飘起的是一道与躺着的南疆公主一模一样的虚影
张妜馨警惕的站住了脚步,羽苍见状激动的嘴唇颤抖,他充满渴望的望着那道绝美的身影,泣不成声
“嫣然,嫣然……你回来了吗?是你回来了对不对?我可以救活你对不对?”
南疆公主的虚影循着声音看见了匍匐在地上的男子,面容有一瞬间呆滞,可一瞬间过后便恢复了木然
“凌宇大国师?嫣然的灵魂早已堕入轮回,你强留一抹精神气又有何用,不若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虚影的声音冰冷淡漠毫无情绪起伏,羽苍不敢相信,他颤抖着伸手去抓那一抹虚影,却抓了个空,他仰头遥遥望着虚影那双桃花眼中的冰冷,身子一抖,像是从灵魂深处涌起了一股寒气
“不!当初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独留你在宫中,我没有来得及救你……对不起……嫣然你原谅我,我求求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啊?”
羽苍声声泣血,张妜馨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是没有必要说谎的,所以当初南疆公主之死还另有隐情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白祈告诉她,南疆公主是因为偷听到羽苍的计划才导致了后来以身殉国,如今羽苍卑微的乞求南疆公主的原谅,却只字不提当初的邪恶计划,只能说明他如今还不知道南疆公主为何而死,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真相,却又不确定
“你当初焚杀皇都百姓之时,嫣然便已经死了,我不过一抹精神气,没有资格替她决定要不要原谅你”虚影淡淡道
羽苍心中大恸,呼吸一滞,又声声咳血,怎么可能,什么焚杀百姓,他是在安排带她逃回魔界啊
“嫣然…咳咳…我没有,我没有焚杀百姓,那是你的子民啊,我怎么可能……怎么…咳咳咳咳咳…”羽苍突然便想通了一切
他扭曲着面容,转过头来看着张妜馨,“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张妜馨缓缓来到羽苍身边,“我对你那件秘密没兴趣,嗤,你是真的蠢!”
羽苍闻言便知道张妜馨已经想通了一切,他忍不住自嘲,他被耍团团转了三百年呢,他果真是蠢,若不是他有一颗伴生魔晶,魔界继承人也不会是他,所以王兄才会不甘心吧,是他害了嫣然,从头到尾都是
“嫣然……若是你我有来世…你还会不会……会不会给我一次机会”羽苍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虚影的声音加深了些,“你找不到她的来世了,轮回几世,她所有的印记都早已经消失了”
好无情的一句话,断了羽苍的所有的生机啊,他在与张妜馨交手之时就已经受伤,魔气入体又将他的躯体冲撞的破败不堪,如今不过是执念支撑他吊着一口气罢了,他心中那一口气终于是散开了
张妜馨见他如此模样便知道,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报应了,他急促的呼吸带着喉咙中的鲜血发出嗬嗬的声音,鲜血顺着嘴角已经染满了整片衣襟,她眼睛一酸,还是跪坐下来揽起羽苍的身体
迷蒙间,羽苍将张妜馨当做了南疆公主
“嫣然啊……
你不是说要做我的新娘吗……
我不要你做我的新娘……
我只要你……你
平安……顺遂
从未…遇见…我”
他缓缓抬起的手还没有碰到张妜馨的脸颊,便重重的落了下去
张妜馨怔忪的看着怀中的男子,原来他发间还戴着去岁里自己为他雕的青鸟玉簪子
“师兄?”随着张妜馨轻轻呢喃,一滴眼泪划落
而一旁的虚影也晃了晃,没有人察觉她的眼中也全是悲怆
她的一魂幸存于画中,才逃脱了魂飞魄散的下场,但她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敢承诺羽苍来世的承诺
她也早已经想通了当初的一切,怪只怪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