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好累啊。”禾艾雪困的有些睁不开眼。
禾罗氏趴在桌子上,没力气的嗯了一声。
祁然这几晚有御君倾的陪伴,睡的依旧很安稳,见两人这样,轻笑道:“你们二人昨晚做什么去了,怎么这般困啊?”
禾罗氏勉强的睁开一只眼:“怕鬼。”
意简言骇。
“你不怕吗?”禾艾雪见祁然精神奕奕,有些想不通:“难道鬼就是你扮的?”
穆晨俊这时正好来了,厉声道:“鬼出现的时候,祁然是跟我在一起的,你们别诬陷好人。”
禾艾雪想想也是,又闭目养神了:“我只不过是随口一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算了。”见穆晨俊还想跟禾艾雪理论,祁然便道:“鬼还没有抓住,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互相猜测。”
夜幕缓缓降临,禾罗氏母女跟下人们的心,也随着天色的灰暗,开始渐渐提了起来,天一黑就意味着,鬼随时都会出现。
“喂,怎么还不来啊?”御君倾蹲在一旁的草丛里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我腿都麻了,你给我揉揉。”
他把腿伸向蹲在旁边的祁然,被她踢了一脚:“我又没叫你来。”
她说她要捉鬼,是谁兴高采烈的跟过来的,现在还好意思叫她揉腿……
“我那还不是为了帮你,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我不放心啊。”
御君倾揉着被踢疼的腿,一脸的委屈。
祁然无奈的回过头来:“这是我家好不好,什么叫外面。”
“半夜不呆在屋里,当然就是在外面了。”御君倾丝毫不退让,搂着那纤细的腰肢,把她拖了过来,祁然正欲反抗,就听见他说:“我帮你看着,你先睡一会吧。”
“我不累。”她眼睛盯着外面,丝毫不敢松懈。
已经半夜三更了,是鬼出没的最佳时间,大家都累了,神经十分疲惫,脑子也不清醒,祁然下午睡了一下午,晚上故意躲在树枝后面,就是为了一睹鬼魅真容。
她倒是要看看,鬼到底长啥样。
“不累也要靠着。”他霸道的按着她不安分的小脑袋。
“谁规定的。”她扭动了几下都逃不开,索性不动了:“你说鬼晚上会来吗?”
“鬼,我反正是不信的,不过既然有人想搅的大家无法安宁的话,那晚上必然就会出现,你就安心候着吧,到时候我把他抓到你面前,任由你处置。”
祁然望着他伸长着注视着外面严肃的表情,心里暮然有些感动,他虽然时常会嬉皮笑脸的,但是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站在自己身边,替自己考虑事情。
“万一抓不到怎么办?”祁然呐呐的问。
“有本大哥在,不管是神还是鬼,谁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说罢紧紧一握,发出清脆骨节响声,洋溢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心。
祁然呵呵一笑:“你也不脸红。”
哪有这般夸自己的。
御君倾微微眯起眼睛,讪笑道:“我说的可是实话。”
她一挪嘴:“拭目以待。”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消失,静谧的夜色中,只有几个家丁晃动的身影,完全没有半点鬼影。
就在祁然以为今晚鬼不会出现的时候,左右两边突然出现两个白色身影,吓得家丁跑的跑,散的散,顿时尖叫声四溢。
“怎么会有两个!”御君倾就差没揉眼睛了。
“抓一个再说。”祁然说罢就要冲出去,被御君倾按住了:“你去干什么?”
祁然理所当然的答道:“捉鬼啊。”
“捉什么捉,给我老实点在这待着。”
祁然想要反驳,可御君倾就像是夜色里的一头野兽似得,冲出了草丛,朝左边的黑影扑了过去,两人一阵纠缠,吓坏了右边的那只鬼。
她可能想不到大半夜会遇到袭击,顿时慌了手脚。
祁然不想白白放走那只鬼,径直跑了过去。离鬼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穆晨俊的身影就飞奔了过来,将鬼按在地上,一顿狂揍,惨叫声从凌乱的头发下传出。
“好了,别打了,再打就死了。”祁然抓住穆晨俊的手,阻止他将要打下的拳头。
穆晨俊还没打过瘾,喘着粗气:“搞得我大半夜没得睡,揍不死她。”
那头御君倾已经解决好了,拖着鬼的头发朝这边走了过来,将鬼一拖,两个鬼顿时摔在了一起,发出惨烈的痛苦声。
是一男一女。
男的不认识,可女的……祁然瞳孔放大,有些惊讶的发现,居然是白兰。
“怎么会是你?”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可是鬼出现的时候,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没想到今晚自己寻找已久的鬼,居然就是白兰。
白兰被揍的晕乎乎的,浑身都疼:“小姐,不是我啊,我正好起来喝水,就被人打晕了,我正准备找回去的路,就……就被打了,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望着白兰无辜的表情,祁然泛起了难:“你是说你被打晕?衣服不是你自己穿的?”
白兰点头如捣蒜:“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祁然沉默了一会,将话题调转到另外一只鬼身上,眯眼打量着这种陌生的面孔,大约二十多岁,相貌清秀,脸上还有被御君倾打伤的紫青:“你又是谁?为何大半夜扮鬼吓人?”
她就说嘛,这鬼肯定是人扮的,这个时间上哪有那么多鬼神。
年轻人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也许是因为祁然是小孩子,并未吭声。
在旁边的御君倾火了,直接一拳打在他胸口,打的他哇哇直叫:“别打了,我说,我说。”
祁然无奈的看着御君倾,这个家伙出手真是毫不留情,那一拳,打的虎虎生威的,看着都疼,后者则是耸耸肩:“他自找的。”
“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祁然锁着眉头。
“我……”那人环顾四周,跟白兰对上一眼之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只不过是听外面的人说穆府闹鬼,所以我就想扮鬼吓唬吓唬大家,过几日再假扮道长前来收鬼,混一点赏钱,哪晓得会被你们捉到。”
祁然看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真伪:“你是听谁说穆府有鬼的。”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谁还能不知道啊。”他被打的哀声连连,双手又被锁着得不到自由,只好哀求道:“我就想混一个赏钱,你们就算是识破了。也不能这么打人啊。”
祁然点点头:“是不能这么打。”
那人眼光一亮,忙附和:“就是就是。”
他仿佛看到了自由的曙光,可祁然下一句话,就让他希望彻底破灭了:“御君倾,你带他去旁边的草丛里沟通沟通。”
沟通二字咬的极其重,透着一股阴气。
御君倾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好生沟通着。”
在他惊恐无比的尖叫声中,祁然挖了挖耳朵朝白兰走了过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吗?”
“穆府虽然不是什么皇宫内院,但是好歹也有众多下人看守着,再加上最近因为闹鬼,加派了不少人手,一个江湖卖艺,混吃混喝得假道士,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穆府?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有人给他放路,而这个人就是你,白兰!”
她的一番话让痛哭流涕的白兰直直跪在地上,抱着祁然的大腿痛哭:“小姐……小姐,我是无辜的,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里应外合,在穆府上演了好几天的鬼剧,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平时白兰也看不出什么,想不到她的胆子如此之大,心思如此细腻。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还真的很难相信,白兰就是扮鬼之人。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白兰依旧哭着,什么都不愿意说。
御君倾拖着那人从草丛走过来,那人脸上明显多了几个拳头印子,相比刚刚经历过了一段痛苦的经历,御君倾一放手,他就无力的趴在地上。
“搞定了。”御君倾拍了拍手。
祁然朝他丢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你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只要你老是交代,我保证穆家既往不咎,而且马上送你离开。”祁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白兰,相比她此刻心中必定五味杂陈。
假道士有些动心:“真的?”
御君倾从后面一拍他的脑袋:“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说,我说。”假道士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将事情的原委一起说了:“我那日在街头便听见有人说穆府闹鬼,我很想借此大捞一笔,可是穆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根本就无法进府,正在我十分灰心的时候,白兰就找到我了。”
白兰可怜兮兮的眼神,此刻变得凶猛。
祁然冷道:“继续说。”
年轻人点了点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她让我假装鬼在夜里出来吓人,我心里想着这与我早期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还有银子拿,所以我就答应了……”
祁然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后来呢。”
年轻人吸了吸鼻子:“后来没扮两天,就被你们捉住了,我真的什么都说了,你们不要打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出来吓人了,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原来府里的扮鬼就是这样产生的,祁然深吸了一口气,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白兰,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兰冷笑起来:“怪只怪,我信错了人。”
冰冷的眼睛直射在假道士身上,还以为年轻的小伙子胆子大,没想到被揍这么几下,就什么都招了:“我要是早知道,他是怎么贪生怕死之人,我绝对不会跟他联手。”
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再后悔也什么用了,还是老实招了吧。”
“我无话可说。”白兰眼睛一闭,有股大义凛然的气势,她倒也不是后悔,就是恨,恨事情没有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来,恨祁然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聪明,将她安排已久的事情,全部打乱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女孩?
“罢了。”祁然微微叹息,对着御君倾说道:“你把他放了吧。”
假道士感激涕零的,就差没抱着祁然谢恩:“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下次再也不敢骗人了,遇到姓穆的就滚得远远的。”
祁然摆了摆手,不想再说什么。
御君倾拧着那家伙走到门口,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他最不喜欢见人百般讨好的模样,十分厌恶。
白兰趴在地上没有起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知道闹鬼的事情,是白兰一手策划的之后,纷纷露出了憎恶的表情。
这些日子实在过的太累了。
禾罗氏知晓这件事情后,才敢出门,盯着白兰怒上心头。
禾艾雪冲上去就想找她理论,还说联合,转眼之间就背着她们扮鬼,吓得她们晚上都不管睡觉,生怕被鬼掐了脖子,已经好多天没睡安稳过了。
禾罗氏赶紧按住她:“你想干什么?”
禾艾雪委屈涌上心头:“还不都是她,害的我这么多天担惊受怕的,我骂她几句怎么了?”
毕竟是年轻人,为人处世没有年纪大的人想的周到,禾罗氏安慰着女儿:“她被祁然逮住,你还以为她能好到哪里去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逞什么口舌之风,万一到时候惹恼了那个疯子,她再说一些我们以前的事情,你我在穆府还有立足之地吗?”
禾艾雪吓得捂住了嘴,暗自庆幸:“还是娘想的周到。”
禾罗氏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咱们先看着吧。”
面对众人的指责,白兰并未流露出半点悔过之意,祁然看着她眼里的仇恨,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往日也没发现她心里有如此浓重的仇恨。
“你不想解释什么吗?”祁然蹲下来,看着白兰,一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那是一双被仇恨蒙蔽的双眼。
“解释?事情不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吗?你看到的就是事实,我又何必多费口舌解释什么?你们要杀要刮,给个痛快点的。”白兰一闭眼,有种视死如归之感。
御君倾把祁然拖到一边:“这种人何必跟她理论。”
在他看来,搞得祁然这么疲惫的人,简直十恶不赦,就该拖出去杀了。
祁然挣开他的手:“我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她不想就这样让她死掉。
“白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会替你做主的。”一个丫头,又不用争什么权利,又得不到什么钱财,相比她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不要在我面前摆出这种假惺惺的样子。”白兰冷哼一声,有钱人的小姐,哪里会知道她们做下人的哭,这个时候又何必跟她说这些。
穆晨俊气的胸口起伏:“白兰,枉我们穆家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恩将仇报。”
穆晨俊的声音让白兰脸色有点变,她嘴角拧了拧,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你以为我很想这样吗?我不想啊,可是我办不到,我一想起我娘死的时候,那痛苦的样子,我就真的好恨好恨,我恨我自己没有权利,我恨我自己怎么窝囊。”
娘的死,对她来说,永远都是无法磨灭的伤痕。
祁然愣了一下,扭头问道:“白兰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穆晨俊也记不真切,模糊的答道:“病死的。”
躺在地上的白兰闻言突然大笑了起来:“是啊,是病死的,死的很惨,明明病的要死,还要不眠不休的做事,这些都是你们这些主子害的,都是你们啊。”
她的声音十分疯狂,配上凌乱的头发,在黑夜里,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御君倾把祁然搂在怀里:“别过去。”
白兰的情绪十分不稳定,他怕她会突然暴走,弄伤了祁然。
祁然心里一暖,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