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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生为蝼蚁

平峦府境内,有一个族群,叫做蚁族。

蚁族人个头小,长得黑黑瘦瘦的,力量却非常大,而且善于集体合作,天生就是优秀的工匠。

多年以前,蚁族与人族有过一场战争。当时的蚁族的重装步兵非常强悍,个体战斗力强,装备精良,整体配合也极佳。但人族还是凭借层出不穷的计谋、奇妙的术法和丰富的资源,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蚁族战败,成为了人族的奴隶,称作“工奴”,为人族建造各种建筑、器物,大大提高了人族的制造工艺、建筑水平。

后来,蚁族不甘愿世世代代做奴隶,掀起了一股反抗运动,人类最终妥协,承认了人蚁平等的关系,在各国领土中圈出一块块的领地,作为自治县,实行种族分离,蚁民自治政策。

蚁后向所在国的皇帝称臣,名义上服从国家管制,但聚居地的具体行政、管理等都不归国家直接统辖,国家也不向该地征税。

蚁民出了自治聚居地工作、生活,则要服从该国法律,向国家交税。

但是人蚁冲突依然严重。

蚁族人普遍生活简朴,缺乏物质需求,但另一方面,他们食量大,对粮食的要求较高。他们擅长制造,但不擅耕作。假如他们真的要“圈地自萌”,就会面临制造业生产力严重过剩,农业产粮严重不足的问题。

而且,人族给他们圈划的自治区域非常狭小,别说耕地,连居住面积都很紧缺。蚁族只能一方面严格限制生育数量,避免人口过度膨胀,一方面发挥建筑特长,向上垒起高层楼房,向下挖掘地下城,用密集、狭小的隔间,安置众多族人和制造工坊。

因此,蚁族内部的房价和食品价格都非常高,中下层蚁族都需要努力工作,才能勉强过下去,生活压力极大。

他们数量有限,而且大多数都没有钱,也没有多余的空间给自己买东西。他们维持一种简朴的生活既是传统,也是不得不如此的现实。于是,蚁族自身的购买市场根本不足以消化掉自己的产能。

他们生产出来的器物、商品,大部分都被人族以低于市价的价格买去,蚁族又需要用得来的钱,高价购来粮食,买来狭小领地中缺少的原料等资源。

他们没法通过正规渠道,买到平价粮食,因为人族产的粮食要优先供应人族,面向蚁族销售时,官府要征收高额的异族粮食税。粮食走私则被严厉打击。

同样,蚁族也没办法提高产品的价格,因为巨大的产量需要一个出口。要么通过低价优势让人族买下,要么就是卖不出去,积压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蚁族人在自己的自治区里生活如此艰难,就应该离开领地,融入人族生活才对,可是,蚁族人在人族之中的生活同样艰难。

最大的难关,就是蚁族到人族领地里生活是限定名额的,只有一些特殊的蚁族人,如高级工匠、富裕阶层,才能在人类中拥有合法身份。

还有很多蚁族人,没法合法出入,就选择了非法居留,在靠近自治县的人类领土生活,日常就是躲藏人类的检查。

这些非法居留的蚁族人很难找到正常的工作,种地、经商都不擅长。所以绝大部分蚁族人还是干起了老本行——工匠、建筑工等——从事那些重体力劳动、低报酬的行当,生活处境不比在自治县内好多少。

而且,蚁族由于信仰(他们信仰一种叫蚁力神的神灵)、文化传统和从小经受的教育,和人族的生活习惯有巨大的差异,很容易与人族起冲突。

在人族眼中,蚁族人都是沉默寡言、孤僻怪异、欠缺礼仪、智力低下的家伙,是力气大、脾气爆的危险分子,而且还是曾经的奴隶,是低于人的存在。

在蚁族眼中,人族都是些沉迷享受、虚伪狡猾、不讲信义的家伙,曾经奴役自己的族类,直到现在仍然在无耻地压榨、歧视蚁族人,完全不能信赖。

彼此敌视下,蚁族人进入人族领土生活,矛盾重重。很多蚁族人逐渐放弃了正常的工作,开始为非作歹,在人族领土上偷窃、抢劫。

这些非法居留,还犯了法的蚁族人,一旦被村人、官差抓到,都是从严处置,轻则一顿打,重则失去性命。

这一步步加深了双方的偏见,加剧了双方的矛盾。

平峦府就有一个这样的自治县,叫蚁丘县。

蚁丘周边的蚁族人,从数月前开始,展开了长时间的武力反抗活动。

导火索是一个官差在抓捕一个非法居留的蚁族人时,在那个可怜的蚁族人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随手杀死了他。

长久的积怨就这样爆发了。

众多的蚁族人,喊出了“蚁命亦重”的口号,发起请愿,要求蚁后撕毁多年来的协议,向人族宣战。

蚁后没有赞同。

论战力,衰弱已久的蚁族,根本不是人族的对手。论经济,蚁族更是仰承人族鼻息,如果人族对蚁族停供粮食,进行贸易封锁,蚁族根本支撑不住。

于是,心存不满的蚁族们,撇开了领导层,自行发起了叛乱,聚集在一起,向周边的人族发起一轮轮袭击和破坏。

官府自然要做出反应,出兵平叛,但那些蚁族往往能化整为零,四散为民。一次次让官兵无功而返。

蚁族官方并未宣战,官府没法进入蚁丘县大肆抓捕,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要么,就是无差别的抓捕、杀戮。要么,就是法不责众。

而且,整个蚁丘县及周边地区遍布地道,人族官兵想要“剿匪”,极度困难。

久而久之,“蚁匪”成了一个长期之患,他们开始劫掠来往商队,获取钱财和补给,甚至还有很多人族,打着为蚁族伸张正义的旗号,混入其中,参与劫掠。

这伙人,也是唯一一个系统情报中没有给出具体人数、窝点信息的。

高昇翻完了平峦知府提供的案卷,重重叹了口气:“这也太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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