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愿望走向大海的我,以为到了海边就能找到洪大爹。可是到了海边后,我在海边寻找了一个多月,把以为洪大爹能够出现的地方都寻遍了,也没寻见洪大爹的踪影。就连洪大爹身在何方的消息,也探听不到一点。
望着无边的大海,内心焦急的我不敢让自己失望,就让不断涌来、拍打上岸的大浪,一次次给自己打气:就是磨烂双脚,也要把洪大爹找到。
一个多月的劳而无功后,我开始发觉我寻找的方法不对。这样急急切切地沿着海边找,是没有目标的盲目瞎跑,不可能撞上大运。
洪大爹必定是海盗,与官府做对多年,也让官府吃亏多年,官府恨他恨得七窍生烟,多次重赏要他的人头。这种情况下,洪大爹肯定要行踪隐秘,神出鬼没,行事不留蛛丝马迹。
再想想我一个多月的白费工夫,我认准了得戒急。现在,要想找到洪大爹,不仅要多动腿脚,更得多动头脑。这样一来还真有了气色,我想起了当年大人们在谈洪大爹时,说过海边鱼码头附近的鱼市场里,都有洪大爹的耳目。
我为能想起这件事而高兴,也马上开始行动。
随后几天,我转了几个鱼市场,最终选中一个感觉有希望的、中等大的鱼市场,蹲守下来。也没过几天,我就跟一位姓彭的大爷混熟。
彭大爷常年在渔码头上收鱼货,分成不同品类,摆在这个中等大的市场上卖。我与彭大爷照过两次面后,便开始彭大爷长,彭大爷短地自来熟起来,并主动给彭大爷打起了下手。
到彭大爷鱼摊儿上买鱼的主顾很多,城里酒家的进货人,也常常光顾。彭大爷对酒家的进货人,可谓热情而周到,每次进货人选完上得了桌面的鱼、虾、蟹后,彭大爷都要留进货人小坐一会儿,敬支烟倒碗粗茶,然后与进货人聊些江湖事,听进货人讲城里的见闻。
我的感觉告诉我,彭大爷不是寻常之人。人们都知道,在酒家里做事的伙计,获得消息都很方便,因为进得了酒家的酒客们,净些神通广大之人,酒桌上的闲聊,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包,听到耳朵里,就能成为对此感兴趣的人,喜闻乐见的谈资。
如果彭大爷只是个普通鱼贩,那他只该关心城里的行情,对官府之事和军阀间的矛盾,不会热心。但彭大爷恰恰相反,就是对与老百姓没有直接关系的那些情况,非常热心。
虽然彭大爷在打听一些情况时,显得漫不经心,听,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但我看得出来,他暗下里却在用心记。一个普通的鱼贩有必要这么做吗?
彭大爷不愧为见多识广的人,心里定力非常大。我跟他混熟后,他也不问我是哪方来客,为什么要在这个鱼市场落脚、厮混。他只跟我说过一次碰心的话:从你的个头儿和长相看上,你有十八九岁了,可你撑死也就十六岁。
我实话回答了彭大爷:我还不满十六岁,但也快了。彭大爷对我这样回答很高兴。
彭大爷对我非常好,见我是读过几年私塾的人,更是欢喜的不得了。说有小秀才帮着打下手,我这张老脸可是要发大光的。
也是刚跟彭大爷混熟,他就让我这个随处滥住的流浪儿,跟他一起住。他在市场边上有个用木板和洋铁皮,搭建的简易棚屋。每晚,在这个只有我们爷俩的家里,彭大爷都用没卖完的鱼,做鲜美的鱼汤和酱焖杂鱼,顿顿把我吃到撑。
彭大爷总是叮嘱我要多吃,说我正是长骨头的时候,只有多吃才能保证长出硬骨头来。
彭大爷酷爱喝酒,每晚都要喝上半斤老白干。我用我布包里的现大洋,确保着彭大爷每晚不断顿。
我给彭大爷打下手,快有两个月的一天晚饭后,彭大爷让我做到他近前,然后认真地对我说:孩子,咱爷俩儿也是有缘分,茫茫四海,芸芸众生,咱爷俩没擦肩而过,而是碰上了;大爷知道你有很大的心事,你夜里在梦话中,喊出过几次杀,你的眉头上也集满了仇恨,那么你就跟大爷说吧,你到此地有什么目的?
我心里不由地一喜,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啊!我料到彭大爷跟江湖道上之人,一定有多方面的关系,跟洪大爹可能也会相识。如果彭大爷肯出面牵线,不愁见不到洪大爹。
我直接把我来寻找洪大爹,拜师学枪法的心愿,向彭大爷和盘托出。接着,我把我家的悲惨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彭大爷,并碾碎钢牙地表明誓死复仇的决心。
彭大爷听完嗯了声,没说什么。
又过去十多天,这天收摊儿时,彭大爷跟我小声说: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晚饭后,彭大爷让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后,带着我离开棚屋,沿着海岸向东走。
借着月光,在涛声阵阵的海岸边,走了有一个多小时,到了岸堤上的一处灌木丛。彭大爷冲着灌木丛干咳两声,月光下的灌木丛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轻声而亲切地问:
“彭老哥路上顺吧?”
“顺。”
“这就走吗?”
“走。”
彭大爷都用一个字答,短而利落。
灌木丛中又出现三个人影。当第一个出现的人影,走到三个人影跟前后,四个人影都猫下腰,然后抬起一条小木船,走出灌木丛,走向海边。
原来,这四个人和小木船,是天黑时上的岸,隐蔽在灌木丛中,等着彭大爷和我。
载着六个人的小木船,在波平浪静的海面上,声音很小的划向海中的一座小岛。月光下,黑幽幽的小岛看着很安静,不知岛上是怎样的光景。
小船上,四个接彭大爷和我的人,长得都很粗壮,举止都很机警,也都斜挎的大木匣子装着的大个头儿的短枪。两个操桨的人,还各背一杆长枪。
我断定,他们都该是洪大爹的人,我离洪大爹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