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冲出重围
这个姬际可可不是一般人，自幼习武，技勇绝伦，他飞马点椽头，能拳枪不漏。同时精易理、通医道、善骑术。后当了拳师，手下弟子无数。这三人平素就是喜欢挥舞武器，今日发起疯来，简直像虎入羊群。任你官兵人多势众，在这狭窄的街上，却不占优势。张、赵二人一杀进来，未经几合，官兵被杀得稀里哗啦，为首的将官就被一刀刺中臀部，痛得他惨叫一声，从马上栽出两丈多远。也是他命不该绝，前面不远，便是草垛。只见他就地一滚，一头栽在草上，没有丧命，爬起来逃命去了。剩下这些官兵，哪是他三人的对手，不多时，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几个，抱头鼠窜，连滚带爬逃去。突然，一阵铜锣响亮，许多兵丁，弓上弦，刀出鞘，把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是巡城兵马司闻讯率兵赶到。赵保明一看叫道：“师父！杀吧！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姬际可道：“不行！清军正规军到，我们已陷重围，以三人之力，是冲不出去的。”张进华道：“杀一个赚一个，岂能束手就擒不成！”姬际可想了想说：“硬拼不行。”赵保明道：“依大哥之见呢？”姬际可沉思片刻道：“依我之见，我骑马冲杀，拖住众官兵，你二人杀向左，冲出去距南山不远。你们只要跑进山区，循曲径，翻丘岭，进入树林，他们无人认识你们，即可完全逃脱！”张进华道：“那师父你呢？”姬际可道：“我自有主意！”赵保明道：“不！你要我二人临阵脱逃！怎能置师父于不顾，岂不让天下人贻笑大方。”
姬际可道：“徒弟有所不知。咱虽是师徒关系，但与弟兄何异？如果三人一齐冲杀，必然是一个也了难逃生！”张进华道：“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姬际可道：“鴻鹄岂能与燕雀同归于尽？乘大军未到，众兵一片混乱之际，你们徒步杀出重围逃走，我没有了包袱，便可骑马乘机逃走！”赵保明道：“既有此打算，为何要我二人先逃？”姬际可说：“清兵抓的是我，并不留意你二人，我骑马要杀出重围也容易，但又担心你二人被拿。”赵保明恍然大悟道：“师父的心思我明白了。你要我二人先走，师父才没有顾虑。骑马冲出去。”姬际可道：“然也。”
这时，夜已深了，风也大了，众官兵只顾追着姬际可撕杀，张进华、赵保明边杀边冲出重围，向南山跑去。
姬际可见二人逃走，没有了包袱，放心了，趁着这烟雾弥漫，天色黑暗，一片大乱之际，左冲右突，拍马杀出重围，走小巷，钻背街，向镇外逃去。
姬际可穿过两条小巷，已到西北镇墙角。他心中明白：现已夜深，寨门早已紧闭，何况巡城兵马司知道犯人在逃。今夜肯定严加戒备，明朝全镇搜捕，此乃意料中之事。所以他每行一步，瞻前顾后，格外小心。突然两声锣响。姬际可闪身躲进一处破屋，看见巷口转弯处，两个巡更人走过，一人挑灯，一人敲锣，在又黑又冷的小巷里转悠。他一动也不动，待巡更人去远，才急忙步向前，绕过城角处的一片苇塘，溜着寨墙根向西门骑马走去。他知道想从此门出去是困难的。不过，距寨门不远地方，有一胡同，是上下寨墙之路，只要能从那里登上墙头，要逃出去就容易了。于是蹑足潜行，向胡同靠近。当他观察周围确实无人防范，照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指了指寨门，任马跑去。然后两个箭步就上了甬道，一直跑到寨墙。他刚登上寨墙，迎面来了两个巡城小校。那小校大喝：“谁？”姬际可道：“我。”小校问道：“在此做甚？”姬际可道：“我要出城办事！”小校说：“不行，上头说了，今天要拿罪犯姬际可，谁也不能出寨。”
姬际可无奈，随手一剑，刺伤了一个，那个刚要逃走，被姬际可又一剑穿过膀背。只听他惨叫一声，顺着胡同滚去了。北面不远处，巡城兵丁听到动静，举着灯笼火把，追赶过来。姬际可一晃，转身就往南逃。没跑多远，南面也有巡城兵丁，举着灯火，围了上来。姬际可一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真到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时候了，于是大吼一声，挥动手中宝剑，向迎面前来的兵丁杀了过去。只见他：剑飞如雪片，影遮不见人，碰着掉块肉，刺着成冤魂。
姬际可被巡城兵丁围在寨墙旁。虽然那兵卒死伤不少。但是，闻讯赶来的越来越多。姬际可暗想：要杀到筋疲力尽，必然束手就擒，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他虚晃一剑，声东击西，把靠近寨墙的两个小校，一剑一个砍倒，飞身跃上寨墙，猛然一个倒挂金钟，翻下墙去了。巡城军校一齐放箭，但因夜深天黑，云低雾重，一霎时，就不见人影了。姬际可跳下墙来，涉过护镇河，一直往西，拼命奔跑，后面一阵喊杀声。直到东方微明，钻进一片树林，方放慢了脚步。他回头望去，追兵连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不觉心头一阵酸楚，暗自想道：不料为了救一个小姑娘，却惹下一场大祸。不知徒弟眼下情况如何？再一想：嗐！大丈夫志在四方，在外面闯荡一番，再回来反清复明、杀奸除恶、报仇雪恨也就是了。姬际可决心已定，撒开大步，头也不回，直奔远去。
姬际可顺着上山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去。可是越往前走，越险峻难行。山高林密，坡陡路窄。遇到半边悬崖半边绝壁，必须侧身走过；有时，沟壑纵横山溪当路，还得攀葛附藤。姬际可眼看日色西斜，尚未见到一户人家，心中暗想：“钻进这深山老林里，皇上的通缉也许来不到，但这里的狼虫虎豹，也很危险。山陡林密，人烟绝迹，三天出不了山，可能就要把我的肚子饿扁，后被野兽填满的肚子，岂不比清军抓住更糟么？”
第三节岳飞后人
姬际可曾听人说，南边的山势平缓，于是向南山匆匆赶路。不多远果然地处丘岭，大道还比较平坦。路旁树木高大，只是不见清泉。他看附近并无村庄，于是加快了脚步。又走了一段路程，看见前方一片树林，一条小溪，想：“溪水潺潺见草花，森林密处有人家。”这里想必住有人家，前往讨杯茶吃，是当务之急。”急走一阵，走到近前，只见座北向南有一深宅大院，朱红大门巍然立在路旁。但是双扇紧闭，寂寂无人。他走上前去，敲了一阵。那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半边。一个家郎模样的人，手扶门扇问道：“你找哪个？”姬际可说：“我是过路之人。经过贵地，腹内焦渴。前无村，后无店。因而敲门讨扰，想求碗茶吃。”那家郎道：“快去！我们这里不卖茶！”说罢，随手就要闭门。姬际可忙用手把门推住，说道：“纵然不卖，施上一碗解渴也好。”那家郎把眼一瞪道：“要吃施茶，附近有个庙，你该到庙里去！这儿不施茶。”说罢，又要关门。姬际可病心急火燎道：“慢来，慢来！有话好讲……”那家郎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谁知你是不是探子？我们这里既不卖茶，又不施茶，要喝茶你到别处去。还有啥话好讲？”说罢，又要关门。姬际可一听正要发作，忽听里面有一苍老的声音问道：“外面谁在喧嚷？”那家郎道：“是一个走路的，要讨茶吃。”老人道：“让他进来！”那家郎应声：“是！老太太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吧！”姬际可随着家郎走进大门。抬头看，一排五间翘脊出堂楼扇，两边翠竹掩回廊，中间一条青砖铺成的甬路，直通阶下。路两旁种着许多奇花异草，芬芳宜人。他心里想，看起来这是一户大户人家，可又想为何在这深山老林建房盖屋。在这前无村、后无店的山角下面，虽远离官家，岂能不受土匪祸害？
正在胡思乱想，已到楼屋门前。这时他才看清，屋里坐着一位老妇人，满头银发，慈眉善目，青衣白裙，手执龙头拐杖。她见姬际可已在门外道：“请进吧！看座。”姬际可上前施礼道：“老人家，打扰了！”老人道：“不必客气，快请坐。姬际可在一旁落坐。老人让丫环随即献上茶来。他接茶在手，不论热冷，一口气便饮干了，老人一见，忙叫丫环再端茶来，说道：“适才老身闻听壮士在外面说话，却是山西口音，不知是也不是？”姬际可道：“正是。晚辈正从山西而来。”
老人问：“尊姓大名？”姬际可不便对善良的老人隐姓埋名，只好说：“姬际可。”老人一下站起来说：“你就是那个到处被清军通缉的姬际可？”姬际可想这深山老林老人就是知晓也无所谓，于是朗声说：“在下就是。”老人兴奋起来说：“老身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亲见，欢迎欢迎!”扭头说：“丫环，你家奶奶秀兰在家没有？”丫环道：“回老太太，我家奶奶昨日回来以后，在后面桃园。”姥姥道：“既未去远，你快去禀报，就说山西姬公子到此，叫她出来相见。”
丫环来到后院桃园禀道：“少奶奶，咱们家来客了！”“哪里的客人来了？”丫环道：“老太太说是山西的姬公子，说是路过此地，老太太叫请奶奶到客厅相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跑跑跳跳过来说：“娘，哪里的客人，我也想见见。”娘说：“丫丫，前天你被惊马吓着，刚刚好些，又要出去。好吧，咱走。”
小姑娘和秀兰一前一后走到老人跟前说：“给母亲请安了。”老太太说：“我以前不断提到的那个反清复明的英雄山西姬公子到此，你来认识一下。”秀兰正想答话，丫丫突然惊叫道：“这位就是救我的叔叔。”秀兰仔细一看，果不其然，急忙拉着丫丫下跪：“不知恩人到此，失礼了。”姬际可急忙拉起二人说：“理当如此，何必客气。”老人莫名其妙说：“你们认识？”秀兰把丫丫遇险，壮士相救的过程说了一遍。老人要躬身下拜，姬际可急忙扶住，说：“小事一桩，微不足道。”老人对丫环说：“快请大老爷，摆酒接客。”
丫环把大老爷喊来，一路上告诉了他经过。老人急忙进来，姬际可看清了老人的相貌：老爷子二目有神，两道寿星眉一寸有余，银髯洒胸前，满头白发，青纂碧簪，脸色红润，牙齿洁白，可谓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小姑娘抢着介绍：“这是我岳爷爷。”老爷子躬身下拜说：“恩人到此，有失远迎。”
姬际可急忙扶住说：“不敢不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惊动大驾，愧不敢当。”老爷子吩咐说：“马上摆酒接风。”
不一会下人送上香茶，不久，又摆上筷子，酒壶和杯碟，接着先上凉盘，继之热炒，川流不息地送上来。老爷子和姬际可开始只是慢慢品酒，说着闲话，儿媳秀兰因有父母亲在坐，比较拘谨，只有丫丫毫不在乎，只顾低头吃喝，谁也不看一眼。姬际可早已饥肠辘辘，那一盘牛肉摆在他面前，他就三口二口吃个盘底朝天，老爷子见了，不由叫好：“真壮士也！这位壮士与众不同，哪里吃得这些精细小炒，去切十斤牛肉，大盆装了端来给他吃，也要用大碗筛酒，不用酒杯。我年过九旬，不胜酒力，就不相陪了，你大胆吃。。”下人答应去了。不一会端上来，摆在姬际可面前。姬际可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嚷道：“还是老爷深知小子心！”说毕，也不客气，大杯碗喝酒，大口吃肉起来。只吃到日头偏西，十斤牛肉又被姬际可吃个精光。他拍着肚皮连称：“过瘾，过瘾！”他突然想起，自己太没礼貌了，到现在还没问人家尊姓大名。于是欠身问：“敢问老人尊姓大名？”老爷子笑道：“蔽人姓岳，你称我岳大爷即可。”大家吃罢，收拾了桌面，又端上茶来消食，姬际可多吃了几杯酒，身上发热，便解开襟扣，说：“我肚子已饱满，想活动活动。”遂走进院子，拔剑起舞，但见：舞劍不见剑，笔直一条线，一式快一式，回风见落雁，秋风扫落叶，飞跃划弧线。老人拍手赞道：“好剑法！”浅笑道：“天下剑法分站剑，走剑和坐剑，难度递增，最终成就的高度却说不准。站剑和走剑我还有些心得，但坐劍尚欠火候。”姬际可大吃一惊：“老爹爹，真看不出，你老年过九旬，劍术如此高超。”老人笑道：“姬公子，想必你对其它器械也很精炼。”随手扔给姬际可一根棍说：“你练一下棍术如何？”姬际可接过棍说道：“那就班门弄斧了。”只见他前扑、后翻、左纵、右跳，棒打一个点，棍扫一大片，拨棍、扫棍、抡棍、戳棍、劈棍、舞花.....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岳老爷子大声喝采：“好棍法。”随即叹道：“老祖宗岳穆王的心意留合拳终于后继有人也，老祖宗，你可以在天上安息矣。”姬际可闻言大惊失色道：“岳大爷是——？”老人说：“实不相瞒，我是宋朝岳飞的十二代孙，岳飞被害后，秦桧派人追杀岳家人，企图斩草除根，岳家人不得不逃到深山老林躲藏，所以祖祖辈辈都在这人迹罕见的地方安家。公子既然德艺双馨，实不相瞒，岳家人逃跑时，后代人按照岳穆王的吩咐，把他老人家写的心意六合拳谱秘密保存下来，藏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山洞里。我平时练拳，是根据记忆。老祖宗曾经说过：‘未遇到合适人，不要轻易相传，遇到合适人，可以将此拳谱无偿赠予，以便让岳家拳能够祖祖辈辈传承下去，造福大众。’今日碰见公子如此侠义豪爽，方才不自觉说出岳飞拳后继有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