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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捷报频传岳家军 初露锋芒创敌人(第12 13节)

第十二节:离间妙计

且说藕塘关岳元帅那边,这一日正逢七月十五日,众将各各俱在营中做羹饭。那牛皋悄悄对吉青道:“那营中万马千军,这些鬼魅如何敢来受祭?我和你不如到山上幽僻之处,去做一碗羹饭,岂不是好?”吉青道:“这句话讲得有理。”就叫家将把果盒抬到山上幽僻地方。牛皋道:“我就在此祭,老哥你往那首去。各人祭完了祖,抬拢来吃酒。”吉青道:“有理。”牛皋叫军士躲过了。他想起母亲,放声大哭。吉青听得牛皋哭得苦楚,不觉打动他伤心之处,也大哭了一场。两个祭完了,化了纸钱,叫家将把两桌祭菜抬过来,摆在一堆吃酒。吃不得几杯酒,牛皋说道:“这闲酒吃不下,请教吉哥行个令。”吉青道:“牛兄弟,就是你来。”牛皋道:“若要我行令,你要遵我的囗。”吉青道:“这个自然。”牛皋想了想道:“就将这‘月亮’为题,吟诗一首。吟得来,便罢;吟不来,吃十大碗。”吉青道:“遵令了。”吃了一杯酒,吟诗道:团团一轮月,或圆又或缺。安上头共尾,一个大白鳖。牛皋笑道:“那里会有这样大的白鳖,岂不是你诳我?罚酒,罚酒!”吉青道:“如此,吃了五碗罢。”牛皋道:“不相干,要罚十碗。”吉青道:“就吃十碗!你来,你来!”牛皋道:“你听我吟。”也斟了一杯酒,拿在手中,吟诗道:洒满金樽月满轮,月移花影上金樽。诗人吟得口中渴,带酒连樽和月吞。吉青道:“你也来诳我了!月亮这样高,不必说他,你且把这酒杯儿吃了下去。”牛皋道:“酒杯儿怎么叫我吃得下去?”吉青道:“你既吃不下去,也要罚十大碗。”牛皋笑了笑道:“拿酒来我吃。”一连吃了五六碗,立起身来就走。吉青道:“你往那里去,敢是要赖我的酒么?”牛皋道:“哪个赖你的酒?我去小解一解就来。”牛皋走到山坡边,解开裤子,向草里撒将去。哪晓得有个人,恰躲在这草中。牛皋正撒在那人的头上,把头一缩,却被牛皋看见了。忙将裤子紧好,一手把那人拎将起来,走到吉青面前叫道:“吉哥,拿得一个奸细在此。”吉青道:“牛兄弟,你好时运,连出恭都得了功劳!”忙叫家将收拾残肴物件,把那人绑了。二人上马,竟往大营前来候令。元帅叫传宣令二人进见。牛皋打躬道:“末将在土山上,拿得一个奸细在此,候元帅发落。”元帅道:“绑进来。”左右一声:“得令!”就将那人推进帐中跪下。元帅一见他服色行径,明知是金邦奸细,于是计上心来,假装醉意。往下一看,叫道:“快放了绑!”说道:“张保,我差你山东去,怎么躲在山中,被牛老爷拿了?书在哪里?”那人不敢则声。元帅道:“想必你遗失了,所以不敢回来见我么?”那人要命,只得应道:“小人该死!”元帅道:“没用的狗才!我如今再写一封书,恐怕你再遗失了,岂不误我的事!”咐咐把他腿肚割开,将蜡丸用油纸包了,用刀割开他腿肚子,放在里边,把裹脚包好,说道:“小心快去,若再误事,必然斩首。”那人得了命,诺诺而去。

那牛皋看见张保站在岳飞背后想,就是元帅醉了,也不致如此错认。呆呆地看放那人去了,方上来问道:“元帅何故认那奸细做了张保?末将不明,求元帅指示。”岳飞笑道:“你哪里晓得?大凡兵行诡道,你把这奸细杀了,也无济于事。我久欲领兵去取山东,又恐金兵来犯藕塘关,故此将计就计,放他去替我做个奸细,且看如何?”众将一齐称赞:“元帅真个神机妙算!我等如何得知。”元帅就命探子前往山东,探听刘豫消息。

且说这个人果然是兀术帐下的一个参谋,叫做忽耳迷。兀术差他到藕塘关来探听岳飞的消息,不期遇着牛皋,吃了这一场苦,只得熬着疼痛,回至河间府。到了四狼主大营,平章先进帐禀明,兀术即命进见。看见忽耳迷面黄肌瘦,兀术心下暗想:“毕竟是路上害了病,所以违了孤家的限期。”便问道:“参谋,孤家差你去探听消息,怎么样了?”忽耳迷禀道:“臣奉旨往藕塘关,因夜间躲在草中被牛皋拿住,去见岳飞。不期岳飞大醉,错认臣做张保,与臣一封书,教臣到山东去投递。”兀术道:“拿书来,待某家看。”忽耳迷道:“书在臣的腿肚子里!”兀术道:“怎么书在你腿肚子里?”忽耳迷道:“岳飞将臣腿肚割开,把书嵌在里边,疼痛难行,故此来迟了。”兀术遂命平章取来,可怜这忽耳迷腿肚子都烂了。平章取出蜡丸,把水来洗干净了,送到兀术跟前,将小刀割开,取出书来。兀术细看却是刘豫暗约岳飞领兵取山东的回书。兀术大怒道:“孤家怎生待你,你直如此反复,真正是个奸臣!”就命元帅金眼蹈、善字魔里之领兵三千,前往山东,把刘豫全家斩首。元帅领命。当有军师哈迷蚩奏道:“狼主且住!这封书未知真假,不如先差人往山东探听真实,然后施行。若草草将刘豫斩了,焉知不中了岳飞反间之计?”兀术道:“不管他是计不是计,这个奸臣,留他怎么?快快去把他全家抄没了来!”金眼元帅竟领兵往山东而去。

且说岳元帅一日正坐帐中,有探子来报:“启上元帅,关外大路上有一枝兵马屯扎营寨,特来报知。”元帅道:“可是番兵么?”探子道:“不是番兵,看来好象是绿林中人马样子。”元帅命汤怀、施全前去打探:“倘若是来归降的,好生领他来相见。”二人答应,出营上马开关。未到得十余里,果见一技人马安下营头。汤怀走马向前,大喝一声道:“吠!你们是哪里来的人马?到此何干?”早有小卒报入营中。只见走出六员战将,齐齐走来,到马前道:“某等乃山东卧牛山中好汉岳真等,闻岳元帅礼贤重士,特来投顺的。不知二位将军尊姓大名?”汤怀、施全两个听了,连忙跳下马来道:“小将汤怀,此位施全,奉元帅之命,特来探问将军们的来意。既如此,就请上马,同去见了元帅定夺何如?”六人齐声道:“相烦引见。”于是八个人俱各上马进关。到了营前,下了马,汤怀道:“待小将先进去禀明了元帅,然后请见。”六人道:“二位请便。”二人进营,见了元帅禀道:“有一枝人马,为首六人乃是山东卧牛山中好汉,特来归顺,现在营前候令。”岳元帅大喜,就命请进。六位好汉齐进营中跪下,口称:“岳真、呼天保、呼天庆、徐庆、金彪在山东卧牛山失身落草,今国刘豫不仁,投身金邦,为杀敌保国,特来归顺元帅。”孟邦杰又道:“小人本系良民,因一门尽被刘猊杀绝,只有小人逃出。在外遇着这班好汉,欲与小人报仇,小人劝他们去邪归正,来投元帅。求元帅发兵往山东捉拿刘猊,明正典刑,公私两清。”元帅道:“刘豫父子投顺金邦,那兀术甚不喜他。本帅已定计令他自相残害。我已差人往山东去探听消息,待他回来,便知端的。若此计不成,本帅亲领人马与将军报仇便了。”孟邦杰谢了元帅。徐庆与岳飞见礼道:“元帅,兄弟久别重逢,不胜荣幸。”岳飞道:“贤弟到此,吾之幸矣。”元帅传令,把降兵招为本队,少不得改换衣甲旗号。岳飞与这班好汉结为朋友,设筵款待,各立营头居住。不数日,岳飞正在营与众将聚谈兵法,忽报探子回营。元帅令进来,细问端的。探子禀说:“小人奉令往山东,探得刘豫长子刘麟,为兄弟抄没了孟家庄,力谏不从,坠城而死。大金国差元帅金眼蹈魔、善字魔里之领兵三千,将刘豫一门尽皆抄没。只有刘猊在外打围,知信逃脱,不知去向?特来缴令。”元帅赏了探子银牌羊酒,探子叩谢出营去了。元帅对孟邦杰道:“刘豫既死,贤弟亦可释然。待后日拿住刘猊,将他的心肝设祭令尊便了。”邦杰谢了元帅,各自散去。

第十三节:大战粘罕

再表金眼蹈魔、善字魔里之取了刘豫家财,回至河间府缴令。兀术将财帛金银计数充用,便下令道:“岳飞久居藕塘关,阻我进路,有谁人敢领兵去抢关?”当有大太子粘罕答应一声:“某家愿去。”兀术道:“王兄可带十万人马,务必小心攻打!”粘罕领令,就点齐十万人马,另有一班元帅、平章保驾,离了河间府,浩浩荡荡,杀奔藕塘关而来。这里探子飞风报进岳元帅营中道:“启上元帅大老爷,今有金国大太子粘罕领兵十万,来取藕塘关,离此关前已不远,特来报知。”元帅命再去打探。随即令军政司点兵四队,每队五千人。命周青领一队,在正南上下营,保护藕塘关;赵云领一队,在西首保关;梁兴领一队,在东首安营;吉青领一队,在正北救应。四将领令,各去安营扎寨。元帅自同诸将,守住中央大营,以备金兵抢关。

且说粘罕大军已至,离关十里,传下令来:“今日天色已晚,且安下营盘,明日开兵。”这一声令下,四营八哨,纷纷乱乱,各自安营。粘罕面对藕塘关扎住大营,暗暗思想:“向日在青龙山有十万人马,未曾提防,不道到得二更时分,被岳南蛮单人独马,踹进营来,杀成个尸山血海。今日倘这蛮子再冲进来,岂不又受其害?”想了一回,就暗暗传下号令,命众小番在帐前掘下陷坑,两边俱埋伏下挠钩手,以防岳南蛮再来偷劫营寨。小番得令,不一时间,俱已掘成深坑,上面将浮上盖好。粘罕又挑选面貌相象的装成自己一样,坐在帐中,明晃晃点着两枝蜡烛,坐下看书。自己退入后营端正。

且不说那金国大太子粘罕统领大兵十万,离藕塘关十里,安下营盘,准备与岳元帅交兵,自有一番大战。话说一位好汉,乃是河间府节度张叔夜的大公子张立。因与兄弟张用避难在外,兄弟分散,盘缠用尽,流落在江湖上,只得求乞度日。闻得岳元帅兵驻藕塘关,特地赶来投奔。不道来迟了一日,遍地俱是番营阻住路头。张立便走到一座土山上,坐定想道:“我且在这树林中歇息歇息,等待更深时分,打进番营去,打一个爽快,明日去见岳元帅,以为进见之功,岂不是好?”算计已定,就在林中草地上斜靠着身子,竟悠悠的睡去。不道那日河口总兵谢昆,奉命催粮到此,见有金兵下营,不敢前进,只得躲在山后,悄悄安营,差人转去报岳元帅,速差兵遣将来接粮米。那张公子在土山之上睡了一觉,猛然醒来,把眼睛擦擦,提棍下山,正走到谢昆营前,举棍就打。三军呐喊一声,那张立武艺高强,无人敢当。谢昆惊慌,提刀上马,大喝:“何等之人,敢抢岳元帅的粮草?”张立抬头一看,说声:“啊呀!原来不是番营,反打了岳元帅的营盘,却是死也!”急忙退出,又上土山去了。谢昆也不敢追赶,说道:“虽被这厮打坏了几十人,幸喜粮米无事。”且说这张公子上山来观看了一回,自想:“不得功劳,反犯了大罪,如何去见得岳元帅?不如还讨我的饭罢!”又恐有人上山来追赶,只得一步懒一步,下山望东信步而去。

再说是夜吉青走马出营,吩咐三军:“少动!我去去就来。”家将忙问:“老爷黑夜往哪里去?”吉青道:“我前回在青龙山中,中了这番奴‘调虎离山’之计,放走了粘罕,受了大哥许多埋怨。今日他又下营在此,吾不去拿他来见元帅,更待何时?”说罢了,就拍着坐下能征惯战的宝驹,一直跑至粘罕营门首,提起狼牙棒一声喊,打进番营。三军大喊道:“南蛮来踹营了!”拦挡不住,两下逃奔。吉青直打至中间,望见牛皮帐中坐着一人,面如黄土,双龙闹珠皮冠,雉尾高飘,身穿一件大红猩猩战袍,满口鲜红,身材长大。吉青大喜道:“这不是粘罕么?”把马一拍,竟冲上帐去。只听得哄咙一声响,连人带马,跌入陷坑。两边军士一声呐喊,挠钩齐下,把吉青搭起来,用绳索紧紧绑着,推进后营,来见大狼主。那粘罕见不是岳飞,倒是吉南蛮,吩咐推出去砍了。旁边闪过一位元帅铁先文郎上前禀道:“刀下留人!”粘罕道:“是吉南蛮,留他则甚?那日某家几乎死在他手内。今日擒来,哪有不杀之理?”铁先文郎道,“狼主临行之时,四狼主曾对狼主说过:‘若拿住别个南蛮,悉听发落。若拿住了吉南蛮,必须解往河间府,要报昔日爱华山之仇。’”粘罕道:“不是元帅讲,我倒忘了。”遂传令叫小元帅金眼郎郎、银眼郎郎:“你二人领兵一千,将吉青上了囚车,连军器马匹,一齐解往四狼主那边去。”二人领命,立刻发解起身。再说到吉青家将,见吉青一夜不回,忙去报知岳元帅。元帅急传今合营众将,分头乱踹番营,去救吉青。一声令下,当时大营中汤怀、张显、牛皋、王贵、施全、张国祥、董芳、杨虎、阮良、耿明初、耿明达、余化龙、岳真、孟邦杰、呼天保、呼天庆、徐庆、金彪,并东西南三营内梁兴、赵云、周青等一班大将;岳元帅亲领着马前张保、马后王横,一齐冲入番营。只见番兵分为左右,让开大路。岳飞暗想:“番兵让路,必有诡计。”传令众将分作四路,左右抄到他后营而入。一声炮响,四面八方,一齐杀入,横冲直撞。番兵抵挡不住,往前一拥,俱各跌下陷坑,把陷坑填得满满的,听凭宋兵东冲西突。粘罕带领众元帅、平章分兵左右迎敌,哪里挡得住这班没毛大虫!声若翻江,势如倒海,遇着他的刀,分作两段;挡着他的枪,戳个窟窿;锤到处,打成肉浆;锏来时,变做血泥。但见:两家混战,士卒如云。冲开队伍势如龙,砍倒旗幡雄似虎。个个威风凛凛,人人杀气腾腾。兵对兵,将对将,各分头目使深机;枪迎枪,箭迎箭,两下交锋乱哄哄。直杀得翻江搅海,昏惨惨冥迷天日;真个似拔地摇山,渐索索乱撒风砂。正是:迷空杀气乾坤暗,遍地征云字宙昏!有诗曰:餐刀饮剑血潜然,滚滚人头心胆寒。阵雾征云暗惨淡,抛妻弃子恨漫漫。这一阵,杀得番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粘罕顾不得元帅,元帅顾不得平章,各自寻路逃奔。岳兵分头追赶,一面收拾辎重。

又表那张立错打了谢昆粮寨,当夜下土山,行了半夜,到得官塘上,但见一枝人马,喧喧嚷嚷解着一辆囚车,望北而行。张立暗想:“这囚车向北去的,必然是个宋将。我昨夜误打了元帅的粮草营头,何不救了这员宋将,同他去见元帅,也好将功折罪?”就放了筐篮,提起铁棍,赶向前来,大喝一声:“呔!你解的是什么人?”小番见他穿得褴褛,答道:“是宋将吉青。你是个叫花子,大胆来问他则甚!”张立道:“果然不错。”举起棍来便打,横三竖四,早打翻了六七十个,番兵一齐呐喊起来。金眼郎郎在马上问道:“前面为甚呐喊?”早有小番急来禀道:“有个叫花子来抢囚车,被他打坏了多少人了。”金眼郎郎、银眼郎郎大怒道:“有这等事!”两个就走马提刀赶上前来。张立也就提棍便打,番将举刀迎战。战不几合,被张立把铁棍钩开了金眼郎郎手中大刀,向马腰上耍的一棍,将马腰打断。金眼郎郎跌下马来,照头一棍,打得稀烂。银眼郎郎见打死了金眼郎郎,心内着慌,拨马逃走。张立赶上,把棍横扫将去,连人带马,打成四段。吉青在囚车内见了,就将两膀一挣,两足一蹬,囚车已散;向小番手内夺了狼牙棒,跳上了马,舞棒乱打。看见张立身上褴褛,犹如花子一般,便也不去问他,只顾追打番兵,往北赶去。张立站住道:“岂有此理!我救了你的性命,连姓名也不来问一声。这样人,是我救错了,睬他则甚,不如还讨我的饭去罢。”遂向地下拿了筐篮,向前行去。

却说这里有座山,叫做猿鹤山。山中有个大寨,寨中聚着四位好汉:为头的诸葛英,第二个公孙郎,第三个刘国绅,第四个陈君佑。聚有四千余人,占住此山落草。忽有喽罗报上山来道:“有一队番兵在山前下来了。”诸葛英道:“山寨中正无粮草,这些番兵久在中原,腰边必有银两,我们下山去杀一阵,夺他些辎重粮草,也是好的。”众人道:“好!”四位好汉带领喽罗一齐下山来,将这些番兵拦住,枪挑刀砍,那些番兵哪里够杀?看看吉青赶来,那诸葛英等看见吉青青脸蓬头,只道是个番将,遂一齐来拿。吉青举狼牙棒招架,哪里战得过这四人?恰好张立一路走来,刚刚到这山中,看见吉青又与这四人交战,招架不住。看他走又走不脱,战又战不过,顷刻就有性命之忧,心里想道:“这个人论理不该救他,但见他四个人杀一个,我也有些不服。待我上去再救他一救,看他如何?”遂又放下了筐篮,提棍上前,大喝一声道:“你们四个战一个,我来打抱不平也!”吉青正在危急之际,见了便叫道:“好汉快来帮我!”张立上前,与吉青两个抵住四人厮杀。四人见无意中添个生力助战,正在难解难分,不期粘罕被岳元帅杀败,正望这条路上败将下来。小番报道:“前面有南蛮阻路。”粘罕着慌道:‘前边有兵阻路,后面岳飞追兵又到,如何处置!”只得拣小路爬山越岭,四散逃命。岳元帅带领众将追至猿鹤山下,番兵俱不见了,只见吉青同一破衣服的大汉与四将交战。牛皋道:“前面吉哥在那里打仗,我们快去助阵!”王贵听了,与牛皋两骑马飞风跑上前去。一柄刀,两条锏,不问来历,叮叮当当,四个战住两双,十六只臂膀撩乱,八个马蹄掀翻。岳飞在后赶上,看那四个好汉,一个手抡铁偏拐,一个双刀,一个八角水磨青铜锏,一个两条竹节鞭,一个个本事高强。又见那破衣大汉十分骁勇,况且吉青未曾遭害,心下好生欢喜,遂催马上前,高声喝问:“尔乃何等之人,擅敢拦阻本帅人马,放走番兵?”四人听见了,忙叫:“各人且慢动手!”八个各跳出圈子外来。诸葛英问道:“你们却是何处兵马?来与俺们交战么?”牛皋道:“你眼睛又不瞎,不见岳元帅的旗号么?”四个人听见,慌忙跳下马来道:“你这个青脸将军,口也不开;又遇着这位好汉,身上褴褴楼楼,叫我哪里晓得?”吉青不觉大笑起来。那四位就走到岳飞马前跪下道:“小将诸葛英,兄弟公孙郎、刘国绅、陈君佑,共是四人,在此猿鹤山落草。因见番兵败下来,在此截杀。不想遇着这位将军,误认他是番将,故此冒犯了元帅。”元帅道:“将军们请起!我想绿林生理,终无了局。目今正在用人之际,何不归降朝廷,共扶社稷,列公意下如何?”四人道:“若得元帅收录,我等当效犬马之劳。”元帅道:“既是情愿归降,请上山收拾人马,同本帅回关。”四人大喜,一齐回山收拾。岳元帅见那破衣大汉站在路旁呆着,便问道:“你是何人?缘何帮了我将与他们交战?”张立两眼流泪,向前跪下道:“小人乃河间节度张叔夜之子,名唤张立。因兀术初进中原,兵临河间,小人不知父亲是诈降,我弟兄两个不肯做奸臣,遂瞒了父亲,逃出家门,欲打番兵。因他人马众多,不能取胜。弟兄分散,流落江湖。后来问得二圣蒙尘,父亲尽节,母亲又亡。小人无奈,只得求乞度日。近来闻得康王即位,拜老爷为帅,几次要投奔帅爷,谁知小人大病起来。等得病好,帅爷兵到这里藕塘关来,小人乃赶到此处。却见都是番兵营寨,只得走上土山,将就歇息一回,去打番营。不意睡眼朦胧,错打了元帅的粮草营头,惧罪逃走。看见这一位青脸将军囚在囚车内,小人打散了番兵,救出囚车。他不谢一声,竟自往前追杀番兵。到这里,又遇见他与那四位将军交战,看来招架不住,恐误失了性命,一时激忿,故此又来助战。”岳元帅听了这一番言语,便道:“原来张公子,且有此功劳,待本帅写本进京,请旨授职便了。”张立道:“多谢大老爷提拔!”元帅唤过吉青喝道:“你受人救命大恩,不知作谢,是何道理?”吉青连忙过来,谢了张公子。元帅又道:“你未奉本帅将令,私自开兵,本当斩首,今暂从宽。以后若再犯令,决不轻恕!”吉青叩头谢了。正在此时,那诸葛英等四人带了山寨大小儿郎已到。元帅即命将山寨降兵并作一队,一齐发炮回关,原在大营前扎好屯营。又与那四人拜了朋友。只有张立乃是晚辈,不便与他结拜。又报:“谢昆解送粮草候令。”元帅命照数查收,记功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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