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初试武功
一日岳飞正和兄弟说话，忽见有人报说，由于金人到处杀人放火，逃来了大批难民，麒麟村王家恐受骚扰，已将庄门紧闭，戒备甚严。那些难民，多半衣不蔽体，面有菜色，还有好些负伤带病的人在内。各地正闹春荒，乡村百姓俱都穷苦非常。所过各州府县，又将城门紧闭，不许他们进城。开头人数少时，常受官军差役们的欺压凌辱，后来逃荒逃难的人到处都是，越聚越多。军差恐怕激变，欺压虽然好了一些，难民求食却更艰难，所受严寒困苦，惨不忍言。众怒既深，民变易起，稍有数人登高一呼，几声怒吼，当时便结成一伙，专和宫府富豪作对。于是年轻力壮一点的，都成了官军的死对头，老弱妇孺便受尽严寒，流离道路，死无葬身之地。岳飞听说单麒麟村就聚集了一千多难民，传说后面还有一伙专一打抢富户的强盗也快赶来。官府正在调兵遣将，准备迎头堵截，把难民当作反叛全数剿灭，去向朝廷请功。知道王员外的儿子王贵和一些同学本领高强，附近这几家财主又养有不少壮丁，特地派人来寻他们商量，请这些财主大户们帮助镇压难民，削平反乱。
岳飞听了越发有气。暗忖：“这般难民，不是官府横征暴敛，刮田追粮，逼得他们到处逃亡，便是金兵侵犯国境，官将们不能尽守土之责，不战而逃，以致他们饱受敌人残杀之余，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再不，就是官府贪庸无能，逼得他们走投无路，激起来的民变。这都是内忧外患两下交迫所造成的惨状，如何还以暴力镇压：似这样把有用的兵力不去对付敌人，却用来残杀自己的穷苦百姓，依靠的又是那些专一欺压穷人的土豪大户。自来乱世人命不如鸡犬，官绅一气，只图贪功冒赏，定必多杀善良。这一来，双方仇恨越结越深，各地的民变越来越多，金人也必利用时机大举进攻，转眼便有国破家亡之祸，如何是了？”正越想越愤慨，猛一抬头，瞥见岳母满面愁容，倚门相待，忙赶过去，喊了几声“娘”，又问：“爹呢？”
岳母苦笑道：“你爹找人去了。听爹说，地方上来了这许多的难民，官府置之不问，我们这里还好一些，有的地方，硬说他们是盗贼，还要激起民变。我明知汤怀、张显、王贵他们家有大人，做不了主，无奈这班难民实在身受大惨，我们哪怕丢脸跪门，也要尽心尽力，设一粥棚，救他们一救。你张、汤两位世伯人较直爽，汤怀、张显又是他们心爱的独子，你先找汤怀、张显商量，再由他们去向大人劝说。内中只有一家点头，王明素来好名，就不会袖手旁观了。这和求人不同，受点闲气也不相干，你快去吧。”岳飞连声应“是”。
岳母又将他喊住道：“方才听你爹说，官府招募一些壮士，与那些富豪大户合力，以防反贼作乱。王明是当地首富，惟恐难民去到他家求食，无法应付，又想借此代儿子谋个军功，听官府一说，当时答应。王贵竟想照顾你和徐庆，把你二人的名字也开了上去。你虽然文的武的俱都学过，可惜家世寒微，无人引进，按说这倒是个进身机会，你的心意怎么样？”
岳飞气道，“如果把一些穷苦的善良百姓当反贼，拿屠杀善良作为进身之阶。就是王家写了名字，儿子不去，他也无奈我何。若是招兵去打金兵，儿子情愿。”
岳母笑道：“五郎真乖！我和你爹就怕你到了王家，却不过小弟兄们情面，去当官府爪牙，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招兵抗金，儿子再响应。我儿既然谨记恩师之命，再好没有，你快去吧。”
岳飞才知母亲有意试他，忙说：“娘请放心，儿子决不敢违背爹娘恩师的教训。”说罢，先往汤怀家中赶去。
汤怀之父汤永澄和张显之父张涛，都是老年退休的武将。家财虽没有王明豪富，也有不少田业。岳飞因为汤永澄很爱汤怀，以前虽因贫富悬殊，轻易不肯登门，周侗又不喜欢与这些富人来往，但永澄性情比较爽快，只要把他说动，事情就好办。见到汤怀，只一开口，定必点头，去向他父劝说，哪知汤怀尚在王家未回。心想：“我真糊涂，怎会忘却他和张显都在王家附读！大批无衣无食的难民都在嗷嗷待哺，等他二人回来，岂不误事！若是先到王家，连王贵都可见到，这三个师兄弟也不会不听我的话，但最能出钱的还是王明。他若不答应，连张、汤两家也难免设词推托了。母亲那样细心的人，怎会忘了这两人此时不会回来？事若不成，非但于心不安，也对不起父母这番苦心。”两次想要直接去见汤永澄，俱因人微言轻，一遭拒绝，底下便难说话，欲行又止。
心正踌躇，忽见两人跑来，老远便高声急呼：“快些紧闭庄门，难民来了！”关上大门，却不知祸不单行，难民背后强盗追来，开始抢夺财产，敢反抗者被刀砍枪扎，死伤无数。
岳飞正和兄弟们商量从军抗金的事，忽听外面哭喊声一片。岳飞等忙立起，到外面一看，强盗正抢夺难民财产，杀害难民。不由得怒火冲天，随手将周侗给他的铁胎弓拿起，冲出门，搭上两箭，朝难民群里正在行凶的强盗头目射去。那强盗正站在高岗上指挥，自恃本领高强，本就大意了些，又因贼人一门心思在发难民财，加之院落有半边被大树挡住，看不出来，正在探身往前张望，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两枝连珠箭突然飞来。等到瞥见两点寒星迎头射到，不禁大惊，连忙纵身闪躲，伸手想接。哪知弓强箭急，来势又猛又快。头枝箭先没躲过，正由右颈透过，第二枝箭将右中指射断，吃手一带，钉向脸上。箭镞斜穿，直透后脑。强盗头子大叫一声，便自翻倒，整个尸首由土冈上翻滚而下，掉在下面泥塘里，溅得泥水四下飞射。
岳飞箭射强盗头目之后，正在查看是否有别的贼党隐伏；忽听几声响，好似有暗器射来。一股疾风由面前闪过，他急忙闪身躲过，忙将长弓放下，拔刀追出。门上钉着好些暗器。耳听铮铮连声，金铁交鸣，刀枪闪光。几个强盗倒地。耳听周义大喝：“师弟留心暗算！”同时瞥见酒杯大一团寒光，映面飞来。岳飞虽然初和敌人动手，但是目光敏锐，心灵手巧，早就防到。刚一横刀背，朝那暗器挡去，忽又听叮当两声，斜刺里又飞来两件暗器，正好将敌人的暗器打向一旁。那发暗器的强盗，就在树上往下纵。岳飞更不怠慢，忙将左手取出的铁莲子，用大中二指扣住，照准敌人猛力弹去。那贼脚还不曾沾地，便吃打中印堂，深嵌入脑，翻跌在地。
岳飞见地上已倒着四五个；另外还有十来个盗贼，正和师兄弟周义、王贵、徐庆。汤怀、张显、吉青、霍锐等分头动手，打得甚是激烈。因见周义、徐庆都是以一敌二，敌人来势猛恶，惟恐轻身追敌，中了强盗暗算。心里一急，便把平日练着玩的十多粒铁莲子全取出来，照准群贼头上，一个接一个连珠打去，又连伤三个。
群贼见状大惊，纷纷怒吼，内中一贼，自恃身法轻快，连人带刀一齐飞来。岳飞用足右臂之力，横刀一挡。那贼手中刀先被磕飞，虎口也被震裂，刚惊呼一声，吃岳飞左手就势一铁莲子打中头上，再腾身一脚，踢出丈许远近，倒地身死。另一贼正往前赶，吃周义由后一镖，打了个透心穿。
就这转眼之间，贼党死伤了好几个，余下群贼多半胆寒起来。内一彪形大汉，首先呼哨一声，想要逃走，身才纵起，忽听迎面大喝：“狗强盗休想活命！”岳飞带着一股疾风，已迎面赶来，手扬处，大汉凌空翻落，倒地不动。岳飞等兄弟初试武功，取得大胜，格外鼓舞。
一日，周侗对岳飞等道：“我有个老友志明长老，在沥泉山，我带你们去看望一下他。”五人信步向沥泉山走去，一路上，春光明媚，桃柳争妍，鸟鸣空山。正走着，突见一带茂密的树林现出两扇柴扉。周侗命岳飞叩门。只见一个小沙弥开出门来，问道：“诸位何事？”周侗道：“烦你通报师傅一声，陕西周侗求见。”不多时，志明长老手持拐杖，走了出来说道：“不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遂把五人让进客厅，周侗与他握手言欢。四位少年，伺立两旁，谈了半日话。周侗介绍了自己的得意徒弟，尤其对岳飞赞不绝口。长老道：“名师出高徒，你手下林冲、卢俊义等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周侗道：“我的爱徒岳飞不亚于他们，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长老大惊道：“你把岳飞比林冲、卢俊义我已感到不解，要说高于他们，更让人不可思议。”周侗笑道：“岂止武艺过人，而且满腹经纶。”志明长老叹口气道：“老友，我已老矣，有一心事相托。老僧有一条丈八长蘸金枪，名‘沥泉枪’，并兵书一册，内有传枪之法并行兵布阵妙用。正愁无人继承。今观岳飞身板清奇，眉长脸方，将来必成大气。今想赠于你爱徒岳飞如何？”周侗好生喜欢，叫岳飞上前跪下，一再感谢长老。
拜别下山后，王贵埋怨道：“岳大哥有了得手武器，我们兄弟还没有得心应手的家伙，如何上阵杀敌。”周侗问：“你喜欢使唤什么？”王贵道：“妙不过大刀，一下砍去，少则三四人，多则五六人。”周侗又问汤怀：“你喜欢使唤什么？”汤怀说：“就学岳大哥使唤枪呗。”周侗问张显：“你呢？”张显说：“枪虽好，倘然一枪戳去，敌人没死，不是白费力气，尚枪头上带个钩，再一拉不就成了。”周侗笑道：“你说的是钩连枪，不仅钩人，还可以钩马腿。”周侗说：“我先画张图，照此打照好，我再把各自的使法一一传授你们。”弟子听了，皆大欢喜。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