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陶被吓到了。
梦里是犬牙交错凶狠可怕的野兽,它凶猛残忍眼里全是嗜血的光芒,盯着她一步步徐徐地走来。
掉进陷阱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的猎物在饱腹之余还有娱乐功效,它龇牙咧嘴做着各种捕食的动作朝她逼近,看她徒劳无功挣扎着,希望陨灭慢慢绝望它就越兴奋。
黑暗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她瑟缩着躲着角落里,自我欺骗着捕食者没有发现她,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安全环境里等待着被她强势遗忘的死亡。
然而,野兽不会像她自欺欺人,它在靠近时忽然变成了人,把她从陷阱里提溜出来。她惊恐地尖叫死命地踢打,却不敌它的强壮。她被禁锢被拔掉身上的遮盖,粗粝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她不着寸缕的身体,羞耻在生死之际变得尖锐,她歇斯底里换来更可怕的对待。
它将她按住露出兽类进食的利齿,一口口吃掉她的腿,扯断她的手臂,挖空了她的腹腔。
管陶想一死了之,可只剩下头颅的她依旧清醒地活着,残忍地目睹自己被吃的过程。
多么可悲呀!
什么时候连死也是一种奢望了?
她双眸无神地睁着,餍足的野兽露出餐后的慵懒,步调轻闲地跃过来。抓起她的长发将她的脸贴着流满了她鲜血的地上摩擦,直到脸上全都沾满了新鲜的血液,它玩腻了般将她的头颅往空中一抛。
划了个圆弧的头颅穿过晴天烈日下的风雪直直滚落在火堆上,噼噼啪啪轰地下燃烧热烈。她感到了烧灼的疼痛,闻到了毛发烧焦的臭味,却不敌野兽那狰狞的兽脸令她恐惧。
火红的焰火变成蓝色,她也要被送去见大地之神了。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要死了。
管陶竟不知她被野兽们逼得要以死解脱,脑子忽然顿顿地痛,耳边是吵杂的声音,似乎实在呼唤她要她醒来。
醒了再次面对那颤栗的可怕?她又不傻才不要呢!
可那声音实在太烦人了,一直在她耳朵旁喋喋不休,她被吵得头更疼了。管陶皱紧了双眉,小嘴紧闭脸上也绷得死死的,真想一口咬死那该死的家伙。
她如此想着也如此干了,蚌壳似的嘴巴猛地就咬了下去,顿时满嘴都是血腥味。
有些咸有些甜,竟意外地——不难喝。
喉咙吞咽了下,鲜血顺着喉管流入胃里,舒适的不仅是喉还有胃。
她发出满意的喟叹,杏眼舒适地睁开稍许,不甚明亮的光线里她看到张憔悴的脸。
有些熟悉……
咬紧的牙不知不觉松开,血液贴着她的下颌寂静地流下,随她脖颈的曲线蔓延。
启……
这一刻的呓语让她猛然清醒,没有野兽,只有对她好的人。
那她是做梦了?管陶迷迷糊糊地想着。
不,她浑身又是疼痛又是冷的,体温越来越高,很可能是病了。
她想狠狠地嘲笑自己几下,却连张嘴都费力,喉咙像是针扎般难受,脑子都是眩晕的。
这是要死了吗?
死,这样死或许也不错。
没有野兽的撕咬,没有强烈的饥饿感,也没有缺水,这么睡上一觉灵魂就从身体中抽离,算是痛感最小的死亡方式了。
死亡可以结束掉可怕的一切,倘若老天还有情让她的灵魂回去看看,她想自己是死得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