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续直觉当下只需盘坐入定,便可开始炼化天衣的过程。
他没有心急,在缓缓平复体内因玄力入体、新生灵旋而起的各处异动以及自身的心情后,重又注意晕去的师父二人,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但此刻二人自然无法反馈出任何反应,他只好再对师父师兄二人的晕姿进行微调,在觉得应不会导致醒来时会有大的不适之后,他方才开始了对直觉的尝试。
孟续有模有样的盘坐入定,只一瞬,他便进入了对己身进行观察的内视角,对外界交互的五感在此时被降低了优先级。
玄力此时充盈在他的体内,孟续初尝修炼,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丹田内多出的灵旋,好似它还存在着几分重量。
孟续只觉只须心念一动,便可如意掌控灵旋的运转,是加速还是减速,是爆开甚至是逆动。
于是他尝试将灵旋加速,那灵旋的转速加快,便是更卖力的将现存于体的玄力转化,但却又因天衣的作用,如今只是压蕴进他的肌体。
随着速度越发加快起来,外界孟续的身上一个闪烁之后修士天衣便也在此时显现,孟续从内而观,注意到这件天衣目前只存于他的体表,占据了‘外’,与所有可言‘内‘的存在泾渭分明,丝毫没有牵扯。
并且它与那见过一次的岳叁的土色天衣不同,正呈现淡淡的金色。
不需谁人言说,修士自能懂得炼化天衣的方法。
便是催动自身内蕴的灵力玄力等基力去融附上天衣,靠着其内同属于自我的某种烙印相合,然后将之一块块‘撕扯’下来,化入自己的内体。
于是孟续便如此做了,他控制着体内现有的玄力去融附上最近的丹田处天衣,一股晦涩的阻力便传来,天衣如是重逾千钧的沼泥,而玄力要在密闭的其内前行。
孟续使去的玄力很快到达了目前玄力量所能撑持的极限深度,不过数丝尔,他没有固执前行,而是控制着玄力将那一毛头大小的天衣包裹,缓缓融断后由它落入了丹田。
这便是成功的‘撕扯’下了一块天衣,这碎片在玄力的拱卫托举下轻轻坠落。
丹田内的灵旋早有准备,其内的一切都逃不过它的捕获,这碎片就好似灵旋最好的养料,它被吸入的那一刻,孟续敏锐的察觉到那灵旋增大了些许。
并不止如此,还有孟续看不到的更多变化也一同发生了,同时他的丹田也好似受到了微小的强化。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刻他便打破了众灵存续的‘外之界’与修士所修饱含奥秘的‘内之身’的第一块界隔。
停止于此,孟续的丹田再次变得空空如也,他真正意义上踏入修行界后的第一次修炼便结束了。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保持着这种状态又过了许久。
他再睁开眼后便是抱持着满心欢喜,静静地等待岳叁如遇二人醒来。
...
最先有动静的便是如遇,孟续本在傻傻的盯着师父二人,却突有轻微的鼾声传进他的耳来,他一怔后上前查看,竟是如遇借着晕去的时机,在身体机能恢复后也未醒来,大剌剌的睡着了。
是他炼气境界本就没有多少灵力,说到底算是还未脱离‘凡’的范畴,是以就算体内灵力归零,也没有大的坏处,而更高境界的岳叁则就复杂了许多,他的身体几十年来长受灵力浸染,一旦彻底空去便算是不小的伤害。
在孟续还在犹豫是否要叫醒如遇时,岳叁也有了动静。
他先是本能的用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找到着力点正坐起来,才缓缓有了清醒的意识,他一睁眼便看到孟续乖乖的站在眼前,一双眼睛确认他真的清醒后,轻轻的道出一句:“师父,我成功炼气了。”
岳叁一愣,暂且按压住自然升起的喜意,慎重的问道:“徒儿,便是方才灵气汇聚的结果?你说的炼气,是哪般炼气?”
孟续开心的点点头,满含喜意的回答道:“是的,就是和师父师兄们一样的修炼,我的丹田内有灵旋诞生了,我看到了天衣,还炼化了一点天衣。”
岳叁缓慢的理解着话语里的意思,真到此时,他的头脑反而有些转不过来。
几息之后,‘这是真正的炼气之境啊!’岳叁再也压制不住涌上来的狂喜,一下站了起来。
“诶哟!”却是如遇被岳叁的大力带到,往侧边翻了两转身,他的头难免碰到地上,此时因猝不及防的轻微疼痛叫出声来。
如遇也终于清醒,他忙撑着地快速的爬起来,回身便看到岳叁一把举起小童孟续,师徒二人都洋溢着笑容的模样,他便也被传染了一些欢喜,忙道:“我也要抱小师弟,我也要抱小师弟!”
岳叁听言也不知怎么想的,真的向如遇递出了孟续,如遇下意识伸出手去,却是孟续应对得及时,将一只手拍击过去,与如遇完成了一次击掌,避免了真被抱起的尴尬。
孟续再站到地上后,如遇才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一切,便问:“这是怎么了?”
是岳叁大笑出声,道:“是你小师弟!他终于是和我们一样的修士了!”
“这可是比老夫突破要重要无数倍的大喜事,我们要再去挖矿好好认真的庆祝一番!”
如遇的反应也和岳叁先前类似,用去了几息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他竟是一愣后眼眶红了,忙伸手抹一把眼泪,呜呜的哭了起来,这让孟续有些手足无措,忙去对他进行安慰,如遇稳定下来后,孟续才正色道:“师父师兄,我还与玄门渡加强了联系。”
岳叁扶着如遇重新坐下,一张老脸却是怎么也拉不下来,他左走一步,右迈一步,就差在这窄房间里手舞足蹈起来,听言他还是沉浸在对这一消息的庆喜之中,孟续看岳叁与如遇模样,心中烘着暖意的同时又稍稍有些无奈。
至少是一刻钟之后,岳叁才缓缓回神,上前颤抖着将手朝孟续探去,孟续没有闪避,他知道岳叁这是要做最后的确认。
岳叁只觉使去的灵力被一层壁障牢牢阻隔,而不像以前一样可被探入,不禁一下老泪横流,这无疑是完整激活的天衣啊!
他收回手抬起头吸了一下鼻子,也不想再让眼泪流下。
‘徒儿可以修炼了是开心事,老夫怎可哭哭啼啼。’
他半晌才控制住了情绪,眼里满是圆满了的释然,他道:苍天有眼啊,徒儿,你刚才说什么?”
又提起严肃的正事,孟续再次正色道:“我和玄门渡的联系加强了。”
岳叁终于有注意力认真倾听,孟续便将聚灵过程中晕去的一幕说来,然后道:“确和师父那次推断的一样,我从那股领悟中知晓了玄门渡确实是破界而来的异宝,而我去到的那黑色空间,正是源于玄门渡自然触发的‘融界’之能,便是字面意思,它正缓缓与此界相融,其目前所知的结果便是相融完全的部分会以那黑色空间的形式作为留影一般的存在,在珠子被催动后我可以神魂进入其中去。”
如遇此时也停止了抽泣,静静听孟续诉说。
孟续不知自己是否说的详细,他看岳叁的脸缓缓转为确实沉下心来思量的表情,又将昨夜梦境一事补充说来,孟续想了想,又说:“我虽知师父师兄一定为我能修炼了一事开心,但不应该被这般情绪干扰了修炼的进程,此时应该是终于卸下了一个包袱才是。”
岳叁与如遇都怔了怔,然后二人都点点头,他们方才果都有一股大愿得偿的解脱,就要放下诸事化佛归去。
岳叁和着一点朦胧的泪影悄咪看一眼徒儿神情,暂且压下了此刻波澜起伏的心绪。
然后如孟续所言一般将注意力集中,努力转为紧皱着眉头思考,片晌后,他还是边抹眼角边道:“我早知徒儿你的灵根不凡,但到底不凡到什么程度,老夫也没个底,依你方才所言,便是说明那在处真有个与你灵根品阶相同的人存在?”
孟续这下稍有迟疑,道:“若玄门渡传予我的那股自然的领悟确是真的...那就应当确定无虞!”
岳叁吸吸着鼻子仔细品味孟续话意,一道灵光终于在重又运转起的脑内闪过,几个关键在他脑内串成了一条线。
不凡的灵根!
能寻的路程!
孤苦的生活!
这只差用支大笔,将仙苗!收徒!抓壮丁!几个大字挥毫在岳叁脸上。
岳叁方平静下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明明还带着泪红着眼,嘴角却就差咧到了耳朵边,他道:“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是双喜临门,徒儿们,为师有个想法,若是成了,我们小灵派怕是要添新人喽。”
岳叁终于恢复正常,他虽还有泪,但又伸起手捋上胡,他道:“虽不知玄门渡为何会让他显出,但有这修行天赋却又没个师门同伴,这可是如大海中捞起了猫而不是鱼一样少见的事,要续儿所见一切确都是真实的,我小灵派确实势必要将他收下。”
“宗门的心脏是一派之掌,那奔涌不停的血液就是门人弟子。”
“这是壮大师门力量的最好时机,我小灵派的下一代,或许真个可以开辟出宗门来!”
如遇与孟续对视一眼,才知岳叁原来是起了收徒的心思,虽当然不能只凭他岳叁一张嘴就决定别人命运,但入仙途似乎确实也不能算是坏事。
先前孟续记下路程,只是抱持一个探寻玄门渡为何会显化出那人影的打算,如今他意识到岳叁所言这件事情确实大有可为,只是若是成了,他好像就不再是小师弟了。
但他并未在意,门人越多,门人越强,就离岳叁的宗门梦更近一些。
却是如遇带着轻微的呜咽插话道:“小师弟看到了地形,那我们真去看看,对比下,不就知道了?”
岳叁听言一拍手,道:“对呀!这么简单个办法!”
孟续也点了点头,接着想到先前所见那人影啪啪啪几巴掌打晕某种动物的一幕,因这份凶悍微微汗颜。
岳叁心念又转,他还是放不下孟续能修炼了的这桩大喜事,迟疑了片刻后略有心疼的道:“却是委屈了续儿,明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又要搅和到这些事情中,本该师门上下庆祝个三天三夜才是。”
“可以下次!师父!这是了解这玄门渡的好机会。”小童孟续没有多余的情绪,他主动将岳叁所言的庆祝延后道。
岳叁左思右想后一咬牙,道:“那我们便去看看,是否周遭地貌真与续儿所见一同。”
孟续自然没有异议,他也想知道这次的真相为何,当下师徒三人行出门去,在西北方约莫三里外孟续从未到过的地方驻了脚。
“是一样的。”一路行来,孟续从惊讶逐渐变为笃定,此时给出最后答案道。
岳叁思前想后,反倒有些扭捏起来,他道:“这与捡到徒儿你们不同,有打算的上门收徒,是不是得搞得正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