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家在村头,离河边不远。
他是几年前才带着他的妻子搬来这里的,也是这儿唯一的大夫。为人亲和好说话,且他的诊费也是相当的便宜,有时候还愿给村子里极为穷苦的人家赊账或免单,所以平时村子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来他这看,大家也都敬重他。
村子里连三岁的孩童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除非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生病。
一个围着篱笆晒着许多草药的小院子外,一个身着粗布衣的男人正抱着一个衣服还在滴水的小姑娘,步履匆忙急促,赶到院子门外朝着里面喊:“张大夫,张大夫,快来看看这个孩子!”男人后面还有一个小男孩跟着跑。
正在院子吃晚饭的张大夫夫妻二人,闻声忙放下筷子向院门口走去,将门打开,看清了来人后惊呼:“哟,刘家二哥,你怎么……这,这孩子怎么了?快,快抱进里屋来。”
张大夫连忙把人带到屋里后,转头对旁边的妻子沈慧说道:“慧娘,你先给人换身干净的衣服,免得着凉了,等会我就去煮点姜汤给她喂下,好驱寒。”沈慧应了声,就出去借套干净的衣服了,没办法,家里没有小孩子能穿的衣服。
张大夫转身对刘大河问道:“刘二哥,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好奇,这一副生面孔。
刘大河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去河边打水的时候她就已经躺在河边了,把人抱上来后就赶忙往你这送来让你看了,片刻不敢耽搁,唯恐贻误了她的病情。”
“这不,还是虎子发现的,若不是虎子看见了喊我,这孩子现在还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情况呢!”
“刘二哥仁心仁义,小弟平生最为钦佩的,就是像刘二哥这样的良善之人了。”张大夫对刘大河做了个揖。
虎子听到自己爹说到了自己的名字,以为是在叫他,可抬头却又看到他爹对着张大夫摇头又摆手,像是不好意思了一样,有些愣了,于是又看向了张大夫,张大夫也刚好看向了他,“呃,张大夫好!”
“嗯。”张大夫笑着点着头,对虎子夸道:“虎子可真厉害,是个小男子汉小英雄!”说着还对他举了个大拇指。
虎子见自己被夸了,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红透的小脸咧着嘴,“没,没有啦。”
每个父母都欢喜自己的孩子被人夸赞被人认可,憨厚的刘大河也不例外。
他看向正害羞的虎子的眼眸里满是欣慰,拍了拍虎子的小肩膀,怕他以后骄傲过头了,“行了,你可别把他夸得日后都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常在外出诊与人打交道的张大夫也看出了刘大河作为一个老父亲对自己孩子的忧虑与欣慰,“我们的小虎子可懂事着呢!不过你父亲也是真的为你好呢。”
刘大河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说道:“我们不能再打扰你了,我等下还要挑水回去,你也还有病人要照顾呢。”
张大夫也知道黄昏已逝,且屋里还有个人等着自己去看,就没有多做挽留:“也好,那今日小弟就不留二哥在这吃饭了,来日方长,待有时间再与二哥把酒言欢。
对了,这小姑娘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待她醒来我再托人去告知你们一声,也好让你们安心。”
“嗯,行。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和虎子就先回去了,你且先忙着,留步。”
“慢走。”
刘大河说完,拉起虎子的手往门外走。虎子回头冲他挥挥手,道了声再见,就在张大夫目送的眼光中,渐行渐远。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张大夫就带着碗还冒这热气的姜汤走了进来,递给坐在床边的沈慧,轻声提醒道:“给,慢点,小心烫手。这孩子怎么样了?”
接过姜汤的沈慧抿着唇叹息了下,并没有及时回答,只是将手中那白瓷勺里的姜汤轻轻吹凉,动作轻柔的掰开小姑娘的小嘴,把勺里的汤水灌下。
待喂得差不多后才转过头对静静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开口,语气愤然又夹着疼惜:“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全是掐痕、淤青,那些伤痕有新也有旧,应该是持续了挺长的一段时间了。你再看看她红肿的脸,你说这得是有多狠心的人才能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下得去这般狠的手啊?也不知道她之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慧将碗里最后一口姜汤喂完后,就给张大夫腾了位置,“我瞧着她换下的衣物的布料与她脖子上的吊坠,猜想她家中可能是极为殷实的人家,可观她这一身的伤痕,我又不确定了……”
张大夫听着自己妻子的话,全神贯注的给小姑娘把着脉,半晌,才将她的手放回了被窝里,自嘲的嗤笑了声:“呵……有些人家,家境越殷实,后宅的腌臜事就越多,不是吗?”
听着张大夫的话,沈慧有些苦笑的沉默了,默叹了口气,‘是啊……自己和程哥当初可不就是因为……因为那些个事给逼的没办法了,才四处躲藏最后躲到在了这里的吗?’想着想着,看向躺着的人儿,心中对她的疼惜又加重了几分,毕竟还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