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王和郑庄公相互交换了人质后,庄公就留在洛阳辅佐平王处理政务。在这期间,君臣二人和睦相处,国内平安无事。平王去世后,庄公和周公黑肩一起共掌朝政,把世子狐从郑国接回洛阳继承王位,同时也让庄公的儿子忽从洛阳回郑国去了。世子狐因为父亲的去世而悲伤过度,回到洛阳后不长时间也去世了。他的儿子姬林继位,也就是周桓王。各国诸侯都相继来到洛阳奔丧吊唁,同时也拜见新任天子。
西虢公姬忌父最先来到。虢公举止有度,言谈有节,为人处事一举一动都合乎礼数,桓王和朝中群臣都很喜欢他。桓王一想到郑庄公那副独断专横,盛气凌人的德性,心中就会感到恐惧和不安,故而对虢公产生了几分依恋。于是就私下里对周公黑肩说:“郑伯做事专横跋扈,不是个忠顺臣子;虢公恭顺谨慎,举止有度,我想让虢公替代郑伯,你看如何?”周公黑肩说:“郑伯的祖父曾为救先王而丧命,他的父亲掘突也为先王立下了汗马之劳,如今你刚刚继位,就罢免他的职位,这样不太好吧。再说郑伯为人骄狂強横,他必然会对您心怀怨恨,从而引起后患,这件事还须要考虑周全才行。”周桓王说:“郑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先王在时就曾挟迫父亲到他郑国去做人质,今天他还能把我放在眼里吗?我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受他的管制?”于是第二天上朝后周桓王对郑庄公说道:“爱卿乃是先王重臣,年高望重,本王我怎敢让您屈尊在我的朝班,再日夜为我操苈?您还是回到郑国,去安心地治理您的国家吧。”庄公听到周桓王下了逐客令,头皮立刻就炸了,心中想道:“好小子,刚刚登位就一脚把我给蹬了。有种,比你老子强。好,咱们走着瞧!”但嘴上却不慌不忙地说道:“早在先王还在之时,老臣就曾提出退出此位,怎奈先王执意挽留。今天大王您终于成全了我的心愿,臣十分感谢,微臣今天就回郑国去。”庄公临行前,有几个朝中好友来为他送行,都纷纷对庄公说道:“伯候胸藏韬略,才智过人,大王弃之不用,真是可惜啊!”庄公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不值得我去辅佐他!”
庄公回到郑国后,郑国的官员都为庄公愤愤不平,高渠弥说:“主公两代辅佐周王,功不可没。何况世子狐在郑国做人质的时候,我们一直都恭恭敬敬的以礼相待,从没有怠慢过他。现在新王刚刚登位,就罢免了主公的职位,这事做的也太过分了吧?既然新王不仁不义,主公何不兴师问罪,废掉新王另立他人?就凭我们郑国的实力,谅其他诸侯也不敢公然出来和我们作对。”颖叔考说:“当年桓公忠义救幽王,战死沙场,赢得了一世英名。武公兢兢业业辅佐平王,倾尽毕生心血。主公您对周王也是劳苦功高,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忿怒而前功尽弃,毁了先君的一世英名。大丈夫能屈能伸,主公不妨先忍耐一时,过上一年半载,说不定周王会回心转意,重新召回主公。”祭足说:“我有一个办法,不仅可以替主公出了这口气,还可以试探一下周王对我们郑国的态度。”庄公问“哦,你有什么好主意?”祭足说:“我带着一支人马到洛阳边境以我们郑国今年收成不好为由,去抢些粮食回来。到时候如果周王派人来问罪,我们就见机行事;如果周王不过问此事,主公再以致歉为由去面见周王,以探虚实。”庄公说:“好,就这么办。”
祭足于是带领一支人马来到了周国的边境温地。祭足对温地的官员说:“我们郑国今年年景不好,特来向贵地借一千钟小米,以度饥荒。”温地的官员说道:“没有大王的命令,我们不敢私自做主。大夫要想借粮,还是去找大王要吧。”祭足说:“如今田里的小麦己经成熟了,我们自己动手去收,何必非要求你?”于是命士兵带了镰刀,把温地的小麦三下五除二就割完了,装了滿满几十车,大摇大摆地运回郑国去了。温地的官员虽然对祭足的強横十分气恼,但也不敢阻拦,只好到周王那里去告状。祭足把抢收的小麦派人运回郑国,却让军队在边境驻扎下来,一呆就是三个多月。三个多月后,眼看着周境内的稻子又该收了。
一天上午,祭足把兵卒召集起来吩咐道:“今天你们除了吃饱喝足,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啥都不要做。养足了精神,等到夜里我们去帮周人收稻子。”众人听了,欢呼雀跃。到了三更时分,祭足带着军士们趁着明亮的月光来到成周的地界,把成周郊外的稻子抢收一空。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成周的农户们早早地来到地里准备收割稻子时,却远远望见郑国军士早已把田里的稻子给割光了,装了满满几十车正往回赶,农户们不敢去追,慌忙回城向当地官员报告。成周守将闻讯急忙带着兵士来追,可是郑国的人马早已去远了。成周的守将只好来到洛阳王宫,向周桓王报告。
接二连三的见人来告郑国士兵在周境内抢粮的事,周桓王气坏了,召集群臣下令,要立即派兵向郑国问罪。周公黑肩说:“此乃边境小事,无须兴师动众。大王暂且忍耐一时,过不多久,郑伯必会前来赔罪道歉。”众臣附合说:“是啊,此事也许是纯是下属所为,郑伯并不知情。”
周桓王见众臣如此说,便取消了讨伐郑国的念头,不再计较此事。
郑庄公派人抢了周国的粮食后,但等着周桓王派人来问罪,以便于借此生事。谁知左等右等,不见有人前来,郑庄公心中反倒不安起来,他捉摸不透周桓王是啥意思,于是决定以赔罪道歉的名义,进宫去探个虚实。可就在这时,齐国的使臣来到了郑国,郑庄公就先接待了齐国的使臣。齐国使臣对庄公说道:“我们君候久慕郑伯英雄,特约郑伯到石门一叙,不知郑伯意下如何?”郑庄公高兴的说道“我很早就想拜访一下齐候了,既然齐候有约,怎能错过?请你回去转告齐候,我即刻赶往石门。”
郑庄公来到石门后,齐侯僖公热情相迎。两人言语相投,开怀畅叙,大有相见恨晚之同感。最后两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誓愿齐丶郑两国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世代永好。
闲谈之中,禧公问庄公说:“我听说世子忽年少英武,才华出众,不知可曾婚配?”庄公说:“忽尚年少,还未婚配。”禧公说:“我有一女,聪明伶俐,尚未到出嫁年龄,可不可以与世子暂且定下姻缘,待二人到了嫁娶之年,再作婚配?”庄公高兴地说:“多谢齐候美意,这事我回去和忽儿谈一谈,看看他的意思如何?”
齐候说:“可以,可以。”
郑庄公回国后,就把齐候许亲的事和子忽说了。子忽说道:“齐国是个大国,我们郑国是个小国,而且齐国的爵位也比郑国高,我不想高攀这门亲事。”庄公说:“这是人家齐候自动提出来的,又不是让你先去向他求婚,怎么能说是高攀呢?再说你如果与齐国公主成了夫妻,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也好得到齐国的帮助。”子忽说:“大丈夫处世当靠自强自立,怎么去依赖于婚姻关系呢?”庄公听了子忽的一番话,心中高兴,夸奖说:“好,有志气,为父支持你。”
卫国公子州吁与卫国大夫石碏的儿子石厚合谋杀死了卫桓公,自立为君,卫国人对此议论纷纷。州吁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也为了给自己树立威信,便联合宋、鲁、陈、蔡四国,连同卫国共五国之兵,以郑国曾经以兵临卫都为借口去攻打郑国。五国甲车共计一千三百乘,将郑国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郑庄公闻知州吁纠集四国之兵来伐郑国,急忙召集群臣问计。众大臣有的主战,有的主和,七嘴八舌,难以定夺。郑庄公说道:“州吁刚刚弑君篡位,人心不服。今借四国之兵,以雪旧耻为借口来攻我郑国,不过是想借兵威以压众。鲁国的公子翚是因为贪图卫国的贿赂才来助战,至于陈蔡二国于我郑国本无怨仇,他们不会真心替卫国卖命。只有宋国因为我们收留了宋公的对手公子冯的缘故而怨恨郑国,是真心帮卫国的。宋国虽然是真心帮卫来打郑国,但其主要目的仍然是在公子冯身上。我们不如先把公子冯送到长葛去居住,这样宋兵必然会移师长葛。再让公子吕带兵五百名,出东门单向卫国军兵挑战,待与之交锋后便诈败回城。州吁既然名义上打了胜仗,目的已经达到,加上国内尚未安定,必不敢长久在此逗留,定会撤兵回国。卫国的大夫石蜡,忠心为国,我想他们国内不久就会有内变,到时候州吁自顾不暇,怎么还有时间来加害我们呢?”于是命大夫瑕叔盈带领一支人马护送公子冯前往长葛。然后又派使者到宋营,对宋殇公说:“公子冯因避难逃到郑国,现居住在长葛,我们不忍心对他加害,还是请殇公亲自去处罚吧。”宋殇公果然移兵去包围长葛。陈蔡鲁三国兵马,见宋兵转移,也都有了撤退的意思。这时忽有人报告说:“公子吕带兵出了东门,单找卫兵挑战。”三国君侯便登上壁垒袖手旁观。
石厚带兵和公子吕的人马打了起来,没几个回合,公子吕便倒拖着画戟佯败而走,石厚追到东门,公子吕被郑兵接进城去然后紧闭了城门,再不出战。石厚见郑兵不出,命令军士将城外田里的稻子割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撤军回转。回到营地,州吁问道:“郑兵败退城中,不敢与我对敌,你为何不乘胜进兵,一鼓作气攻破郑城,却反而撤军回来?”石厚示意州吁让左右人等退下,州吁命左右都退了出去,石厚这才说道:“郑兵素来强大,并且郑候还是王朝的卿士,不可轻视。现在我们既已获胜,足可以立威。主公刚刚即位,国内还不安定,我们如果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恐怕国内就要发生变故。”州吁说:“你说的不错,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时,鲁、蔡、陈三国一起来向州吁祝贺,顺便表示了想班师回国的意思。州吁也不挽留,于是,三国的兵马就各自回国了。三国之兵走了之后,州吁和石厚也带着卫军高唱凯歌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