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宁安从花园捡了一根细长的树枝,照着武册上的招式在空地上练了起来。
端来糕点的徐莫儿看见主子摆架势又拿捏不稳摇摇晃晃的模样,有些心疼。
“主……千万小心别伤了自己。”
“我知道,你把东西放在旁边吧。”
柳宁安只是专注地对比自己的动作,拿着树枝沉住气,想象着自己手里的是一把剑,并试着将力道由身体转向自己的手腕。
“是,唉……”
徐莫儿退下了,摇头叹气。
主子出去几日不见人影,本来就让人担心,现在回来又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郁郁寡欢,现在话也不多说了。
思来想去,放不下心的徐莫儿还是去找了柳祝。
“真有此事?”
柳祝摸着胡须,想了一会对徐莫儿说:“或许是她想学,那为人父母的支持就行了,况且多学一门武术,对付敌人也是有所帮助的。”
“可是老爷,主看起来郁郁寡欢的……”
“再小也必须要学会长大了,对付强敌不是乐呵呵就能解决的,你且让她去,记得一定照顾好她。”
“……是。”
此时花园里,柳宁安依旧无比认真地练习武术,之前只是不知从哪学了些花拳绣腿,而这些对她现在来讲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从无到有……到底要多久……”
柳宁安练了一会,放下树枝,看着围墙外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她又想到了白衣人,她赶紧打了打自己的头,回头重新练了起来。
如此到夜晚,一天没进食的柳宁安早已有些体力不支,她拿起一旁已经凉掉的糕点往嘴里塞去。
早知道饿那么难受,刚刚徐莫儿让她吃晚膳她就去了,果然练功不能急于一时。
她回了房,这时知道她肯定饿的徐莫儿端着热过的晚膳来了。
吃完饭,柳宁安点了烛火,继续拿着那本封面不清的书看着。一旁侍女劝她早些放下,免得伤了眼睛,她应了一声,接着研究。
一旁的徐莫儿知道肯定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她,但她区区一个小侍女实在无权做什么。
一边心疼自己的主子,一边又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自责,这么想着,她悄悄退出了屋子,轻轻带上了门。
一如既往的夜晚,徐莫儿为了不让外面的虫子吵到柳宁安,便去向柳祝求得了几个驱虫的香囊,分别放在房外的几个地方,那些沾了柳神气息的香囊硬是让虫子全都无迹可寻了。
徐莫儿提着灯笼四处查看,确认已经没有杂音了,便准备去马厩给马添些干草。
到了马厩,却发现柳宁安早已经给马弄好了吃食,还续了干净的泉水,此时已经被马喝了三分之一。
徐莫儿心想,自己主子从来不会对这种事太过上心,这次回来却变化这么大,实在蹊跷。
正发着呆,喝水的马儿却突然叫了起来,她不知所以,抬头却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蹲在马厩一边的围墙上。
“啊……有贼……”
话音未落,黑衣人就迅速来到她面前将她一掌击晕。徐莫儿缓缓倒下,手中的灯笼被黑衣人捡起。
来人正是狄筠。
他神色有些许疲惫颓丧,动作却依旧利落矫健。他提着灯笼从马厩出来,又经过柳祝夫妇的房间,看着他们的房里还亮着灯,里面还有谈话的声音,他却丝毫没有兴趣,直直地朝柳宁安的房间去了。
离柳宁安房门不远时,他突然闻到香囊的味道,四处找寻发现了放在角落的驱虫香,抬起眼看了看透着光亮的柳宁安的房门。他起身向她的房门走去,却在伸手推门时停了一下。
因为此时的柳宁安见门外灯火晃动,以为是徐莫儿又来劝她,便朝门外说道:“你先去睡吧,我自有分寸。”
狄筠听了这话,推门而入。
柳宁安正想着徐莫儿的手劲何时这么大过,抬眼却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你……”
方才还设想着会在什么时候碰见狄筠,结果片刻间本人就到了面前了。
狄筠没有说话,只是站在进门的位置。
柳宁安发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觉得奇怪,便开口问:“你怎么了?”
想象着柳宁安会吓得哭爹喊娘的狄筠显然被她淡定的问句惊讶到了,可他只是不知她的想法发生了转变而已。
这次狄筠眼里的疑惑没有逃过柳宁安的眼睛,她淡定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关上了门,然后帮他拉开面前的凳子。
“坐吧。”
说完,柳宁安玉手一拂,桌上的茶壶嘴就冒烟了。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两瓶茶叶,看了看最终选择了右手边的龙井。
狄筠不知她在干什么,只是坐了下来,看她面色不改地将茶叶放好,沏茶,一人一杯,放在他面前。
“找我来是想干什么?”
她坐回他对面的位置,问他。
狄筠瞥了她一眼,拿起面前的茶杯看了看。
“龙井?”
“是的。”
“我不喜欢。”
狄筠说着,却还是吹了吹,喝了一口。
“那你喜欢什么,给你泡。”
狄筠有些受不了这突然的转变,他平时戏谑的语气也讲不出了,便直说:“碧螺春。”
“你也喜欢碧螺春?可惜抱歉了,我这里没有。”
提到碧螺春,柳宁安的眼神转为黯淡,又恢复正常。
其实她哪里是没有,只是她不愿意碰罢了。
“是吗?那就罢了。”
狄筠慢慢适应了这个气氛,他开始一口一口地喝茶,似乎渴了挺久。
“你还没回答我,你来,是为了取我性命的吗?”
“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我会让你不明不白的就死吗?”
柳宁安一愣。
是啊,还好好多事,关于狄筠,和自家信使的疑惑,就包括突然出现的黄衣女子,都让她头脑更加混乱。
她苦笑:“那又如何,你随时都想取我性命,我就只能战战兢兢。”
狄筠似乎不满意她接的话,他眯了眯眼,或许是龙井的清香让他恢复了神采,他的眼神渐渐恢复往日的桀骜。
“呵……你就这么蠢?”
柳宁安自是听不得自己的敌人说她蠢,她有些生气:“我蠢?你干的哪些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一边的烛火摇晃了几下,两人墙上的影子也晃了几回,紧跟着气氛也有些紧张起来。
狄筠低头摸了摸自己袖口的金丝绣花,一个雷厉风行的男人衣上,绣的居然是花的图案。
“我干的什么从来我自己清楚,你干的什么你自己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