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雷声来的,还有空气中出现的一丝凉意。
柳宁安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自己有那么多疑问的,不过既然有机会了,肯定不问白不问。
“你……多大了?”
男人被问得一呛。
可是她总不能直截了当问“你什么身份帮我有什么意图报上来”吧?
他摆摆手:“反正比你大一些。”
“你怎么就确定是比我大一些而不是小一些或者比我大特别多小特别多?”
如孩童一般连珠炮一样的绕口令并没有让男人变脸色,他说:“因为我知道。”
……这不等于没说么?
男人又补了一句:“我猜的。”
好吧,这个问题是没办法知道了,真不知拐弯抹角干什么,就不会先问问她有多大?交流一下年龄才好分长幼嘛。
“那……你是一直在这吗?住了多久?”
“是,也不是。”
来了来了,又是这句,柳宁安头都大了。但是面前这人有恩于她,她只能对自己默念“恩公,是恩公,忍一忍”。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个问题一出,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他低眸,又抬起头看向另一边。
“这个……”
“恩公?”柳宁安试问。
可突然有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滴在她睫毛上,细长的睫毛支撑不住,又滑到她眼下,接着就是两滴,三滴,更多滴。
下雨了。
白衣人站起来,手臂一揽,袖子一遮,将她的头轻轻遮住。
她只看见他的腰带上居然挂着一枚不起眼的玉佩,随后眼一黑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时,面前已经是他的木屋了。
他打开门:“进去。”
柳宁安走了进去,一股不知是什么树木的清香扑面而来,又高调,又淡雅。
屋里应该是正厅,但是没有供奉什么画像一类,只是正对门挂了一幅山水画。厅里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把椅子,坐上四个人还显得有些狭小。除此之外就是柜台花瓶之类最简单的东西,再无其他装饰物。
感觉,有点寒酸,但是又很大气是怎么回事?
她睁大了眼四处瞧瞧,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这就是这个神秘白衣人的家?
正当她新奇地在屋内到处转悠时,她听到身后不急不慢的声音。
“刚刚那个问题,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
什么叫想怎么叫怎么叫?
“那我叫你木墩?冬瓜?大高个?”
男人看着她白净的脖子,突然有一种想给她掐断的冲动。
“刚刚还恩公恩公地叫,现在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忍。
她有点害怕,刚刚乱说这些万一激怒他了万一他一巴掌就能拍死她咋办?
“那……还是叫恩公吧。”
“别了,”男人摇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然后他一步步慢慢凑近,抬手摸了摸给她戴上的木槿花。
“搞得好像你要以身相许似的。”
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她柳宁安清纯动人国色天香吧?他还嫌弃?
嫌弃就嫌弃吧,呸。
万一他是人间皇宫里的太监那种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平息了怒气。
“好好好,大高个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她抬头嘿嘿一笑。
这是男人第一次见她笑起来的样子。
“大高个也难听。”
“说好的不挑三拣四呢!”柳宁安实在想不出什么合他心意的名字了。
他却没理她,放下手,径直朝外面去了。
“你去哪?”
“你不饿?”男人没有回头,反甩给她一句。
原来是刚刚他站在她边上时,听见了她肚子咕咕的叫声。
倔,饿了也放不下面子说。
可能因为他就算表现如此也还是有些让也有人不敢接近吧。
他面纱下的嘴唇轻轻张开,吐出一声叹息。
此时柳宁安也不愿意跟出去了,因为实在太饿了,之前还没有注意,却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形。她坐在桌子旁等了一会,肚子依旧疯狂打鼓,实在无聊了,从衣服里掏出小袋子拿出那朵花细细把玩。
索魂花?这么难听的名字,怎么可能用在这么漂亮的花上?谁起的?真是缺心眼。
手里的青色花朵泛着光晕,她看着看着干脆趴在了桌子上,却意外闻到桌子上有一种十分好闻的甜香,甜到是个女性都会喜欢上并感觉自己年轻十岁的样子。
莫不是这屋里还有女主人?
她突然有点不高兴。
端着菜盘的男人一进门就看到柳宁安捧着花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嘴嘟得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饭菜迟来生气了?”
她听见他的声音赶紧抬头,面前摆上了几样小菜和碗筷,香气四溢。
她惊喜地问:“这是你做的?”
“不然是鬼做的?”
好吧,她太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吃了一会发现男人只是坐在对面看着。
“你不吃吗?”她看了看他的面纱,这下吃饭的时候总不能戴着了吧,终于能看见他庐山真面目了。
“我不吃。”
白兴奋一场。
“你不饿吗?”
“你不饿吗?”
“饿啊。”
“那你还有嘴说话。”
她突然发现自己永远别想斗赢他,于是干脆不管不顾默默地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她打个饱嗝舔舔嘴巴,心满意足地半躺在椅子上,眯着眼回味这顿美食。
她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或许是因为白衣人让人感觉很亲切吧,她多次告诉自己要小心他,却一次次在他的眼神和声音里忘记。
白衣人看着她完全放松的样子,心里有了些欣慰。
“吃饱了吗?不够再吃。”
“饱了饱了饱了。”她忙不迭睁开眼,坐直身子,然后由衷问了一句。
“太好吃了,你是厨神吧?”
男人的眼眯了眯,没有回答。
“跟我来。”
柳宁安“哦”了一声,跟着他起了身。
男人给她安排了一间小屋子,告诉她在这里歇息。
这屋子跟柳家的比起来,的确是小屋子了,可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跟主厅一样是木制的家具,一样有淡淡的清香,干净整洁,家具上镂空的花纹使得一屋子木制品不再单调。
她通过半开的窗户看了看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雨还没停,还没完全暗下去的天色里只能依稀看见那棵垂柳的轮廓。
“东奔西跑了这么些天,早些歇息。”
男人拿进来两盏明亮的烛火,放在烛台上,随后离开了。
柳宁安坐到床前,摸着柔软的被褥,恍惚间感觉自己在做梦。这一天过得太舒服了,没有狄筠的骚扰,不用提心吊胆,还到了新的地方遇见了新的人,这些是她自从狄筠出现后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他说保证狄筠不会出现是真的么?
应该是真的吧,看起来也挺厉害,不像骗人的。
至于他是仙是妖是灵还是人,都等明日再说吧。
她收拾收拾自己,随后便在逐渐袭来的疲惫下钻进被窝,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