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为原形的小铃铛安静地窝在孙斜怀中,阳光透过竹叶掩映相交的空隙落在孙斜的脸上,肩上,倾洒在小狐狸柔软的如白雪般的皮毛上,这样的午后总是有些醺然,那间竹舍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小铃铛在孙斜怀里支着脑袋怔怔地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曾几何时她还是那只尚未化形的白狐,她也是这样被这个人抱在怀里,她被他带到此地,与他相处了几日难忘的时光,那是她觉得非常美好的记忆,那个人虽然话不多但对她非常有耐心,她时常看着对方不由自主的就会开始发呆,她想当时的那个人一定知道,也许会在心里觉得她傻傻的。当日从他口中听到让自己离开的话,她是难过的,尽管非常不舍,可害怕自己被他讨厌,与其在他失去耐性之前被他送走,还不如知趣地悄悄离开。
那个时候她走地匆忙,似在逃离一般,如今想来那种孤单难过的滋味她虽然依然记忆犹新。可此时此刻在这个人怀里,她再也没有那种彷徨与孤单,还有茫然无依的感觉。如果没有遇见这个人她就还是那个对一切懵懂无知的自己,也许她会在掉落山涧时流血过多衰竭而亡,又或许在天劫之下魂飞魄散。她不会感受到温暖,更感受不到因为喜欢一个人懂得了珍惜感恩,也不会知道有时候想念也是一种幸福。
这个人的眉眼都这样温柔,令她只要静静地看着就觉得满足。
“公子,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一切都那么的不一样,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就变得不一样了。就像这温暖的阳光,这条原本寂静的小路,因为有你在都变得可爱而生动。”
孙斜自然不知道小铃铛心里在想什么,他在心里思考着无数总可能,小铃铛不受自己控制突然间变为本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是否没有大碍。如果小铃铛真的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无法恢复人形,若自己又帮不上忙届时又该如何是好。第一次他有了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即使知道自己终究命不久矣他也不曾像此刻这般忧虑过。
孙斜走出竹林时,早已等在宽阔的道路边,那男子身穿一袭暗色衣袍,面容冷峻,眉骨上方有一道疤痕,许是曾经深可见骨才会留下了那可怖的印记。但看上去很年轻,他坐在马车前头,手里握着缰绳,原本冷肃的表情在看到孙斜后才松动了下,他跃下马车来恭敬抱拳一礼。
“主子。”
孙斜微微颔首,单手抱着怀里的白狐走到马车旁,一抬脚便跨进马车中然后放下了帘子。
男子等孙斜进了马车之后,便收回拳目不斜视地转身往前走,利落干脆地跃上马车赶了马往扬州城的方向驶去。
对于他家一向英明睿智,孤高冷傲的主子为何抱着一团毛绒绒像雪球的家伙,还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柔和的神色,男子虽有百般疑惑但也不敢多加猜测。
“阿寻,你可以觉得哪里不妥,如果有一定要告诉我。”孙斜眼里划过一抹深色,认真地打量着她湿漉漉显得极其无辜的眼睛。
小铃铛闻言试着运用法术,发现自己体内的内丹可以正常运转,于是暗自查探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确定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才猛地摇了摇脑袋。
“你可确定。”孙斜抬手抚了下她脑袋上雪白的绒毛,关切道。
直到小铃铛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才稍微安下心来。
“如此就好。”
马车不急不缓地穿行在街道上,沿途总会有过路的人向驾车的暗衣刀疤男子投去带着一丝好奇的目光,许是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太过冷酷的原因,男子只淡淡斜睨了一眼被瞥见的人们便又立刻收回了视线。
男子将孙斜送到别苑后便驾着马车消失在大街的拐角处,别苑门前的守卫见到来人自是上前齐声打着招呼。
这些守卫常年见不到孙斜几回,在他们映像中孙斜这位主子却也是这府上最神秘,是最令他们敬畏的人,可能有人生来便有一种尊贵不凡的气质,令人仰望,令人向往又不敢靠近。几个人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只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直到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伸长了脖子忍不住往门内张望着,目送孙斜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何宏看着自家主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
“咦,这哪里来的小家伙。”
何宏注意到扒在自家主子怀里的白狐,眼瞧着就要上手去摸,但触到自家主子淡淡的眼神,还有白狐嫌弃的动作,就悻悻然收回了手。
知道自己被一只狐狸嫌弃了,心里即使不满,可明显那只在他看来眼高于顶有些傲娇的小家伙,有他主子照着,所以他也不敢有什么情绪了。
“主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按您的吩咐,全都是寻小姐喜欢吃的。”
他说到此处才反应过来,往孙斜身后左右看了看,待没见到原本应该出现的人,才狐疑道:“主子,寻小姐她没有和您一起吗?我今早安排人去欢语阁送早膳,回来的人说是欢语阁空着,并未见到寻小姐她人。我以为她是跟着您出门了。”
何宏这才开始觉得不对劲,隐约着急起来。“这下好了,主子不在的时候他把寻小姐给弄丢了。而且还后知后觉才开始担心,主子或许要责罚他了吧。”何宏正准备告罪,就见孙斜一脸淡然地往前走去,对欢语阁住着的那位突然不见的事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何宏原本欲言又止,因为有些摸不清孙斜本人的心思,又怕自己冲动之下说错话,于是只好安静地跟在对方身后。
孙斜当然理解何宏的疑惑,但他不可能会像任何人坦言,自己怀里的白狐就是欢语阁住着的小铃铛。
“不知道你何时才能恢复人形,在此之前你就先跟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