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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9】郑成功的前半生

成功需要充足的时间和细腻的经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朱聿键都懂,不但懂,还逐步的付诸实践:用几近严苛的标准约束自己,是朱聿键做的第一步;用感情和爵位攒了自己的政治班底,是朱聿键做的第二步;成功的第三步,是树立自己在军队中的威信并实现对军队的管控;这一步,朱聿键到死都没能迈出去。

因为一个人,这个人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是郑芝龙。

我之前讲过了,郑芝龙是个海盗兼生意人,海盗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而生意人是利益最大化为目的的群体。这两个身份注定郑芝龙做事的出发点和动机永远只对他自己有利,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郑芝龙在求财的同时,偏偏又热衷于自己不怎么拿得出手的政治抱负,丝毫不把隆武帝自己攒的草台班底放在眼里。

喜欢抬杠的黄道周很快就与热衷抬杠的郑芝龙在朝廷上发生激烈的辩论,两个人彼此嫌弃对方,郑芝龙认为黄道周虽为首辅,却无善政;黄道周指责郑芝龙掌有兵权,却不思进取。

黄道周对郑芝龙的指责是有理有据的,无可反驳;而郑芝龙对黄道周的抨击也并非空穴来风,好人也分有用的好人和没用的好人,黄道周是个十足的忠臣,偏在开疆拓土的政治指向上显得百无一用。从骂人的角度来说,郑芝龙根本没有胜算,黄道周却暴露给了对手出了一个破绽。

黄道周进入辩论状态后,喜欢引经据典,为了能够彻底击垮郑芝龙,他搬出了徐达。

徐达是朱元璋手下的著名将领,甚至可以说是洪武一朝的第一名将,整个明朝都没人可以望其项背,黄道周搬出徐达,基本上等于拿出了王炸!认为胜利已经手拿把攥。郑芝龙虽然读书不行,混了这么多年关系,如果没有随机应变的急智,早就死了八百回了。我要是能从福建北上打下北京,我早就比徐达牛逼了!

我认为,郑芝龙这句吹牛逼的话很实在,不是吹牛逼。

徐达很牛,从南到北统一全国彪炳史册,我们注意一下,徐达起兵的地方是安徽,郑芝龙所在的地方是福建。

这两个地方离得多远我们暂且不提,单说从福建打到江苏,就要脱几层皮,就算是徐达再生,也未必能够有绝对的把握获得胜利,更何况郑芝龙。郑芝龙和徐达之间的差距就像弘光帝朱由崧和隆武帝朱聿键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这是比较文明的说法,讲通俗一点就是:差着几百条街呢。

郑芝龙很了解自己,凭自己这两下子,也就哄着皇帝在福建玩玩,北上?别开玩笑了,自己手里这几条枪够清军打多久?打光了自己不就成了光杆司令,成了光杆,海盗、生意还是政治都没法玩儿了。再说,今时不同往日,弘光好歹还能约束住南方的各个势力,虽然负债率高,毕竟还是有进项的(江南赋税);到了隆武帝,这家业已经让弘光这个败家玩意儿丢的七七八八了,不管是亲儿子、干儿子,都成了脱了缰的野马,都想拥兵自重,过过皇帝瘾,监国大印满天飞,基本不怎么听招呼。

郑芝龙是隆武手里唯一一只能够拿得出手的队伍,很难回避这个问题。也正是因为自己所自带的稀缺性,成为郑芝龙对隆武帝熟视无睹的重要原因。也正是因为郑芝龙的行政不作为,或者可以表述为占着茅坑不拉屎,才出现了隆武朝不可挽回的悲剧。

作为儿子的郑成功却和他老子截然相反,从开始到最后,都坚定不移的站在隆武帝这边,不管郑芝龙对他如何劝说,丝毫不为所动。

郑芝龙对这个执拗的儿子无可奈何,郑成功又何尝不是对这个不成器的爹无言以对。朱聿键对郑成功好,郑成功都记得。在赐郑成功姓朱以后,朱聿键还做了一件事:封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为“国夫人”。正是因为这个“国夫人”,扫清了田川氏回国最后的障碍。也正是这件事,使得郑成功死心塌地的忠于朱聿键,至死不降清。

得知田川氏被封为大明朝的“国夫人”,日本政府也开始重视这个女人,破例让她离开日本,敲锣打鼓的把她送到中国。

马上要见到自己经年不见得丈夫和儿子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大的儿子到底变成了什么样?丈夫是不是还能够像结婚时那样对待自己?自己能不能适应这个庞大而陌生的国度?都成了田川氏心中的疑虑。

怀揣着这些不安,田川氏忐忑的来到中国,她希望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也害怕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现实却残酷的把她推到了另外一个从未预想的深渊。丈夫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疼她爱她的男人,他有着忙不完的军国大事,还有着好几个老婆,年老色衰的田川氏只是一个异族的偏房,郑芝龙早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既然丈夫没了指望,那就看看儿子吧。田川氏日日夜夜的盼望见到郑成功,甚至在梦里可以用手摩挲着儿子英俊的脸颊,可来到中国已经几个月了,别说郑成功,连郑失败也没见到,满怀希望的田川氏似乎被抛弃了,成了一个根本没有人理睬的可怜人。

在一个冷漠的家庭里,语言不通,无人理睬,等待她的还能有什么,除了死亡?田川氏在这种孤寂中煎熬着,终究还是病倒了。

郑成功之所以迟迟不来见他的母亲,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此时的郑成功已经是一位统帅三军的将领,前方战事吃紧,郑成功分身乏术。其实从知道母亲远赴重洋来到中国的第一时间,郑成功就想飞奔回去,为了能够尽早和母亲相见的愿望,郑成功多次上书隆武帝请求回家探母,朱老板对战事没底,一直压着不批。一直到他知道母亲病倒了,郑成功再次给隆武帝上了奏折,请假探母。这次朱聿键也被感动了,允许其回家探母。

田川氏终于见到了他的儿子,那个七岁离家的孩童已经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将军。郑成功见到自己躺在病榻上母亲渴望的眼神,盈眶的泪水滚滚而下。在这一个月中,郑成功时刻陪在母亲身边,奉汤喂药。他希望自己的孝心能够换来母亲的身体康健。母亲在他每天的嘘寒问暖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她每次都告诉郑成功,自己的病好多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郑成功不得不辞别母亲奔赴前线。可谁能想到,这次来之不易的相聚却成为母子间最后的诀别。

前方战况急转直下,郑芝龙叛逃,隆武帝殉国,郑鸿逵打点家眷准备逃往台湾,临行前,他联系了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希望她能一起去台湾。

田川氏拒绝了。

1646年11月30日,清军攻入郑氏家族所在的安平镇,奸污了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万念俱灰的田川氏就在当天夜里,自缢而死。

父亲的叛逃和母亲的离世成为郑成功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的痛,也正是因为这些,郑成功对于招降郑芝龙和强奸田川氏的清军有着刻骨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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