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妾室的主要任务除了服侍王爷以外,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傅思量早早便去上朝了,燕生打发走那些丫环,独自一人在王府里转悠。
她对王府还不够熟悉,他日若是得手后要逃跑,总要熟悉一下线路。
昨夜她醒来时,傅思量正沉沉睡着。倘若当时手上有一把利刃,她真想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拖自己下水,要杀了他之后,全身而退,不会让任何人怀疑是她的方法。
傅思量生活起居皆有人细心照料:焚香、膳食、衣物乃至用的笔墨纸砚,都会被一一检查。
唯一不会被过多注意的,就是她身上的东西。
燕生抚上手腕雕着玉兰花的木镯,看起来平平无奇,内侧却藏有一小块可以取出的木块。
这是青悠给她的,此物是长年累月的浸泡在毒中,平日里戴着只是配饰,若取出那木块,散发出来的淡淡木头香便含了毒,常常闻这种味道,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中毒,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来。
她事先服用了解药,才免遭此毒侵害。
“燕生姐姐,我虽身居妃位,却也无力替周家报仇……我虽是养女,可爹待我却与亲生无异,他日你若遇到什么困难,就去逸修阁找一个叫赖繁歌的,她会帮你。”
青悠当日这样说着,眼泪簌簌落下,没有用“本宫”二字,亦没有以皇妃自居,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唤她“燕生姐姐”。
每想到青悠,燕生心里便有了许多慰藉,虽然无血缘关系,可青悠确实算得上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总有一日,周家之仇,她会报应在傅思量身上!
“是燕生姑娘啊。”
突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燕生回过神来,不远处站着的,是那日看着她衣物发愣的女子。
“你是?”
绿衣女子柔笑道:“奴婢如赋,是太后赐给王爷的通房丫头。日后定是要与姑娘一同侍奉王爷的。”
燕生猛地想起当日她那怨恨的眼神,再看看如今的柔和,当真是同一个人么?
傅思量此前并没有妾侍,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临幸,而她一个外来的却先当了妾,看来此女对她应该是相当怨恨。
“哦。”燕生亦笑道:“真是个标致的人儿。”
这并不是客套的话,细看青悠,柳叶眉弯弯,一对杏眼灵动,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朱唇小巧可爱,确实很标致。
傅思量不是说他最疼美人,竟然从未碰过?
青悠听了很高兴一般,“姑娘亦是美人,难怪王爷喜欢。”
燕生不以为意,皇都不缺美人,后宫佳丽三千,不是虚的。而这恒王府,随便挑一个丫环都是中等姿色。
“姑娘知道么,王爷情窦初开之时,喜欢上的第一个女子叫明瑶,跟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呢。”青悠似是不经意提起,看燕生不回答,以为她心里难过,心下暗喜,继而道:
“哎呀,瞧我说了些什么!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毕竟第一次爱上的人,忘不了也是正常……”
燕生毫无波澜,心中暗想,就算长得不像,傅思量也一样会看上她。
正欲回复她,却忽感一阵头晕眼花,自我挣扎一番,一把栽在地上,再无意识。
燕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傅思量的榻上。
听得房内有动静,一个丫环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夫人醒了?快喝药吧。”
燕生接过碗,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她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我这是怎么了?”她接过丫环递来的手帕,轻轻按了按嘴角。
“太医说,夫人是贫血呢,要好好补补。是王爷把夫人从花园抱回来的,可把王爷急坏了。”丫环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几声轻咳。
傅思量走进来,身上还穿着上朝的正装,神色略显疲惫,他轻轻摆手让丫环退下了。
“你……可觉得好些?”他在榻边的椅子坐下。
“好多了,给王爷添麻烦了。”她微微颔首,极有规矩的样子。
傅思量不知该如何开口,其实柳如赋和燕生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可从他第一眼看到燕生,并没有觉得与明瑶有相似之处。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但她还没回答,就晕过去了……
“虽然本王不喜欢柳如赋,但她毕竟是母后赐的人,所以……”他沉吟了片刻,直直看向她。
“本王也从未觉得你跟任何人相似。”
这样说,她可会明白?傅思量也知道自己本不用解释,男人三妻四妾正常,更不必说他是堂堂亲王。
可他就是怕她多想,怕她不高兴。
燕生却躲避了他的目光,恭顺道:“燕生知道了,只是……王爷日后也总会立正妃,侧妃,妾身有分寸,定不会做善妒之人。”
傅思量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那种无力感席卷而来。从第一日相遇到现在,她一直都那样规矩,规矩到挑剔不出一丁点不好来。
可是这是不是也说明,她根本对他无意……
是他一厢情愿了?
燕生看着傅思量面色铁青地大步离开,她也知道现在她应该尽力得到傅思量的宠爱。
可是她做不到,一想到爹娘的死相,那天周家响彻天际的哭喊声,求饶声……
她如何能对他装出浓情蜜意的样子?
更何况……她的心,早就给了别人了。
深夜寂静,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满身酒气朝屋内走去。
榻上的女子已如初生婴儿般陷入沉睡。
今夜月色格外明亮,屋内有着朦胧的白光,借着月色,男人轻轻抚上她姣好的脸,无奈叹息一声。
为什么就喜欢你了呢……世上女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喜欢你这冰似的?
他附身亲吻着她的唇瓣,女子稍微动了动,依然沉睡着。
褪去薄薄的亵衣,他眸中一热,燃起了点点火光。
一切平息后,女子复睡过去,他将她搂在怀里,动作亲昵就像新婚的夫妻一般。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从未和一个女子这样亲昵。
他嗅着她发间的馨香,也睡了过去。
燕生一睁眼,面前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明明是个男人,睫毛却比她的还长。
傅思量的手臂还圈在她的腰上,她心生厌恶,想悄悄拨开他的手。
腰间的手骤然紧了起来,男人闭着眼睛,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道:“别动,再睡会儿。”
燕生便屏着呼吸不敢再乱动,只是僵直的躺着。但她实在不习惯与他这般亲昵,犹豫道:
“王爷……上朝怕是要迟了。”
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她别过脸去,不与其对视。
小厨房飘着浓郁的食物香味,让人闻之垂涎三尺。
燕生晕倒之后,柳如赋被王爷罚去地牢“反省”了整整一日!
此刻饥肠辘辘,闻得那肉羹,就知道是小厨房一贯给自己备下的膳食。
那几个丫环却端着各色的佳肴,与她擦肩而过了。
“怎么回事!我就在这里,你们看不见么?”她疑惑地拦住她们。
丫环们面面相觑,领头的春香为难道:“如赋姐姐,王爷说了,这些膳食都是燕生夫人的标准,除她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吃这些东西。”
柳如赋气急败坏,却强忍着怒气,挤出笑脸道:“可是我从入王府之后,一直都是吃的这些,如今吃不得了,那我吃什么?”
“王爷说,王府里只有燕生夫人一个女主人,其他的……皆为下人,下人就应该同吃,不能弄特例……”
春香看着柳如赋难看的脸色,心里暗暗欢喜着,柳如赋凭自己是太后赐的人,一直横行霸道,处处要高她们一等,还一厢情愿的说自己的生活起居皆要如王妃的礼数,下人们也是不敢多说,只能照做。
现在好了,柳如赋入王府三年到未得临幸,而那位燕生夫人,入府不过半月,就这样得王爷喜爱。
也该给她颜色瞧瞧!
柳如赋立在原地,想起那日王爷看她的可怖眼神,像要杀了她一般!
定是燕生那个贱人!定是她在王爷面前多加诋毁,才让王爷讨厌她了!
不过区区一个贱婢!
她望着那群丫环的背影,贝齿不甘地咬着红唇。
燕生,我要毁了你,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