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愿走后,男人已经看见那颗石头飞来的方向了。
“快给我拔下来”男人的声音凄惨异常,却没有人同情他
“是是是。这就拔,这就拔”小隶唯唯诺诺的上前
可筷子钉进去的太深,小隶拔不出来,他愁容满面“少爷,拔不出来”
“没用的东西,拿匕首来”
“是是是”小隶唯唯诺诺得应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他身旁的小隶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筷子用匕首割断。
“终于拔出来了。”男人最后脱了险就又开始嚣张,全然忘了给他手上用筷子穿透出洞的人还在身边
他一脚踹在小隶身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向卫亘“没用的东西”
已经进了京都,卫亘便带起了帷帽
他用那只好的手拍向桌子,想给卫亘一个下马威。
可手还没落下,就被卫亘抓住手腕,一用力把他扔了出去,卫亘站起来
“看来你家很有来头啊,被挑断了手筋竟然能接回去。可以你运气不好今天又惹到我了,这手……怕是要再断一次了。”
这声音莫名其妙的耳熟,他怎么会知道那件事?男人想
“怎么?不记得我了?说起来我们可是老朋友了。”卫亘一点点摘下帽子
卫亘的容貌本就出挑,又满头白发,男人看到后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白头发,温柔乡”男人认出他已经惊吓的口吃,“怎么是你!你来京都干什么?”
卫亘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仿佛无意,神情却深以为然,缓缓道“当然是来挑断你周身筋脉的啊”
两次断手之仇,这口气男人是万万咽不下去的,可这个人武功之高,怕是身后的人一起上也没用。
但转念一想,这京都可是他的天下呢,他为什么怕?
“哼,我正满城找你呢!你竟然敢找上门。快上,别让他跑了,我今天绝对把他扔到我爹的大牢里去。”
说来也奇怪,卫亘刚下山不久,虽然不空山名气很大,卫亘也不是十分低调的人。但却也任凭男人翻遍了整个京都的卷宗,书舍。也没找到有关卫亘一丝一毫的文字
“是”主人一声令下,走狗就要跟着咬人了,男人身边的打手个个掏出兵器一拥而上。
卫亘站在原地寸步未动,只是闭上眼睛靠着感知用双手挡住打手们的刀,然后借着力道带去另一个方向,闻到血腥之后再一拳把人推开
就这样故技重施了五六次,他感觉周围没有声音了,四周都是浓浓的血腥气时,卫亘才睁开眼。
一众打手带着那个男人站在卫亘三尺远的地方,其中一人大喊“听声辩位,这个人咱们碰不起。”
卫亘看了他一眼,想着京都城果然还和儿时一般藏龙卧虎,谁能想到这一众打手里竟然会有认识这门功夫的人,于是开口道了一声“识货。”
卫亘连剑都没出,只是简单的体术,闭着眼就制服了这群人。这样的人他们确实碰不起,可那个男人不甘心啊,他只能边跑边说
“你……你给我等着”
已经到了京都还是尽少露面为好,卫亘想着,这次就先放过那个男人吧。
他重新带起帷帽,却感觉裤脚被人拽了一下
“少侠”一人连跪带爬的扑到卫亘脚下
被人触碰,卫亘不满的皱了皱眉,“有事吗?”
“少侠看我一眼,我是那日落水的女子,那日少侠同那位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多谢少侠救命”
卫亘“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想来这女人也是来投亲的,自己无须多管。“我还有事要做,就恕不奉陪了。”
眼下重要的还是找个地方住下,等明天去找百里风……
翌日清晨
樾国的晨议向来随意,没有大事发生的情况一般只有极少数人会来参加。初秋时节,忙的自然也不是这些朝臣
百里风正在大殿上游说军粮一事,呈上去的雁羽映照出那位年轻的王黑了个彻底的脸。
“惊鸿堂未免太过放肆了”他说,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怒火
“王,惊鸿堂行事一向乖张此次军粮被劫,各种原由恐怕别有深意。朝廷虽与惊鸿堂对立,但念在其曾经多次锄奸的份上也改功过相抵”百里风轻轻摇动他的那把清风扇对王上说
“侯爷此言差矣,惊鸿堂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肆意残杀命官已属违法。如若此次不严惩,只怕日后江湖会争相效仿其所作所为,到那时只怕不只是江湖,朝堂之上也会血雨腥风。”
百里风皱眉,说这话的又是田莽。他想不明白田莽想干什么。
“王上,惊鸿堂所杀之人不过是朝堂蠹虫,试问哪次所杀之人不是证据确凿?即使有些没有公布天下,死时也是恶贯满盈。怎么能……”百里风话语未尽,另一个声音响起
“够了!一个杀手组织你们却在这里谈论能不能杀?凭你们?”百里挥袂轻蔑的看着朝堂上的众人,凭着这些酒囊饭袋,清剿一个高手如云的杀手组织?简直就是在找死
他明白儿子为什么维护杀手组织,惊鸿堂都是一群嗜血的剑客。握在手里是极其锋利的武器,一旦脱手后果不堪设想。
留下他们也不失为是对贪官污吏的一种无声警告,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把刀
况且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是无论如何都要站在他儿子这一边的。
“惊鸿堂有多险恶你们不会想知道的,但他们毕竟为朝廷清除了些许蠹虫,虽名不属于朝廷,暗里却也毕竟是为朝廷做了事的。眼下罚会寒天下有志之士的心,不罚日后恐政局动荡。王不妨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能坐在朝堂之位的人,不管多年轻也都是踩着森森白骨上去的,百里挥袂的一番话虽是个折中的办法,却也让他明确的看出身边左右之人有隐隐不和的征兆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其他人看清该站在哪边“将军所言甚是,那便以镇安将军所言行事。”
晨议后的侯爷府里
百里风坐在庭院中温酒。远处林中轻动,惊走了栖息在林中的鸟儿。百里风把温好的酒倒入杯中。他等的人来了…
“我就知道卫兄能寻着酒味找过来,京都的酒虽然比不上温柔乡里的请君饮,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卫亘静坐一旁接过百里风的酒,一饮而尽。
“如何?”百里风道
“比不得。”
“这件事是你做的?”百里风拿着雁羽目光闪烁的问卫亘
“是”
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卫亘也向来不屑于做这些事情。
他以为百里风会责问但意料之外的,百里风静静地盯着卫亘看了一会,却没有质问,而是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轻笑起来
“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拿你去邀功吗?”
卫亘抬手拿过酒壶“我信你。”仰头喝了一口又道“况且就算你下了毒,单凭你府上的府兵也拿不住我。”
少年人的自信是带着轻蔑和狂妄的。
“哈哈,卫兄果然好胆识。”百里风道
如果国家不再适合众生那么这个国家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如此才会有内乱的迹象。
但显然现在的樾国比起冰冷的塞外和常年寻衅滋事的朔国来说是更适合普通百姓安居乐业。
百里风显然深深的知道这个道理
“卫兄能否告知原因?”
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卫亘淡淡的撇了一眼百里风“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卫亘起身站在庭院里那颗四季都开着海棠花的树下。“我就知道你会自告奋勇接这差事。”
来自王城的密信被卫亘攥出褶皱
那是百里风晨议之时卫亘在他书房的桌案上看到的,信封之上有一个重新印上去的新章,颇为明显的痕迹。所以卫亘才会拿起来查看
看完以后细想之下卫亘心中就已然有了定论
“风不明白卫兄所言”百里风明知顾问,一抹笑永远挂在嘴角
“你不是想知道那批军粮的去向吗?我告诉你那批军粮是去谷洲的”卫亘一用力,把那封密信撕了个粉碎
“你知道我劫军粮的时候遇到什么人了吗?这就是他国的阴谋,你清醒一点”
“卫兄我清醒的很,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樾国的臣,樾国的侯。我要为了君王死,要为了他的子民死”
既然不能战死沙场,那么死于社稷对百里风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卫亘以为自己足够固执,没想到百里风同样固执,既然劝不动,那索性陪他同去吧。
想到这里,卫亘开口“好,既然如此,那卫某与风公子同去。”
百里风轻笑,他从王城回来时想了一路该如何劝说卫亘,却没想到卫亘会主动提出来“多谢卫兄,风定不负卫兄期望。”
“何时出发?”
“明日。”
卫亘自小四处奔波流浪,就算后来拜入不空山也有不少自诩正义之士明枪暗箭的暗算他,背负过往种种,又背负着不空山的未来
这一切犹如黑暗中的电闪雷鸣
然而这样一个常年被雷雨笼罩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却在试图祈求光明
而百里风正是那光明
他于卫亘而言是光明,对天下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呢?一个心心念念都在百姓身上忠君爱国的人来说,不正如光明一样吗?
可那光明真的会如他所愿吗?